第7章 刮目相看
安暖織大大的眼睛眨了眨,回道,「二媽希望嬈兒說『好了』還是『不好』呢?」
韓氏一愣,她未想到安暖織會這樣反問她,說的韓氏萬分尷尬。
其實,韓氏問這個問題是想裝裝好人,試想,她的女兒溫茜搶了溫嬈的未婚夫,韓氏在安暖織面前本來就是矮一頭,她在溫嬈身上如果下一點表面功夫也好收買人心,但韓氏萬萬沒想到,溫嬈竟像換了個人似的,說出來的話一下子戳破了她的假面具,讓她顏面盡失——
「嬈兒先去屋子裡待著了。」安暖織不鳥韓氏,她很討厭虛偽的女人,轉身往閨房裡去了。
韓氏冷冷瞥了安暖織的身影一眼,看著安暖織越發形似沈氏年輕時候的倩麗背影,她眸子里的鋒芒,一點點變強,變深。
回到堂屋,韓氏忙叫來了貼身的丫鬟,讓她去王府把二溫茜叫了回來。
「娘親,人家剛習慣了安王府被七八個人伺候的日子,您叫茜兒回娘家幹什麼呀!」溫茜一進門就耍起了小性子,十萬個不樂意的樣子,嘟著小嘴帶著一身貴婦人的脾氣。
韓氏眉頭一弄,她教育道,「茜兒,你別這樣繼續嬌縱了你的性子!現在安王寵你只是暫時的,因為你的身體,你的花容月貌還在,你還年輕,如果有一天安王發現你只是空有一個好的皮囊,若是,溫嬈她再————」
韓氏一提到「溫嬈」兩字,忙把後面的話壓了下去,她的眉毛,擰的更深了。今天見到溫嬈,她就發現她和之前大有不同,眉眼、氣質、性格,都換了,說話做事的風格令人大為驚艷,這,引起了韓氏的,高度重視。
溫茜不以為意道,「娘親您放心吧,溫嬈有什麼可怕的!您想想,她性子軟軟弱弱,哭哭啼啼的,因為大婚上被安羞辱了一頓竟然跳了蓮池,這點心理素質都沒有,還想跟我斗嗎?何況,溫嬈已經毀了容,安永遠不會看上那樣一隻笨笨醜醜的獃頭鵝的!」
溫茜一想到溫嬈臉上那條長長的疤痕就很得意,曾經,溫嬈是溫府最漂亮,最有氣質的女孩子,她溫茜即使再投幾次胎都長不了那麼美,而現在呢,風水輪流轉,溫茜不免幻想,幻想她能取代溫嬈在溫家長的位置,由庶出變成嫡出。
韓氏是溫茜的母親,當然清楚自己女兒心裡的小心思,但凡事她都小心謹慎,畢竟那個女人在老爺心裡的印記那麼深,保不齊哪一天溫老爺又會念起舊情,到時候他們母女兩個在溫家會舉步維艱,還是趁早打算為好。
韓氏不由得連連搖頭道,「茜兒,娘親所做的都是為你好,你好好想想,現在安王雖然把你接入王府了,但還沒有給你嫡王妃的頭銜,茜兒,你認為,這合理嗎?」
一句話提醒了溫茜,沒錯,安王要了她的身子,讓她懷了孩子,接她進了王府,卻沒有立她為結髮儲妃的動作,再想想昨天,溫茜無意聽到下人議論說,安竟然來了溫府一趟,還去了溫嬈閨房外面的那條小徑,難道是為了特意去見溫嬈的?
女人的第六感都是很準確的,溫茜心內突然不安起來。她有種感覺,溫嬈跳蓮池之前說的那句話,溫嬈說,她會報復她和安王的。
還有三天就是燈元節了,溫茜索性找了一個借口留在了溫府,她有兩個目的,一是想吊一下安王的胃口,看看安王究竟在乎不在乎她,二是順便觀察觀察溫嬈,她總覺得她母親韓氏的話很有道理。如果溫嬈真的和以前不一樣,她和母親就要早點採取「行動」了。
一眨眼,燈元節就到了,溫府張燈結綵,各個華燈上都貼著對聯、字謎、詩謎,這個節日是文人騷客相互切磋的日子,一般說來,閨閣女子是不允許參加的,但溫老爺心情很好,特意把幾個女兒都找來了,包括溫嬈。
「長,今天真是太意外了,老爺竟然叫了您去參加燈元節,往年都是一個人留在別院,眼睜睜地看著別的去參加,而長呢,自己一個人躲在房間里哭。」連翹邊幫安暖織梳妝邊高興地說道,她心想他們終於熬出頭來了。不過說實話,這幾天,她們長懂事了,性格很招人喜歡。
暈,安暖織心想,原來溫嬈這麼孤僻,一點點小事就愛哭鼻子,難道她就不知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個道理嗎?既然這樣,她安暖織恰好利用這個燈元節,幫溫嬈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到了晚上,安暖織一進正廳,就發現一道帶著敵意的視線鎖在她的身上,她向那視線的主人一望,無緣無故的,竟打了一個寒顫。
只見一張冷若寒冰的面孔陰仄仄地看著她,飄忽不定的表情,一成不變的低沉,一副「欠我三塊大洋我扒你一層皮」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天,不是那天無緣無故打她的神神秘秘的「冰山男」又是誰?
那人怎麼也來了?
安暖織一晃神的工夫,再向那人的方向看去,「冰山男」已經面容平和地和旁人說說笑笑,彷彿根本沒有注意到安暖織似得,但安暖織心裡很清楚,他的餘光一直若有若無地停留在她的身上,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獵物。
安暖織心亂如麻,倒不是因為擔心什麼的,而是她發現,自從這個男人出現之後,溫嬈的心裡,像是坐上了雲霄飛車一樣,總是起起伏伏的,安暖織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難道,溫嬈真的和這個「冰山男」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戀愛故事嗎?還是說,溫嬈身上有什麼「把柄」握在了這個「冰山男」手裡……各種猜測在安暖織心裡結成了小疙瘩。
這時候,燈元節已熱熱鬧鬧地開始了,安暖織一是因為無聊,二是因為想躲避「冰山男」的奇怪視線,硬著頭皮,她也參加到了猜謎活動,沒想到猜著猜著,竟然猜到了最後幾道題。
這些謎語的難度都是慢慢遞增的,最後這幾道題目的難度甚至可以用「變態」兩個字形容,看來,溫嬈的確是頗有才情的女子,在殤羽國,這樣學富五車的女子,很少見的。不過安暖織還是沒有弄清楚,為什麼溫嬈一直會避人耳目,隱瞞自己是才女的事實呢?
已最後一個燈謎了,這隻燈謎的難度係數最高,就連博學多才的狀元郎都抓耳撓腮,安暖織向燈謎看去,只見上面寫著。
春雨綿綿妻獨宿,
醒已戌時月方出。
夫曾一人游未返,
蝶今破繭任枝枯。
打一成語。
僅僅是一眼,安暖織心裡就有了答案,她不禁脫口而出,「這道題——非常簡單!」
她的話音未落,就聽周圍倒吸了一口涼氣,誰家的姑娘口氣這麼大呀,這道題就連去年的狀元都沒猜出來,一個小小的女孩子,怎麼能解答出來呢?大家都持懷疑態度,甚至有人嗤之以鼻,認為安暖織是在說大話。
安暖織掃視了眾人一眼,心裡暗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不要用老眼光小瞧人好不好。」清了清喉嚨,她清脆悅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是溫嬈自己的聲音,比安暖織的略微嬌嗲一點,卻不失莊重和甜美,很特別,也很好聽。
「這四句其實每一句都是一個字。」
第一句,春:「雨綿綿」就是無「日」;「妻獨宿」就是無「夫」。「春」字去掉「日」和「夫」就剩一個「一」字;
第二句,醒:「已戌時」就是過了酉時,去掉「酉」;「月方出」就是無「日」,去掉「日」字,就剩一個「生」字;
第三句,夫:「曾一人游未返」即「一人」未歸,「夫」字去掉「一」和「人」,就剩一個「一」字;
第四句,蝶:「今破繭」即化蝶,則不再是毛蟲了,所以去掉「蟲」字;「任枝枯」就是木枯萎了,則去掉「木」,就剩一個「世」字。
所以答案是:一生一世!
安暖織的回答引起了眾人的目光,尤其是溫家老爺溫安,平日這個長女傻傻獃獃的,他都沒有放在心上,可這一解出詩謎之後,溫老爺心情大好,他起身,非常高興地走到了安暖織面前。
「嬈兒,你真讓爹爹自豪呀!」溫安拍了拍溫嬈的肩膀,這個動作引起了溫茜、溫可、溫靜的嫉妒,尤其是溫茜,自打她懂事以來,爹爹還沒有這樣親昵地對她們呢。
安暖織這是第一次見溫安,這位長髯的慈祥老者就是溫嬈的父親,他眉眼之間,隱隱和溫嬈有幾分相似,但溫嬈更多的是像她的母親吧,安暖織不禁很想知道,沈夫人會有多麼地傾城絕代,才能生下這麼貌美的女兒,當然,這指的是她在被毀容之前。
「怎麼了嬈兒?害怕爹爹?」溫安心裡一陣酸澀,他不由得想,他平日里對溫嬈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溫嬈才會用抵觸的眼神看他,不由得,溫安心裡更加難受了,他決定,以後要好好重視這個女兒。
「爹爹,近看才發現,您真的很帥氣!」安暖織可愛一笑,看起來很「童真」。
「呵呵!」溫安開懷大笑,他被溫嬈逗樂了,能享受到做父親的快樂,他不禁又更加喜歡溫嬈了。
眾人紛紛驚呆,尤其是溫家的人,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溫老爺笑的這麼開心,大家的視線不自覺定格在溫嬈身上,如水的月色下,溫嬈雖然被毀了容、還圍著面紗,但是她不同凡響的氣質讓人很想多看兩眼,眾人不由得想,這個還是那個大婚當天就被安王休掉,然後一氣之下跳入蓮池的可憐蟲溫嬈嗎?她的變化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