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選擇
是夜。
“小伊恩，你不回去真的沒關係嗎？如果因為我們而得不到白城堡對你騎士訓練的支持，我和漢斯都會很內疚的。”
“沒事茉莉，艾倫騎士比大家預想的都要寬容，我今晚隻想待在家裏。”
“哎，好吧，不知不覺你已經是大孩子了，我們相信你自己拿的決定，那麽早點休息吧。”
“嗯，晚安。”
茉莉離去了，躺在床上的伊恩拉起被褥蓋住腦袋，任由各種亂七八糟的思緒充斥著。
離開大屋之後伊恩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於是便托比爾向大屋請了幾天的假，雖然不能一心一意撲在騎士訓練可能會讓白城堡在今後削減對他的資源支持，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他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現在的他，隻想安安靜靜整理一下思緒，思考一下未來。
“沙沙.……吱呀……”
門外忽然傳來了輕微的響動，接著便是房門被悄悄打開的聲音，雖然發出聲音的人已經很努力地掩飾了但是五感已經大幅度提升的伊恩仍然很敏銳的洞悉到了一切，察覺到了有人悄悄走進了房間。
來人躡手躡腳的來到了他的床鋪前，掀起了他被褥的一角，合著一陣冷風鑽入了他的被窩裏麵。
映入視野的，是一張粉嘟嘟的小臉。
露娜瞪著一雙萌萌的大眼睛：“今天的事你會保密的，對嗎伊恩？”
她哀求道：“不要把貓咪公爵與兔子爵士的事情說出去好嗎？”
伊恩問道：“為什麽？”
露娜可憐兮兮的道：“會說話的貓與穿靴子的兔子，如果讓其他人知道了他們會被抓進馬戲團的，我不想下次看到他們的時候是隔著鐵籠子。”
他拉拽著伊恩的手臂：“他們國家的王子生了一場怪病，已經很可憐了，他們為了尋找能夠拯救王子的魔藥才很艱難的來到這裏，很快就會回阿爾弗雷，你不要把他們的事說出去了好嗎？不要把他們送進馬戲團。”
伊恩寵溺的揉了揉她肉嘟嘟的小臉蛋：“放心好了，不會有人這樣做的。”
活捉一名騎士，即便是白城堡也並不容易。
露娜伸出小手指：“你保證。”
伊恩一笑，與她勾了勾：“我保證。”
“呀，伊恩最好了，我今晚就留在這裏睡可以嗎？我想聽你說故事。”
“從前有座山……”
“我要聽王子與公主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
露娜很快靠著伊恩的肚子睡下了，房間之中甚至響起了小小的呼嚕聲。
伊恩小心翼翼的給露娜調整了一下睡姿，而後輕輕撫摸起她那肉嘟嘟的臉蛋，不管多少次的揉捏似乎總是不會厭倦，不會厭倦的還有小大人般頭頭是道的講道理、半夜鑽進他被窩裏麵央求講故事，她的一顰一笑、每一個表情、語言、手勢。
不單單是露娜，還有茉莉、漢斯、比爾，每一句關心、問候，這都是從小從未體驗過親情的伊恩格外珍視的。
因為未有過，才想要擁有，因為擁有，才不想要失去。
可是……
“若將要擁有，也必將失去，當你走上巫師之路後你的家人、朋友，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也都將逐漸離你而去，也許今後你會不甘，會努力的去試圖抓緊他們，但最終你會發現，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所以，在你做下決定前，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臨別之際，希多拉特意語重心長的告誡。
聽希多拉所說，一旦走上巫師之路就要去往一個很遙遠的地方，那是屬於巫師的世界，隻有在那邊巫師才能好好修煉。
好不容易有了家人這麽快就要分開確實不是那麽容易接受。
隻是……
伊恩仰起頭來，看向窗外，映入視野的，是那浩瀚無痕的星河。
世界那麽大，真就不去看看嗎.……
“噠噠噠……”正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
不大一會兒，房門被推開，漢斯走了進來。
看到坐在床頭看星星的伊恩，漢斯愣了一下：“還沒睡呢？”
伊恩道：“要睡了。”
漢斯走過來看了看躺在伊恩旁邊的露娜，雖然剛剛在房間裏沒找到露娜就猜到了她來了這裏，不過也是直到確認後漢斯心裏的石頭才落下來。
他責備道：“這小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
伊恩道：“今晚就讓她在這裏睡吧，我跟比爾都去了白城堡，平時也很少有機會陪她。”
漢斯點了點頭：“也好，也好。”
頓了頓，他並沒有就此離去，而是坐到了床上。
他望著伊恩，皺了皺眉道：“孩子，你有什麽心事嗎？”
伊恩一怔。
漢斯豎起一根指頭搖了搖，笑道：“在這世上你對誰隱瞞內心都可以，但是不要對你的父母，因為根本做不到，區別隻在於我們想不想知道。”
伊恩歎了口氣道：“好吧。”
頓了頓，他在心底組織了一下語言，這個過程花了一點時間，而旁邊得漢斯也就這樣靜靜等著沒有插嘴。
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道：“我有一個.……朋友……嗯，值得信賴的朋友，他想邀請我進行一場旅行.……一場很遠的旅行，我不知道是否應該答應.……”
漢斯一愣，曬笑道：“這有什麽可值得猶豫的嗎？”
“想想看，人來到這世上隻有這麽一次，如果一直就呆在這座城裏麵那豈不是太可惜了，趁著年輕時候肯定是要多出去走走的，答應他。”
“可是.……這可能要去很久，幾年……十幾年.……甚至幾十年。”
“呃……這是旅行？”
本來還在極力向伊恩推薦的漢斯一下子就沒了聲音，他詫異的看了看伊恩，幾十年的旅行，這恐怕不單單是旅行那麽簡單了……
望著眼前神色為難的漢斯，伊恩忽然發現把這樣困難的選擇推給自己的家人實在太不負責任了。
他剛準備說點什麽，可漢斯卻突然開口了。
漢斯沒有即可回答伊恩的問題，而是摸了摸口袋從裏麵掏出來一個用幹淨灰布疊好的豆腐塊，裏麵似乎包裹著什麽東西，他小心翼翼的將其一層層打開很快露出了其中的事物，那是一支懷表。
白銀的質地，由一條銀鏈子拴著，表蓋上光禿禿的看不到什麽花紋，一看就是最簡單的那種。
漢斯有些不舍的看了懷表一眼，而後將懷表向伊恩遞過來：“你通過學士考核後我便一直想找機會送你，今天終於沒有忘了。”
伊恩果斷搖了搖頭：“您比我更需要它。”
懷表在這個世界屬於奢侈品係列，就算再怎麽簡單那至少也是要好幾枚金幣，而伊恩更是知道擁有一支屬於自己的懷表一直都是漢斯最大的心願。
漢斯將伊恩的手拉過來，將懷表按到了他手中：“拿著吧，我們家現在並不缺這點錢。”
伊恩遲疑了一下，見漢斯態度很堅決便點了點頭收了下來：“謝謝您。”
“家人之間不必言謝。”
頓了頓，他回到了之前的話題。
瘸腿的鍾表匠抬起他那條缺了的腿擺動了一下，而後指著它道：“孩子，我想你是知道的，這條腿是怎麽留下的。”
“海盜。”伊恩回答道，他無數次聽漢斯提起過那段故事。
鍾表匠點了點頭：“是的，那是在船上的時候，自此以後它就成這樣了，走路一瘸一拐的，總是使不上勁兒，一道陰雨天還會陣陣發疼需要茉莉來幫我按摩才會有所好轉，一個男人成了一個瘸子，真是一件糟糕的事。”
“後悔？當然後悔，但我懊悔的是那個混蛋拿劍刺向我時我的反應滿了半拍，我應該更機警一點，避開他，然後一腳把他踹下海裏喂鯊魚去，我能夠做到的！”
“但是你要問我對從前的航海冒險是否後悔過？”
他大笑道：“從未有過！”
漢斯最後道：“孩子，我不知道你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但是我隻希望當你做出選擇後便不要再猶豫，筆直向前，如果有一天你頭破血流、缺胳膊斷腿、輸的一無所有，那麽也請你不要忘記，這裏還有一處停靠的港灣，不要忘記，你身上還有一隻懷表，賣掉它你就有了返程的路費，不要忘記，在這裏有熱菜與熱飯等著你，不要忘記……”
“我們永遠是你的家人。”
……
翌日，清晨，海邊大屋。
“咚咚咚！”房門敲響的聲音。
希多拉放下手中的熱可可，起身打開了房門。
門外，正站著一名黑發少年。
一雙黑色眸子如星辰般奪目耀眼。
他聲音幹脆：“老師，我來了。”
希多拉老神在在的一笑：“孩子，歡迎來到巫師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