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真正的背叛者
月光下，寂靜的城堡走廊內，兩道身影正在不斷交錯著。
長槍與劍的交鋒充滿了美感，尤其是交戰的兩位同樣都是女人的情況下。
“有點意思。”長劍挽了個劍花，黛西頗有些好奇地打量著蒙麵的拉維妮絲。
“你也是女人吧？據我所知，瓦爾塔斯軍中有你這種實力的女性，好像隻有一位吧？”
拉下麵罩，拉維妮絲露出了她那張有些淡漠的臉。
“果然是你。”黛西一眼就認出了這副掛在通緝令上的容貌，眼底浮現出一抹興奮。
“還真是讓我有點意外啊，屠殺自己的同胞，又被自己的同胞通緝的瓦爾塔斯人，你和你的同伴今晚究竟是以什麽樣的立場來到這裏的？瓦爾塔斯人？還是巴庫拉姆人？”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你能否先告訴我，你本身又是處於什麽樣的立場？”
拉維妮絲收起長槍，看著她，語氣平淡地開口。
“怎麽？想以背叛者的思維來分析我嗎？真是可惜，我和你不一樣，我生於加爾加斯坦的貴族之家，自然也隻會有加爾加斯坦這一個立場。”
“那可否告訴我，你口中的‘加爾加斯坦的立場’，究竟是指誰的加爾加斯坦？”
“你什麽意思？”黛西微眯著眼，眼神中帶著一絲淩厲。
拉維妮絲靜靜地看著她，說道：“我必須先知道你究竟是敵人還是朋友，才能決定是否要與你交手。
既然你說你是站在加爾加斯坦的立場上與我為敵，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所說的加爾加斯坦，究竟是加爾加斯坦人的加爾加斯坦，還是巴爾巴托斯的加爾加斯坦？
如果你是站在巴爾巴托斯的立場上，那我可以做你的對手，可若你是站在加爾加斯坦人的立場的話，那我沒有與你為敵的理由……”
“嗬……”
黛西聞言，忍不住輕笑一聲，帶著幾分嘲諷。
“真是可笑，你說的這兩者又有什麽區別？真不愧是能背叛自己同胞的人，你難道還想說巴爾巴托斯殿下背叛了加爾加斯坦嗎？”
“沒錯，他早已背叛了你們的加爾加斯坦。”出乎意料，拉維妮絲點頭認可了她的話。
“哈哈哈哈！巴爾巴托斯背叛了我們？”黛西放聲笑著，“愚蠢，我竟然會在你身上浪費這麽多的時間……拉維妮絲，虧我還好奇過你會說出什麽樣的大話來，算了……
你就死在這裏吧，我會幫你結束你背叛者的一生，還有你的那兩個同伴……”
“你有見過那些普通的加爾加斯坦百姓嗎？”就在黛西將要動劍的時候，拉維妮絲忽然開口問道。
“什麽？”黛西有些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走到走廊的窗邊，拉維妮絲看著窗外寧靜的夜空，背對著黛西，緩緩開口說道：
“來科裏塔尼城的這一路上，我冒著隨時都可能會暴露的危險，走過了很多加爾加斯坦人的城鎮和村莊。
我想知道對於這場戰爭，他們的真正想法究竟如何，因此我故意假扮加爾加斯坦人的身份，和他們交談，詢問他們，你知道他們是怎麽回答我的嗎？”
轉頭看著黛西，拉維妮絲的眼底有著一抹哀傷。
“他們告訴我，他們的孩子、父親都死在了和瓦爾塔斯人的戰場上，巴爾巴托斯告訴他們這是榮譽，但他們不明白，這究竟是誰想要的榮譽？
他們不需要這種榮譽，他們隻想重新回到和平的生活中，隻想他們那不知道是為誰而死的孩子和父親能夠回來。
有個孩子他問過我，他們為什麽要和瓦爾塔斯人作戰？為什麽他們非要殺死對方不可？現在我把這個問題交給你，你能否告訴我這個答案？”
黛西一時間沉默了，因為她無法回答拉維妮絲……她口中那個孩子的問題。
如果是她自己的話，她可以找出無數個和瓦爾塔斯作戰的理由，為了家族、為了榮譽、為了巴爾巴托斯……
但是，如果加爾加斯坦的百姓們都不願意作戰的話，那他們豈不就是成為違背人民意願的背叛者了嗎？
那她的那些理由……不，不可能，加爾加斯坦和瓦爾塔斯的仇恨由來已久，他們不可能會沒有仇恨，是這個女人在騙她！
就算，就算拉維妮絲說的是真的那又如何？這是戰爭！身為加爾加斯坦人又豈能置身事外？！
“你說的這個問題根本就不需要答案。”
抬頭看著拉維妮絲，黛西緩緩舉起手中的劍，目光淩厲。
“這是戰爭，他們身為加爾加斯坦的一員，就必須要服從國家的意誌……”
“哪怕你口中的‘國家的意誌’徹底違背了它的人民？”拉維妮絲反問道。
“我說過了！身為人民，就必須要……”
“那你這樣和背叛者又有什麽區別？”
“唉？”
拉維妮絲再次打斷了黛西的話，抬腿一步步向她走進。
“人民才是國家的根本，為了一己私欲而不顧人民的意見，擅自就以國家的名義發動了戰爭，你們這麽做，又和背叛者有什麽區別？”
“別拿我和你相提並論！”黛西怒聲說道：“你這個屠殺同胞的叛徒，我……”
“我並沒有屠殺自己的同胞，巴爾瑪姆薩的事件，是隆威公爵為了徹底團結瓦爾塔斯人而炮製出的慘案，而我則因為反對這件事，反被他安上了屠殺的罪名。
我自始至終都沒有背叛過我的同胞，因為巴爾巴托斯的“民族淨化”政策，我義無反顧地選擇了為同胞拿起劍而戰鬥，即使是在被背負屠殺罪名而被同胞怨恨的現在，我也從未有過背叛他們的想法。
可你呢？你與巴爾巴托斯一樣，無視人民的意願，為了少數人的利益擅自地驅使著他們，用他們的血肉換去你們的榮譽和地位。
這樣的你難道還不算背叛者嗎？與我相比，你才是那個真正屠殺自己同胞的人，隻不過不是你親自動手罷了，不是嗎？”
走到黛西的身前，看著眼中逐漸迷茫的她，拉維妮絲抬手抓著她的劍刃，輕輕壓了下去。
“你無需懷疑，因為我並沒有說謊，我今日來到這裏，隻是為了帶走科裏塔尼公。
瓦爾塔斯已經兵臨城下，巴爾巴托斯輸了，他馬上就會受到他該受的罪行，但其他那些被無辜牽連的加爾加斯坦人卻不能就這麽結束。
戰爭永遠也無法結束戰爭，加爾加斯坦和瓦爾塔斯的世代仇怨是該結束了，我們不應該為了怨恨而去戰鬥。
帶我去見科裏塔尼公，他始終是加爾加斯坦的國王，有他的存在，我們才有可能通過更為和平的方法，去結束這場本就是由加爾加斯坦人所挑起的戰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