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心痛

  許夭夭的手緊握著冷冰冰的門把上,嵌入手掌的指甲毫無血色,微微泛白。


  鬆雨的刁難,宮萍的嘲諷,公司同事的另眼相待。這一刻,所有這一切的記憶如激流般湧來,內心深處最脆弱的承重牆被這絕情的回憶衝破,如堤了壩的洪水,泛濫無法阻擋。


  也不知過了多久,繃緊支撐著身體的雙腿竟有些麻木,半步都挪不動,稍稍一動酥麻感便傳遍全身,許夭夭抖落下腿,勉強讓它們能夠活動。


  血絲攀爬上眼球,眼睛也有些幹澀的疼,她閉上眼卻有些刺痛,用手按住輕揉了兩下,布在眼圈周圍的疼痛感才有所緩解。


  許夭夭捂著眼,撐扶著雪白的牆壁,自嘲著笑了笑,現在自己有什麽資格站在這。是梁墨的未婚妻?還是一個想攀上高枝變鳳凰的卑微的麻雀?


  她不明白為什麽每個人都這麽看重這個位置,明明一切都不是她自己所期待的,但偏偏非要受到所有人非正常的眼光。


  抱著貓貓來看望梁墨的宮銘和一同來的宮萍正好從病房內出來,但許夭夭還沉浸在自己混沌世界的思想中,所以並未注意門已經被打開,兩人一貓正疑惑地盯著她犯愁。


  “來了怎麽不進去?裏麵已經沒人了,快進去吧。”宮銘先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氛圍。


  不等許夭夭開口,宮萍便奪得話語權:“許姐姐,今天怎麽有閑心來看梁墨啊,把貓托給我哥你就有了時間,不用去做你那任勞任怨的狗保姆了?”


  宮萍露出一副笑盈盈的模樣對著許夭夭繼續冷嘲熱諷,眼中充滿了蔑視。


  “貪得無厭是人的慣性,許姐姐是普通人,所以自然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思的,想要借著梁父攀上梁墨,不過我覺得還是門當戶對的好,癩蛤蟆想上櫻桃樹,別到時候摔疼了,哭著喊著叫人幫。”


  許夭夭隻是沉默,她覺得自己好像沒有什麽資格能去反駁。


  宮萍趾高氣昂地看著許夭夭,說完後更是自傲地挺了挺腰身,仿佛這一刻一切都要跪倒臣服於在她的石榴裙下。


  言語間,許夭夭感覺突然有陣雨淅淅瀝瀝地打在自己的心頭,隨後雨變成刀子狠狠插在心髒上,湧出來暗紅的血,刺目,不忍直視,但沒人關懷,更沒人心疼。


  自己明明早已厭倦這種刻意傷人和一概而論的話,但還是忍不住地暗自神傷,嫌貧愛富是人之常情,所以自己就應該被如此對待嗎?


  “宮萍!趕緊給我道歉!”宮銘對著自家妹妹板著臉嚴肅地喊了一句,鬆開一隻抱著貓的手,剛想抓住宮萍的手將她拉回身邊,指責她沒有教養,卻被懷裏的貓的舉動吸引了注意

  許夭夭四周氣氛低沉,一直低著頭,望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米雪皺著臉看著囂張跋扈的宮萍,她對著許夭夭說著如此玷汙她的話,而許夭夭卻毫無動靜,居然隻是沉默,這與心中許夭夭的形象有巨大差異。


  米雪縱身一躍,逃離了宮銘的懷抱,穩穩地落在許夭夭的臂彎中,用身子蹭著許夭夭的下巴,對著許夭夭撒嬌,隨後一個冷眼向躲在宮銘身後的宮萍扔去。


  宮萍被貓嚇得不輕,手緊抓著宮銘的襯衫,雪白的襯衫上多出了亮眼的幾道褶子,害怕地直“啊啊”叫喚。


  米雪見她這副膽小如鼠的模樣,不禁地笑出聲,隨後露出自己最凶狠的模樣對著宮萍發出“呲呲”的聲音。


  平日裏溫文爾雅慣了的麵龐,突然凶猛的像隻被激怒的野獸,高高拱起背脊,全身的毛發戰栗而起,怒不可遏地露出尖利的牙,朝著宮萍猛地嘶叫。


  宮萍不敢再招惹這沒有人性的動物,留著最後一模硬氣,隻敢冷眼對著許夭夭望一眼,便匆匆地踉蹌跑開。


  米雪心滿意足地收起怒氣衝頂的模樣,乖巧地臥在許夭夭的懷裏,低頭舔舐著自己的毛發,動作的曼妙程度足以令人駐足觀看許久。


  宮銘望向自家妹妹跑走的方向,隻得暗自歎氣,回去真的得好好管教她一番了。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家妹妹自小就恃寵而驕,見人遇事都不知分寸,等我回去一定好好地嚴懲她。”


  宮銘捋了捋背後被宮萍搗弄亂掉的衣服,隨後鄭重而又深情的對許夭夭表達歉意。


  宮銘一直是個講理,負責的人,雖說沒少為了自己這個大小姐脾氣的妹妹向別人低頭哈腰,但這一次卻不全是因為她。


  他更害怕的是,梁墨要是知道他親眼看著許夭夭這麽受委屈,但卻沒有出手相助,恐怕這次自己要被他說個十天半個月了吧,想想都頭疼。


  許夭夭今天實在是沒有什麽精神盒興致,她對著宮銘隻是微笑著,然後搖搖頭,暗下眼光將貓貓遞給宮銘後,沒有多說一句便轉身離開。


  米雪竄進宮銘厚實的臂膀裏,轉頭望向許夭夭離開時沉重的背影,不由得為她感到委屈。


  從醫院出來後,一路上許夭夭情緒很是低落,回想起宮萍對自己的一言一語,沒有憤怒有的隻是對自己現在這個“未婚妻”身份感到不公。


  就因為自己是個孤兒,就因為自己是個普通人,就因為自己是靠著逝去地父親爬上位的,所以自己就要受到這麽多的非議嘛?所以自己就要被迫淪為別人嘴下的“癩蛤蟆”?所以自己就要忍氣吞聲這麽久?

  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流,隨著一切的所受的委屈,非議,謾罵,傾瀉而下。


  像許夭夭這樣樂觀的人,當內心最柔弱的地方被扒出的時候,暴露在閃光燈下,不斷被放大不斷被詬病,直到腐爛在眾人眼光下,他們才裝作好心的模樣收起謾罵時尖酸刻薄的模樣,用悲憫的眼光看著你慢慢消失。


  明明是最不在乎別人話語的人,如今卻在外麵哭成淚人。


  許夭夭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不停地抽泣,直到哭到無聲後,才緩緩起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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