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抉擇
周粥夾了一筷子銀魚肉，放進口中品嚐起來，表情十分享受。
這種享受的神情，一半是因為軟嫩鮮美的味道在味蕾上綻放；另一半則是因為把逼迫自己吃下雲柏丹的羅強給安排之後帶來的愉悅心情。
睜開眼睛的周粥忽然想到那天羅平的表現，開口詢問道：
“羅大叔，這丹藥的味道限於材料的原因確實是有些獨特。連我這個煉製之人都忍受不了。可是為什麽我看您卻對這味道絲毫不懼呢？”
羅平整理了一下心情，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周粥解釋道：
“那是大約十年前的事兒。”
“珊珊那個時候還沒有出生，我偶爾會獨自去海上捕魚。”
“那天遇到了罕見的海上天氣，我的船被海浪掀翻了。雖然僥幸被島上的人給救起來，但是從那之後我的嗅覺就沒有了。”
“聞不到味道，自然就不會覺得臭了。”
周粥恍然大悟，不過馬上又有一個問題蹦了出來。
“既然您的嗅覺不在了，又怎麽能做出如此美味的菜來呢？”
“做飯這個事兒，還是孰能生巧。說起來還的感謝珊珊，我那時候做飯都是因為她。做的鹹了做的淡了，珊珊一天一天和我說，我一天一天調整。時間久了也就不成問題了。”
說著說著，羅平的眼裏又有了淚光。
再坐了一會兒之後，周粥便離開了席間。
隻是臨走之前又給羅強補了一刀：
“三顆藥丸一定要一次性都吃了，才效果最好！”
回到屋子裏之後，周粥就開始繼續學習識藥篇。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他聽到上麵傳來了珊珊的聲音：“我不要和爹爹睡！他真的好臭好臭！”
伴隨著的是小姑娘的嘹亮哭聲。
周粥心情大好，又覺得有些對不起她。
接著，他也不知道是在對全自動煉丹爐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這種腥臭的丹藥，難道就沒有辦法解決麽？”
全自動煉丹爐平靜的回答道：
“丹爐資料庫中有屏蔽五感的法訣，使用之後便能徹底隔絕外部氣味。”
場間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而後周粥咬牙切齒地說道:“回答其他問題那麽積極，你有辦法為什麽不早說？”
“煉丹師之前並沒有詢問。”係統音沒得感情。
“啪”
“啪”
“啪”
黑暗中傳來擊打人體的聲音。
“煉丹師為何要扇打自己？”
“你閉嘴，我現在不想聽到你再發出任何聲音。”
……
小島上的生活無憂無慮，極為閑適。
這天，周粥像往常一樣在石壁上劃下了代表日期的刻痕。
此時石壁之上的劃痕已經有十三行之多，代表著周粥已經在這座無名小島上生活了三個月之久。
記下日子之後，周粥移步到了石壁的另一端。
他有些踟躕的看著石壁上自己畫的那兩個大圈。
靠左的大圈裏寫著留下，而靠右的大圈裏則是離開。
大圈之中是周粥劃下的正字，每一筆都代表了一次搖擺不定的選擇。
離開還是留下。
這是眼下周粥所麵臨的最大抉擇。
前世的周粥是個隨遇而安的人，
大學金融係畢業的他，聽從父母的話考上了所在地的公職。
工資雖然不高，卻旱澇保收不愁吃穿。
這樣一眼就能望到頭的日子，周粥覺得沒什麽不好。
島上的生活和前世很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沒有意外，也沒有挑戰。
島民們雖然有些聽風就是雨，但心地善良，民風淳樸。
周粥來這島上的第三天就曾經想過，自己往後的日子要不就在這裏過吧，做一個漁家翁沒什麽不好的。
但是全自動煉丹爐的存在，卻給了周粥另外一種可能。
煉丹師養成功能裏的識藥篇，周粥已經完成了一半的內容。
最開始的時候，他就是衝著完成之後的獎勵去的。
可是在後麵的日子裏，周粥開始有些迷茫了。
他意識到，就算是完成了識藥篇獲得了那極具誘惑力的獎勵又如何？
島上的日子注定了自己沒有機會使用這些獎勵，那自己的努力又有什麽意義？
作為一個穿越人士，周粥覺得自己是幸運的，雖然開局有些艱難，但依靠著全自動煉丹爐自己還是堅強的活了下來。
如果後半輩子隻是躲在島上當一條鹹魚，那老天爺給自己這個金手指的意義在哪裏？
混沌天域的冰山一角已經通過識藥篇展示在了周粥的眼前，他能夠預想到，有一個奇幻瑰麗的世界在等著他去探索。
前世裏的那些朋友們，沒有一個不對這樣的世界心生向往，如今這個世界就活生生的擺在他的眼前，難道真的要舍棄它而隻是窩在這座小島上過完餘生麽？
周粥盯著石壁怔怔出神，思緒飛出了千裏萬裏。
“仙師。”
“仙師？”
“仙師你還好麽？”
耳畔傳來了羅平的呼喊聲，周粥飛遠的思緒一下又被拽回了這具軀體之中。
回過神來的周粥隨手扔掉了手裏的小石塊說道：“羅大叔，有什麽事兒麽？”
“仙師，我沒有打擾到您吧？”羅平搓了搓手，小心的問道。
周粥笑了笑答道：“沒有，我能有什麽事兒被打擾啊，就是在發發呆而已。”
羅平點了點頭，說起來找周粥的原因：“仙師，今天是珊珊的生辰，羅強也回島了。我就是來喊您晚上一起吃個飯的。”
“哦，今天是珊珊生日啊？那我一定到的。”周粥對羅珊的觀感很好，小姑娘小小年紀就很懂事，長得還討人喜歡。
“那就好。仙師您能來真是珊珊的福氣。那老朽就先回去了，還有好些東西要準備呢。”說著，羅平就要轉身離開了。
“等一等。”周粥開口喊住了他。
“我有個問題想了很久，想問問羅大叔您。”
“仙師您盡管問。不過老朽也就知道些海裏的事兒和島上的事兒，要是超出這兩個，可能就答不出來咯！”羅平笑著說道。
“不會。我就是想問您，我要是想在島上一直住下去，羅大叔您歡不歡迎？”
聽到周粥的問題，羅平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爽朗的笑了起來：“仙師，您要是不嫌棄我們這米粒點大的地方，盡管住下去就是了。”
隨後他指著周粥眼下住的地方道：
“仙師要是想留下，那地方以後就歸仙師您，我再給我兒子建一個就是了。”
周粥玩笑道：“島民們似乎有點怕我，他們要是不同意怎麽辦？”
“仙師您是對我們有大恩的。島上的鄉親們都是托您的福才能逃過那一劫。您想住下來，沒有人會不同意。要是真的有不開眼的敢反對，我羅平第一個不答應。老朽我在島上還是能說上兩句話的。”
“羅大叔，那我可就當真了啊！”
兩人四目相對，默契的笑了起來。
羅平晃悠著往回走去，走了半道卻又停了下來，轉過頭欲言又止道：
“仙師！”
“羅大叔還有什麽事兒麽？”
“仙師啊，這句話可能老朽不該說，但是藏在心裏又難受，我說了您可別生氣。”
周粥有些奇怪，隻是笑著說道：“羅大叔，那您就說，憋著多不好。”
“仙師。我們島上都是沒本事的人，一輩子也就會趕趕海、捕捕魚”
“但是您不一樣，您是有大本事的。”
“您知道的那麽多，還會那些神仙手段。更不用說那些神奇的丹藥了。”
“老朽真的覺得，如果隻是待在這座小小的島上。”
“實在是太可惜了啊。”
說著說著，羅平的眼眶就有些濕潤了。
周粥心裏不斷盤旋著羅平的這番話，原本有些閉塞的地方，像是忽然開了一扇天窗。
他大步來到羅平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羅大叔，今天這麽開心的日子，可不能這樣。您說的，我心裏有數了。”
羅平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晃晃悠悠的離開了。
目送羅平離開後，周粥的視線飄向了遠方。
望著一望無際的蔚藍海洋，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
他忽然覺得，做個選擇好像並沒有那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