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前塵皆忘
周粥有些慶幸，這個世界的文字似乎和藍星並沒有什麽區別。讓他可以沒有障礙的讀懂這本日記。
“我叫林染，今天十三歲。”
日記首頁的字跡很稚嫩，還有不少塗塗改改的地方。
“今天家裏來了一位神仙，說是與我有緣，要收我做徒弟。”
“我爹娘都很開心，一下就答應下來。但是我卻不怎麽開心。當神仙似乎很厲害，可我還是想呆在爹娘身邊。”
“那個神仙說三天之後，就要帶我去山上修煉。”
“我並不想去。那裏應該很無聊吧，沒有人陪我玩。”
這句話之後，日記空了一頁，再有內容的時候，那林染似乎已經被帶回了山上。
“今天是進入宗門的第七天，我從行李裏找出了這個冊子。這是我來的時候偷偷帶的，說是偷偷，不過我覺得師傅應該是知道的。”
“入門之後，每天都起的極早。師傅給了一本白玉宗練氣的冊子，讓三師兄帶我照著上麵的練。”
“三師兄總是偷懶，除了第一天教了我半個時辰，後麵都讓我自己練。”
周粥猜想，那白玉宗練氣初解應該就是林染在日記裏提到的這本。
從這之後，林染記日記的次數頻繁了起來，寫的內容也要更多一些。
“三師兄說的靈氣我已經能感受到了，它在身體裏鑽來鑽去暖洋洋的。而且，好像還在一天一天的壯大起來。修煉，好像並不像想象中那樣無聊。”
“入門第十二天，我收回之前寫的話，修煉真的好無聊啊。師傅昨天檢查了我的情況，說我修煉的不錯，算是小有進步。還誇三師兄教的不錯。他哪裏就教的不錯了，不都是我自己練的麽。不過我沒敢說，我怕三師兄打我。練功吃的丹藥有點難吃。”
……
“入門第二十天，昨天忘記寫了，練著練著就忘記了時間。問了小師妹才知道自己修煉了整整十四個時辰。師傅說我那個狀態叫做入定了，是用心修煉的表現。我有點怕，會不會我練著練著，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就長大了。練功吃的丹藥依然難吃！”
“入門第二十一天，三師兄沒有教我練功的事兒被發現了，他受到了師傅的責罰。估計要好一陣子不能坐著了。晚些時候師傅找了我，誇我修煉認真，還問我為什麽三師兄的事情沒有和他說。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一直也沒說話。”
……
“入門第三十天，三師兄最近好像對我不是很友好，是不是我什麽事兒做的不好得罪他了？我問了二師姐，她說是因為上次三師兄被師傅責罰的事兒。可是那件事兒並不是我說的啊？是師傅自己發現的。煉丹的人好像換了，吃的丹藥味道有些變化，不過依然難吃。”
“入門第三十一天，今天偶然聽到師傅提起邪修，他說邪修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人性的人。他們把術修和劍修當做自己的修煉養分，到處尋找實力比自己低的修士殺戮。我一定要好好修煉，等修煉有成之後，我也要去誅殺邪修！”
“入門第三十二天.……”
一直到入門的第七十天，林染幾乎每天都會寫一些日記。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七十天往後，就一下子跳過了一年的時間。
“我也記不清今天是入門的第幾天了，算起來應該有快一年沒有記錄過了。今天想起來寫，是因為有一件特別開心的事情。我破境了！現在我已經是一名練氣境的術修了，聽師傅說上麵還有金丹境、化形境。至於再往上的師傅就沒有說。不過我想應該很厲害吧。”
“師傅說尋常修士達到練氣境要兩年的時間，而我隻用了一年。他要收我當入室弟子，把他的衣缽傳給我。三師兄似乎對師傅的這個決定很有意見，聽小師妹說，之前師傅是打算收三師兄當入室弟子的。”
“作為鼓勵，師傅獎勵了我一枚儲物戒指。戒指很漂亮，而且比儲物袋好用多了。”
周粥把這頁看了幾遍，默默替三師兄覺得惋惜。
像三師兄這樣的，也就隻能當當林染的背景板了。
“三師兄近來的行為越來越過分了，竟然敢去騷擾小師妹。被師傅罰了三個月的禁閉。”
“我實在不懂，為什麽師傅總是想著要把小師妹許配給我。他明明知道我喜歡的是二師姐啊！還有，二師姐為什麽最近和大師兄走的這麽近，我總是能看到他們在一起。”
周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為自己看的是大型仙俠倫理劇。
信手向後翻，一頁猩紅闖進了周粥的眼簾。
這一頁，是用血寫的。
“我沒有殺小師妹。我也沒有故意要殺三師兄。”
“是三師兄先動的手，我才反擊的。三師兄出手太狠了，他就是想置我於死地。隻是小師妹為什麽要那個時候出來呢？她不出來就不會有事了，我是真的擋不住三師兄的法術。”
“二師姐她明明看到是三師兄殺了小師妹，為什麽她要冤枉我。”
“他們為什麽要逼我？為什麽要把這些罪名都安在我的頭上？就連師傅聽到小師妹的死訊而金丹碎裂這件事兒，都要算在我的頭上！”
林染的日記潦草而瘋狂，似乎已經快要崩潰。
“我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原來這一切都是大師兄和二師姐的局。”
“為了得到師傅的功法，他們竟然想出這樣的辦法來，真是讓我不寒而栗。”
“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你們逼我的。邪修！沒想到我林染也有這一天。但是我還能有什麽辦法？所有人都說是我的錯！憑什麽，他們連事實是什麽都不知道。”
……
“師傅，小師妹。你們的仇我給你們報了，那兩個人渣已經被我吸成了人幹。但是白玉宗再也回不去了。那些自詡名門正派的修士已經占領了白玉宗的山頭。不過你們放心，等我有了足夠的力量，我會去把我們白玉宗的地盤給搶回來的。”
林染的字跡越來越潦草，到最後似乎已經不再是同一個人在寫字了。
日記的中間被撕去了好多頁，那些似乎是林染不想再回憶起來的記憶。
周粥一直往後翻，發現有一些很新的墨跡，似乎是不久之前才寫下的。
“我的業障越來越重了，精神混沌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服用除業丹迫在眉睫。上一次抓到的煉丹師就是個廢物，我又重新物色了一個煉丹師。為了防止我忘記這件事兒，我要把那煉丹師給記下來：上華宗，周粥。”
日記到這裏戛然而止，周粥有些恍然。
他沉默了良久，最後長長歎了口氣，準備把那邪修林染的日記收起來。
眼尖的周粥，發現書冊的最後一頁上還有幾行小字：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如果能看到這本日記，我多半已經死了。”
“其實死了也好，很早之前我就想死了，但是為了師傅和小師妹我不得不做一些自己都覺得厭惡的事。”
“你可以把我的東西都拿走，除了這本日記。他對你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卻記錄了我人生裏最快樂和最黑暗的日子。”
“我不想它再被第三個人看見，所以麻煩你把他燒了。”
“就當做是我這已死之人的最後一個懇求吧。”
周粥看了看那堆灰燼，笑著搖了搖頭。左手捏住日記一角將它扔進了一旁的火海之中。
火海之中燃起了一個小火球。
所有的悲喜愛恨，都在此刻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