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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命由我

  “小心!”素道人大喝一聲,把莫奕撲倒在地。


  電光火石間,莫奕掙脫了捆綁,身上的魔氣更漲數分,不知何時生出的利爪,激起虛空中陣陣爆破聲。


  眾人躲閃迅速,莫奕無奈隻得大怒,轉身間,他看到了嚇得動彈不得的陳瓏兒,獰笑著,一把環抱而起,消失在眾人眼中。


  “為什麽!這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是後世唐玄奘在西天帶回來的經文,為什麽還壓不住剛剛成魔的莫奕!”許尋一咬牙,丟下眾人,循著莫奕的蹤跡追去。


  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主旨是色是空,空是色,這個道理大概就像是太極裏麵的上善若水,也即是善惡可以互相轉化。


  唐玄奘曾用這篇經文驅走了妖魔,在取經的一路上平安無憂,間接的說明了這篇經文的效用有多麽的大。


  可是,許尋忘記了自己身處的文化背景。


  無論是道家佛家經文,還是符文、咒語,必須建立在願力(大眾認可、尊敬)之上。


  沒有願力加成,經文、符文、咒語,隻能度己不能度人。


  像是親人死後,為何需要祭奠掃墓?

  無非是用自己的願力,附著在貢品和祈願之中,供給過往親人凝實靈魂,讓過往親人能順利到達輪回彼岸。


  對抗妖魔的經文如果要有力量,就要得到廣泛的認同,隨著人們的願力加成,經文的威力也就越發厲害。


  這一過程很像傳謠,傳的人多了,不是真的也變真的。


  而許尋雖然超前的祭出這篇經文,然,聽說過這經文的人,也就在場的幾人而已,願力太小,隻能短時間壓製,並不能達到去處心魔的效用。


  龍湖邊一處低矮的小坡,莫奕低頭無聲地啃咬著什麽。


  定睛一看,莫奕壓著陳瓏兒已是血跡斑斑的身軀。


  陳瓏兒緊緊抱住了莫奕的頭,淚珠連成線,悔不當初地哭著。


  陳瓏兒此時的腹部被破開,血跡模糊一片,依稀能看到裏麵空空如也。


  她哭不是因為自己疼,疼得撕心裂肺。


  她哭,是哭莫奕墮入魔道,竟已毫無理智且理所當然的吃人。


  陳瓏兒的眼眸渙散著,雙臂無力地鬆開了莫奕。


  她試圖從莫奕魔化醜陋的臉中,找到原本樣貌的痕跡。


  可是淚水模糊了雙眼,終究還是對焦不上。


  她放棄了。


  她的靈魂一點一點的被抽離,似乎成為莫奕食糧的一部分,滋養、壯大著莫奕初生的魔氣。


  “讓我的血肉,為你最後做這一件事吧。”


  天下間,絕大部分祖母對孫兒都是溺愛的。


  陳瓏兒跨越兩世照顧著莫奕,是源於愧疚,更是源於不舍的愛。


  很多人不懂這些的感受,也許隻能當了父母之後,才能稍微了解。


  “孽障!”許尋提劍尋跡而來,脫手拋擲證道劍。


  證道劍如黑夜中的流星閃過,一瞬已至莫奕身前。


  然莫奕如今魔氣充盈,身上的鱗甲堅硬無比,隻聽‘鏘’的一聲,證道劍應聲而落,彈地而起。


  莫奕一滯,不屑一顧的回頭掃視一眼,繼續啃食著麵前的‘美味’。


  暗影身法再次發動,許尋接過翻騰於半空的證道劍,擦出一抹血跡附著於證道劍之上,猛地挪移閃身,片刻劍,用劍穿刺了莫奕的身體。


  “既然你不知悔改,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許尋忍著悲痛,用證道劍將莫奕釘在地上。


  他又將手掌割破,把滴落的血灌入莫奕口中:“入魔的你,不是很喜歡吃人肉喝人血嗎!?我的血,管夠!”


  作為絕道體,許尋的血對修道人、魔物、妖物的製約是非常大的,當他的血進入到莫奕體內,仿佛就如同人遇上了硫酸,飛快地腐蝕著莫奕的魔氣。


  可莫奕又怎會束手就擒,食用過人產生極大怨念的肉,他已經產生了蛻變。


  也恰恰許尋刺穿莫奕的地方實在肩部,莫奕發狠,硬生生的斷臂求生,掙脫了許尋的圍困。


  莫奕嘶啞的嗓音低吼著,奔到一棵樹上的他齜牙咧嘴地笑著,似乎瞧不起許尋的手段,一轉眼,莫奕就消失不見了。


  許尋知道如果再不製止莫奕,莫奕就會變本加厲地去啃食普通人,咬了咬牙,他看向了陳瓏兒的屍身,隻能喃喃抱歉一句,繼續向著莫奕逃離的方向追去。


  妖尚且又理智可言,有時候隻要溝通得好,往往能不戰而屈人之兵,但魔則不同。


  魔可以又妖衍化,可以由人衍化,可以是世間有靈之萬物而衍化,但若成魔,他們唯一的理智就是破壞!

  是的,他們是有理智的。


  但魔物唯一的念頭隻有破壞,也正正如此,他們的思維非常人所能理解。


  許尋從軍多年,在暗衛營也呆了許多年,他模仿過各種敵人的思維,他很能理解魔物的心理狀態。


  他們就像是每時每刻都要崩潰的精神病人一樣,會做出各種極端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不能來硬的,隻能像神經科醫生對病人徐徐誘之。


  但他做不到。


  莫奕並非真的是精神病,而是真真確確的入了魔。


  陳瓏兒就是心太軟,才命喪於此。


  若陳瓏兒在莫奕入魔未深之時,不懷任何僥幸,隨便用什麽尖銳的物品刺穿莫奕的心髒,也不至於五髒六腑被莫奕啃食殆盡。


  入魔之人,終究是走不出內心困局的癡人。


  他們不需要救贖,他們需要的是了結。


  不論結果是了結他人,還是了結自己。


  許尋、莫奕兩人追追逃逃,很快天就亮了。


  一夜無眠,對兩人的體力都是極大的挑戰。


  旭日東升,清晨的第一縷光明劃破了黑暗,莫奕身上的魔氣也壓縮至極致。


  這一夜的追逃之中,莫奕掌握了自身魔氣的全部,已然不懼後麵追來的許尋,當即,他站定腳跟,緩緩轉身,用冷冽地目光,注視著由遠而近的身影。


  “有趣!”許尋離莫奕約莫十米,這個距離無論閃躲還是進攻,都剛剛好:“若是你著急死,我現在就可以送你上路。”


  許尋沒想到的是,莫奕重新掌握了說話的能力,用嘶啞的聲音說道:“也許,死的是你!?”


  許尋一挑眉,雖詫異,但不多作感想,證道劍已出鞘相對。


  “一個能吃了自己親人的禽獸,如果不死,豈不是讓蒼天蒙羞?”許尋譏笑著,身體同時發動暗影身法,狠狠擊向對麵猙獰地身軀。


  莫奕顯然還不知道絕道體的威力,釋放出層層魔氣阻擋,卻毫無作用,就像是正常人突破空氣那般輕而易舉。


  僅僅一瞬,莫奕就再被斬去一臂,滑稽得如同‘人’字,左右無援。


  “我命由我!不由天!”莫奕怒吼一聲,兩腿發力,用頭顱撞向近在咫尺的許尋。


  莫奕這一生敗過無數次,可從未屈服過。


  年少時得知自己的‘好兄弟’是祖母時,他學習各種道教經典、玄門秘籍,試圖扭轉陰陽,無奈沒人收他為徒,臨門不入。


  青年時,他費盡心機打造名聲,試圖舉孝廉,可這途徑他又非富即貴,入官無門。


  他耗盡心力,終究得到了衛黛雪這個機遇,他緊緊握著不放,偏偏,偏偏他死了。


  他沒有喪失記憶,他知道自己死過一次。


  所以他越發瘋狂。


  他的初衷一直是將陰間與陽間的秩序整頓。


  這是一件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偉大創舉,但他已經瘋魔了。


  他就是要幹成這樣一件事,哪怕所有人都不認同!


  許尋心神震蕩,差些也入了魔障。


  一咬牙,許尋提劍再次向莫奕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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