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她是人魚，不是灰姑娘
季宸東俊美的臉上帶著說不出的尷尬，麵對安景的追問，他隻是道，“沒什麽。”
安景不依不饒的道，“什麽沒什麽，明明就有。”
季宸東到底畫了什麽東西，能讓一向訓練有素的國際航班空姐都忍俊不禁。
但見季宸東的模樣，好像他本人並不覺得自己畫的東西走的是搞笑的風格。
安景拉著季宸東的手臂，一邊晃著一邊說要看，季宸東道，“你畫完了嗎？先給我看看。”
安景討價還價的道，“我給你看，你就給我看？”
季宸東本想說那就不看了，但見安景一副我給不給你看，你都要給我看的架勢，季宸東抿了下唇，然後道，“好。”
安景拿過自己麵前的畫紙，遞給季宸東，季宸東看到一張A4紙上，從中間分開，兩邊分別是兩套造型夢幻擁有巨大裙擺的華麗裙子。
安景竟然將裙子的幾層裙擺都畫的入木三分，那平麵圖在季宸東眼眶中，就像是旋轉起來一樣。
安景見季宸東看得目不轉睛，她出聲道，“後麵還有。”
季宸東將畫紙翻過來，後麵是兩套王子的男裝，一套偏歐式，華貴而雍容；另一套則偏美式，像是軍裝，英姿颯爽。
季宸東從小就被陳頌苓帶著去國外各大秀場看Show，衣櫃裏麵掛的也都是國際出名服裝師的手工定製服裝，他見了太多好看精致的衣服，卻從未有一件向安景畫出來的這般讓他沉迷，也許是愛屋及烏，但季宸東不得不說，安景在這方麵的天分是驚人的。
看過安景的畫之後，季宸東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畫往一邊挪，安景發現了他的小動作，她上去按住他的手，微微挑眉，出聲道，“你幹嘛？”
季宸東看著安景，笑的勉強，“我認輸了，你還是別看了。”
安景立馬皺眉道，“你說話不算數，我們都說好了的。”
季宸東越是不許她看，她就越是好奇。
兩人坐在座位上拉扯了一番，最後季宸東還是拗不過安景，手一鬆開，安景就把桌上的畫紙給抽走了。
安景滿懷好奇的看向畫紙，想著季宸東到底畫了什麽，但是當她看到畫紙上的東西時，她卻一下子笑不出來了。
畫紙上，是明顯的一男一女兩個人，雖然那畫風堪稱抽象，但安景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季宸東畫的是一對身穿禮服，準備結婚的新郎和新娘。
季宸東不會畫什麽人物和衣服，男人他就畫了短發，女人就畫了長發，至於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季宸東更是絞盡心力的試圖去勾勒心目中的樣子，但是畫著畫著，覺得太難了，那畫風就變了，所以他幹脆在不會畫的地方，用箭頭標注，比如他在女人的領口處標注著：此處是鏤空的蕾絲。
好好地一張畫紙，上麵兩個人奇醜無比，那所謂的衣服在外人眼中，更是一個桶形一個長方形，兩個人身側用著十幾個箭頭標注著季宸東想要的設計，知道的他是在畫人物圖，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畫的是人體解剖圖。
空姐會笑，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因為季宸東看起來什麽都很光鮮，可唯獨畫風……不敢恭維。
帶著衝擊性的搞笑。
不過在安景眼中，這幅畫會讓她收起笑容，收起好奇，因為她隻看到季宸東想要表達的東西……他在畫一對即將步入婚禮的男女，他們穿著禮服和婚紗。
安景就這樣一眨不眨的看著季宸東的畫紙，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
季宸東看著安景，幾秒之後，他伸手拿著畫紙的一邊，低聲道，“好了，別看了。”
安景卻微微用力，扯過了畫紙，並且在一瞬間別開了視線。
季宸東感覺到安景的不對勁兒，他側頭過去看她的表情，安景紅了眼眶，季宸東眸子中很快的閃過了一抹什麽，然後道，“怎麽了？把你給醜哭了？”
安景的喉嚨哽住了，她不說話，季宸東盯著安景的臉，出聲道，“你說話啊，怎麽了？”
安景強忍著呼之欲出的眼淚，勾起唇角，她淡笑著道，“好看。”
季宸東眉頭一簇，滿眼狐疑的道，“這麽明目張膽的說假話？”
安景笑著回道，“我真的覺得很好看。”
季宸東看著安景眼眶中的濕潤，他出聲道，“哪裏戳到你的淚點了？”
安景睜大眼睛，一邊忍著眼淚，一邊笑著回道，“哈，我也不知道怎麽了，一下子就很想哭。”
季宸東想要逗安景開心，所以他出聲道，“還是你有品位，能看出我這抽象派畫家想要表達的意思。”
安景看著季宸東道，“怎麽想畫一幅結婚的畫麵？”
季宸東道，“剛才看童話書，裏麵不是說灰姑娘嫁給王子了嘛，我心想著配合你一下，就畫了。”
安景重新打量季宸東的畫紙，他雖然畫不出來，但是一邊的標注卻很仔細，安景抽出一張新的畫紙，拿著鉛筆很快的勾勒了幾下，一個人物的圖形就這樣出來了。
季宸東隻覺得同樣是手，怎麽人家的是化腐朽為神奇，而他的就是畫空白為腐朽呢？
安景一邊勾勒著，一邊道，“你想在這裏做鏤空的設計，是不是這種的？”
安景按照季宸東的描述，現場作畫，季宸東湊過去，點頭道，“對，這裏是這樣的，這裏，要一個蕾絲做的花……”
在季宸東的描述之下，安景手上的鉛筆刷刷的畫著，沒有幾分鍾的功夫，畫紙上就出現了一個穿著絕美婚紗的女性人物圖。
季宸東忍不住嘖嘖兩聲，然後道，“把咱們兩個的畫放在一起，說你是抄襲我的，一定沒人信。”
安景道，“你走的是抽象風，一般人來不了。”
兩人一邊打趣一邊把男人的圖也給畫出來了，等到空姐過來上餐的時候，無意中看到安景的畫，微笑著道，“安小姐畫的真好。”
安景抬頭，微微一笑。
別人誇讚安景，季宸東心中也是高興，但卻故意板著臉，佯裝揶揄的道，“我畫的就很搞笑嗎？”
空姐見季宸東還在耿耿於懷，她笑的不好意思，直給他道歉。
因為畫畫這件事，季宸東和安景也消磨了不少的時間，待到晚上，飛機中的燈就暗了，座椅也調到了可以躺著睡覺的長度，季宸東從空姐要來了平板電腦，翻看了一下，上麵都是丹麥的童話故事改編的電影。
季宸東找了一部老片子，《海的女兒》，安景沒有看過，季宸東就跟她躺在一起，一人插著一隻耳機，靜悄悄的看著。
安景枕著季宸東的肩頭，他拿著電腦，看到小美人魚為了王子心甘情願的把魚尾化作雙腿，毅然決然的選擇變成人的時候，安景的眼淚滴在他的身上。
季宸東伸手輕輕拭去，然後低聲道，“淚點這麽低，都是假的。”
女人本就是感性的動物，更何況如今的安景敏感的不行，隨便看到什麽東西，都會聯想到自己。
之前季宸東畫了一幅男女結婚的圖，她就紅了眼眶，如今看到美人魚變成人，她也會想，人魚跟王子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可她偏偏要努力的試圖跟王子在一起，代價就是疼痛，然後是永世的分離。
不用看後麵安景也知道，最後王子娶了真正的公主，而小美人魚則化成了海上的泡沫。
有人說這是飛蛾撲火的偉大，也有人埋怨是王子不懂得真愛，但是安景心底卻頓生一股黑暗的想法，其實別人沒有錯，錯的是小美人魚，是她自不量力，是她一意孤行。
電影看到一半的時候，安景就閉上了眼睛，季宸東輕聲道，“不看了？”
安景嗯了一聲，出聲回道，“困了。”
季宸東關掉電腦，出聲道，“那就睡吧。”
安景不想讓季宸東知道，其實她是知道所有的結局的，電影中的美人魚變成人之後，也沒有跟王子生活在一起；現實中的她，正在飛往童話的王國，可她畢竟不是灰姑娘，而是那隻不自量力，企圖變成人跟王子在一起的人魚。
心底有多痛，隻有安景自己才知道，咬緊牙關，才能勉強忍住這股酸澀，安景好想這架飛機永不著陸，這樣她就可以一直枕著季宸東的肩頭，直到白頭。
安景不知何時沉沉的入睡，而季宸東不知道是不是咖啡喝多了，怎麽都睡不著，他從一邊的行李袋中抽出安景下午畫的圖，正好是那張男女穿著禮服和婚紗的圖。
安景隻畫了人物的身體，卻沒有添加頭像，季宸東在昏暗燈光的照射下，視線微微眯起，好似從那片空白處，看到了自己和安景的臉。
這樣的想法一旦產生，就再也揮之不去，左右是睡不著，季宸東開始展開無限的想象，如果有一天，他跟安景結婚了，那麽婚禮的現場會是怎樣的……
安景從沒想過自己在飛機上也會睡得如此沉，她還在朦朧中，就被身邊的季宸東輕柔叫醒。
“管家婆，起來了，我們快到了。”
安景哼了一聲，有幾秒種的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