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功利心良心
顧錫駱見安景雙眼發直的盯著某處，他出聲問：“你確定嗎？”
安景點點頭，她自己設計的東西，絕對不會錯。
顧錫駱又問：“你的禮服都是手工製作，不會有很多件，那件禮服你記得是給誰做的嗎？”
安景回憶了一下，很快道：“這件禮服我隻做了三套。一套是英國王室給洛安公主十六歲的生日禮物；一套給了名模杜婷；還有一套，是加洛林的助理親自來我這邊拿的。”
顧錫駱當即拿出手機不知道在反查什麽，幾分鍾之後，他對安景說：“事發當天，洛安公主人在英國，可以暫時排除。杜婷正好在香港出席活動，穿的也是你設計的那套禮服，所以她一定排除。”
安景眉頭輕蹙，不由得出聲問：“那你的意思，隻剩下加洛林那邊的嫌疑最大？”
顧錫駱說：“按理說英國王室給公主的禮物，是不會輕易被轉送他人，而且公主遠在英國，嫌疑不大。”
頓了一下，他又道：“你之前就跟我說過，貝爾.加洛林叫他助理過來跟你預定一套禮服，當時你還很開心，你沒有問過這套禮服是他給誰定的？”
安景說：“當時一聽說是加洛林來向我定衣服，我隻顧著開心了，而且他助理也沒有明確表示，我不好過問。”
顧錫駱若有所思的說：“那加洛林送禮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你那晚見到的女人。”
安景下意識的道：“那我們趕緊通知警察吧？”
顧錫駱看了眼安景，輕聲道：“阿景，加洛林可是全法國最頂級的設計師，在國際服裝設計領域也是大師級別的。他當初會派助理向你要衣服，這就是在對你拋橄欖枝，也是他欣賞你的體現。你可要想好了，真的要得罪他？”
安景剛剛隻是本能反應，沒有想這麽多，如今顧錫駱一提醒，她難免頓了一下。
顧錫駱眼看著安景一步步走到今天，中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如果他隻看到了五成，那麽安景私下裏承受的可能更多。
他不想再讓安景為了別人的事情，影響到自己的前途。
安景心底也是一番掙紮，隻不過沉默半晌，她出聲道：“人命關天，我眼睜睜看著肇事者逃逸，如今好好地一家三口，就剩下兩個了，而且母親和孩子還不知道她們已經失去丈夫和父親。”
“錫駱，我做不到揣著明白裝糊塗，我怕有一天自己會後悔。”
顧錫駱聞言，暗自歎了口氣。其實他早就知道，以安景的性子，她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隻是……
顧錫駱說：“人命官司，肇事逃逸，法國對交通引起的一係列事故，判的很重，所以大家都諱莫如深。如果你把這個線索告訴警察，警察會馬上聯係加洛林那邊，到時就算是例行公事的詢問，你也難免跟著受牽連。”
安景心底已經打定主意，被自己崇拜和欣賞自己的人討厭，和人命這種大事相比較，她覺得受不受待見都是小事兒，她隻想盡自己所能，不想讓死者連眼睛都閉不上。
顧錫駱見安景心意已決，他說：“那好吧，我陪你去跟警察說。”
兩人出了休息室，找到負責此次案件的警官。顧錫駱怕安景性子直，有些話說出口會給自己惹事，所以他直接介紹說：“我是安景的私人律師，我的當事人回憶起事發當天的一些細節，我代她跟警方闡述。”
顧錫駱沒有用到任何針對性的形容詞，他隻是輕描淡寫的說：“我的當事人安小姐記起事發當天橙黃色跑車上的女人，穿的是她曾設計過的限量款禮服。此件禮服一共三件，分別是……”
警方有專人做筆錄，聽到三人的名字之後，警官問：“那安小姐的意思是，肇事車輛上的其中一人，就是擁有這套禮服的三人之一了？”
顧錫駱馬上道：“我的當事人從未肯定說過那輛橙黃色跑車就是肇事車輛，她一直說的是，事發現場看到距離出事車輛最近的，就是那輛橙黃色跑車。是你們警方根據現場輪胎摩擦痕跡判定那輛跑車很有可能是肇事車輛，這並不是我當事人得出的結論。”
警察又不是律師，沒有顧錫駱這麽縝密或者說能言善辯。隻是頓了一下之後，警官又說：“既然安小姐可以肯定事發現場的那個女人身穿你設計的禮服，也明確知道訂購禮服的對象是誰，那我們就根據第一現場目擊證人的證詞，向擁有此禮服的買家正式發起調查令。如果中途有任何需要，到時候還希望安小姐配合警方工作。”
顧錫駱說：“安小姐作為長居巴黎的異國人，已經做到她應盡的職責。可我也希望警方能考慮到安小姐同時也是公眾人物。她能頂著壓力不惜得罪重要客戶的危險，協助警方辦案，望警方在處理此事的過程中，切勿有任何言語和行為上的偏差，不要給安小姐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警官點頭：“這是當然，我們很感謝安小姐提供的線索，警方會盡量在最短時間內偵破此案。”
安景跟顧錫駱從警察局離開的時候，她一直若有所思的看著某處，顧錫駱說：“其實你剛剛真的不必這麽衝動，巴黎很多家庭都會購買意外傷害保險。雖然男主人不幸遇難，但保險和政府的補助是足夠女主人把孩子養大的。”
安景說：“有些事，不是權衡利弊就能抵得過良心。”
顧錫駱很是無奈，隻歎她明明那麽膽小的一個人，有時候在很多有原則的問題上，卻又出奇的強大。
也許就是這樣，他才那麽喜歡她。
如果安景真的為了自己的事業而選擇不講真話，或許顧錫駱嘴上讚同，心裏也會覺得她變了。
這個世界變得太快，每個人都是急功近利，甚至是不擇手段。他很是慶幸，安景的本性沒有被功利消磨殆盡。她還是從前那個善良正直的她，隻是變得更成熟，更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