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小試
當江賢弓著身子從小窗翻進位於教學樓另一側的體育館時，迎接他的，毫無疑問是劉太後慈祥的問候。
“來啦？”
今天的劉太後穿的是一身很顯身材的黑色運動裝，坐在椅子上翹著腿。
黑色的筆直教鞭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她手裏彎曲、拉直。
清麗的臉上帶著笑意。
本該是一副很養眼的畫麵，可看在剛剛從小窗鑽過來的江賢眼中，腦子裏便莫名其妙的隻剩下守株待兔四個字。
“呃……啊，來了。”
“早飯香不香？”劉心麵帶微笑著遞來一張紙巾，“來，把嘴角邊的油擦一擦。”
動作輕緩柔和，與平日裏嚴肅凜然的武道老師形象全然不符。
溫和的假象背後，是大海在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你應該做好準備了吧？”
“江賢同學。”
江賢聞言全身都不由的一僵。
心中莫名有種忽然被老媽冷冷叫出全名似的刺激，連動作都變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劉老師，我要說我是因為練功太辛苦才起得這麽晚，能饒我一命嗎？”
“嗨，什麽饒不饒的。說得這麽難聽。”劉心啪嗒啪嗒的抽著教鞭，笑容無比溫和，語氣裏似乎帶著些疑惑，“我是那樣的人嗎？”
體育館正中央的練習場處，其他的同學們正在呼呼喝喝的兩兩對練。
訓練刀相互碰撞間發出劈劈啪啪的響，在空曠的體育館大廳裏不斷回蕩。
雖說氣勢做的挺足，但仍能看到有不少人往劉心和江賢的方向瞥過來。
丁劍豪更是恨不得把那顆大腦瓜子都擰過來瞅瞅。
他見江賢穿著普通武道服，而且底下全然沒有墊過輕薄護墊的痕跡，頓時更是激動得不行，一個勁兒朝著江賢的方向齜牙咧嘴、怪樣百出。
“日你妖魔！昨天老子都那麽說了，大賢你是一句話都沒聽進去啊。”
“你這不就是來挨抽的麽！”
顯然，和江賢算是死黨的丁劍豪對他的水平非常有數，幹脆就不抱一點希望了。
不止是丁劍豪，其他人也在看著江賢的方向小聲嘀咕。
人帥是非多，江賢以前雖然武道實力不怎麽樣，但是因為長得好看、身材管理嚴格，所以這兩天他出了逃課這事之後，還是有不少女生和小部分男生在關注的。
隻不過因為距離太遠，所以大家都隻看到劉太後坐在椅子上和江賢閑聊了兩句，江賢點點頭，劉太後就領著他進了一側的雙人對戰室。
丁劍豪更是一臉無奈的捂住自己的大臉：“完了，女教師の苦痛密室教導.avi，看來大賢這回不被劉太後榨幹所有技術，是沒法活著從裏麵出來了。”
周圍人都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沒想到你人長得挺醜，騷話倒是一套接著一套的。
連獨自一人站在中央揮劍的莫文櫻，都往那邊的訓練室望了望。
似乎也有些好奇。
……
江賢跟著劉心走進小黑屋。
這是一間三十平米左右的對戰訓練室，地板都是軟塑膠材質，兩側各放著一排兵器架，房間中央劃出一個三米寬、六米長的長方格狀演武區域，範圍十分有限。
劉心進來之後，倒是沒有第一時間調教他，而是扔過來一柄訓練刀，又給她自己取了一柄。
“昨天應該訓練了挺久吧？”
“來，打給我看看。”
江賢接過刀，本以為自己要立刻挨上一頓亂抽，結果看劉太後的意思.……好像不是這麽回事？
“是。”
兩人倒握直刀，師生同時行抱拳禮。
左掌抱右拳，以示各方交手點到為止，僅分切磋上下。
此謂之，吉拜。
“請。”
江賢雙手握刀，先是簡單調整了一下呼吸，而後便將全部神識都納入體內，盡可能做到精確操控每一處部位。
心中回想昨日聽過的袈裟二連斬知識點，長長吐出一口氣。
雙目看向麵前以刃口指向他的劉心。
“砰。”
大腿與小腿肌肉同時發力，腳尖在節節貫徹的力量推動下爆發出巨大的反作用力，腳腕肌腱以最高速度加力收縮，腳步落在訓練場地麵上的一刹那陡然炸開一聲擂鼓似的響。
身形如蠻牛直衝。
手中刀鋒確實在半空中環繞若月勾，綻出一道銀亮的弧線。
自右上向左下劈斬
袈裟斬。
“當啷。”
刀鋒與刀鋒相撞，特種膠製的訓練刀在交錯間陡然發出一聲若金屬般清脆的響。
麵前的劉心神色不變，單手持刀一帶一引便將江賢剛猛無儔的一刀偏過，腳下向他膝蓋擺踢。
踏步
江賢沒有絲毫猶豫，由神識所操控的身體就仿佛完全無需神經傳遞信息一般，隻是一個念頭的功夫，腳下便立刻做出反應，順著這一次踏步反作用的力道向另一側躍去，恰好避開劉心的這一踢。
手中所握的訓練刀卻是在同時驟然發力，借著與劉心那鋼鐵澆築般穩定的手臂力道改變身形方向。
原本還交錯粘合般角力的刀刃砰的一聲擰開。
順勢借力
但是江賢的反應快，劉心的反應更快，刀刃剛剛與他分開的那一瞬，便如附骨之疽般順著他身形搖擺的方向撩斬而去，直取他手臂。
踏步
足底微弓，腳腕、小腿、大腿三處似是組成了一個彈簧似的反關節結構，僅僅是單腿支撐下爆發出的力道便在地麵上炸出一聲悶響，讓江賢迅速退出兩三米的距離。
麵前的劉心卻是一副趕盡殺絕的姿態，見江賢向後撤步，原本做撩斬狀的刀刃頓時放平，腳下一前一後呈弓步，原本纖細的小腿猛地鼓起，黑色健身褲上的肌肉痕跡纖毫畢現，膨脹了足足兩圈。
“砰。”
身形如同子彈發射般直刺而出，刀身筆直向前做突刺狀，刃口直指江賢的胸膛。
耳邊幾乎劃出一道如真刃撕裂空氣般的刺耳蜂鳴。
然而，這在短短時間內以極高速度完成的一切，於江賢眼中卻有所不同。
在高度專注的精神狀態下，神識陡然透體而出，將周身兩米範圍內的一切都納入腦中。
如同開了三百六十度全透明無死角的慢放外掛一樣，連劉心那迅如閃電般的動作，在江賢眼中都像是被分割成了許多個連續的畫麵。
動作、神態、呼吸；
劉心衣服下膨脹收縮的發達肌肉；
在她體內緩緩流轉，全然未曾動用幾分的磅礴氣血；
在高速運動中被風拉成一條直線的發絲；
些微彎曲，隨時準備做收力狀的手臂；
以及，那直指自己的刀鋒。
眼中的一切，心中的一切都變得無比清晰。
腦袋裏不自覺的回憶起昨日在訓練館裏，聽動作糾正器播報的刀式關鍵。
“拒止、高速、借力。”
“慣性變化。”
江賢心中忽的產生了些許明悟。
原本阻攔在身前做防禦狀的刀鋒猛然指向那筆直刺向自己胸膛的刀刃。
保持突刺狀的劉心一怔。
“當。”
刀鋒對衝。
刀身與刀身交錯。
明顯沒有用足力道的江賢，手中刀鋒直接被這一力破十會的突刺一刀撞得偏開，高高向空中揚起。
隻是，劉心的這一刀突刺也被強行改變了軌跡。
伴著雙方同時交錯的那一瞬，剛剛還保持著鬆垮握刀姿態的江賢忽而發力，一彈一收之間，刀鋒以極快的速度再一次劃過一道銀亮月弧。
自左上向右下劈斬
逆袈裟斬。
手中甚至都不用揮出多大的力道，僅僅隻需調整刀柄，控製刃筋在慣性與重力拉扯下相對的方向。
如此，是為袈裟二連斬。
“嗤——”
平緩的刀鋒劃過二人之間的空氣，發出一道穿透性極強的鳴響。
黑影微閃。
一縷發絲緩緩飄落。
“砰。”
剛剛還保持著突刺狀的劉心，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站直了身子。
明亮的大車燈與江賢落下的刀鋒處，剛好隻有一寸距離。
劉心看著仍保持著落刀姿勢，似是有些沒反應過來的江賢，微笑著拍拍雙手，平和誇讚道：
“還不錯。”
“這次，就算你勉強過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