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頓忽悠

  「玉石的毛料？」拉拉抬起頭，斜視四十五度角，望著房間里那不足80瓦的破燈泡若有所思。 

  「哦！那就是那個……那個」拉拉使勁撓著自己的腦袋，拚命的回憶，然後使勁一拍手，激動道，「對！就是那個《瘋狂的石頭》，是吧！」 

  一部《瘋狂的石頭》，堪稱是風靡全國啊，讓很多國人都了解了賭石這種東西，拉拉也不例外。 

  不過看著那些外表灰了吧唧的石頭，拉拉很難想象它們可以讓人一夜暴富。 

  那樣的情節，只存在於影片中吧。 

  拉拉轉過頭，使勁盯著陳然，突然心念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質問道：「不對，你不會是想告訴姑奶奶，你想去賭石吧？」 

  蒼天啊大地啊，這就是緣分啊！ 

  有些人，命中注定就是會了解彼此。 

  比如說，包租婆此時此刻的了解，就讓陳然有些小感動，失聲道：「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又比如說，陳然一邊說，一邊用手護住了腦袋。 

  果不其然，床邊的枕頭朝著陳然的腦袋飛了過來。 

  不過拉拉發現今天的陳然和往常明顯不一樣，躲過這次攻擊之後，仍然一本正經的盯著自己，明顯不是在開玩笑。 

  所以拉拉也沒像往常一樣趁勝追擊，用畢生絕學往陳然身上繼續招呼，而是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他一番，然後搖頭道：「就你？我看這事不太靠譜吧……」 

  陳然哭喪個臉，一副被人懷疑之後傷心欲絕的可憐模樣：「包租婆，別這樣，對我有點信心行不？」 

  拉拉有些無奈的看著陳然，嘆了口氣：「陳然啊，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老娘給你的信心還少嗎？可是你……怎麼說呢，以前的咱們就不談了，就上次，你說要干擼啊擼的代練，你一個青銅5選手，非要指望著幫人打定級賽發家致富，還告訴我什麼有一種能力，叫做天賦。也就是你沒在同城接單子，要不然，說不定老娘這房子就被人給拆了。」 

  拉拉傷心的搖了搖頭：「但就是你青銅5干擼啊擼代練，我也覺得，比你賭石靠譜……」 

  陳然被拉拉的這盆冷水潑的心裡發涼，連放棄的念頭都有了。 

  但他一模口袋裡的手機，還是選擇了堅持，然後就開啟了自己的演技模式：「可能不靠譜的事情，對於我來說，恰恰是最靠譜的吧。我嘗試過，做一個普通人，但我真的很難融入這個社會。明明掌握著一門家傳的手藝，卻被逼著三年之內不能去鑒石。也不知道我那個去了天國的爹哋，為什麼逼我發那個毒誓。」 

  陳然有些獃滯的望著天花板，語氣平靜得像一潭死水，繼續喃喃道：「其實我這三年來，過得一點都不幸福。從小，就被我的爹哋and媽咪手把手的教著辨別各種翡翠原石，從一開始的陌生，到熟悉。抗拒，到痴迷。」 

  「我的爹哋and媽咪說過，我在鑒石方面，是百年不遇的奇才。但是，但是……」 

  陳然說到這裡，眼角竟然泛起了淚光：「但是為什麼，在他們臨走前，要逼我發那個毒誓！為什麼，三年之內不讓我再去碰玉石。你都不知道，這三年來不能摸玉石，我的心是多麼的痛，我都不明白，自己還能不能再堅持下去……」 

  拉拉微微一怔，有些獃滯的望著陳然，心裡一陣絞痛。 

  陳然猛地扭過頭，看著拉拉，擠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包租婆，實話跟你說了吧，這三年來，我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個廢物，做什麼都做不好，就該被拉去槍斃，省得浪費糧食浪費空氣……」 

  「別這麼說自己，最起碼你不偷不搶不犯罪，比那些無惡不作危害社會的人渣好多了……」 

  陳然一愣，慢慢低下頭，苦澀的笑了笑：「也許在你眼裡，我也只能跟那些人渣去比較了……」 

  拉拉看到陳然低下頭那一瞬間的自嘲和痛苦，感覺心臟突然一陣抽搐，聲音溫柔了很多，弱弱的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陳然點了點頭。 

  「按照你這麼說，你的家庭情況應該很好了，那你怎麼……」 

  「我不想說。」 

  「哦，對不起……」拉拉低下頭，用手捏著自己的衣角。 

  「等到了能說的時候，我會全部告訴你的。」 

  拉拉這才重新抬起頭，問道：「按照你那麼說，如果你去鑒別玉石的話，那豈不是會賺很多錢？」 

  「不是哥們吹牛，如果我開始鑒石的話，弄個百八十萬，玩一樣！」 

  拉拉身子往前傾了傾，摸了摸陳然的額頭，笑罵道：「你做夢呢吧，還百八十萬，你能把我半年房租給我，老娘睡著了都會笑醒。」 

  你等著瞧！ 

  陳然摸著口兜里的手機，牛逼哄哄的在心裡回應了一句。他有種預感，這個神奇的手機，既然能掃各種東西，能把各種東西的數據都完全準確的描述出來，那掃個玉石，也應該沒有問題。 

  趁著包租婆現在心情不錯，陳然深呼一口氣，忐忑不安的問道：「那你到底同不同意啊？」 

  拉拉刷的一下就臉紅了，也就是屋子裡的電閘被她給拉了，只能借著樓道里的燈光，要不然還真的不敢面對陳然的目光了。 

  不過那拉拉也有些扭捏道：「你既然決定了，就去干吧，其實……其實你不用徵求我的意見的。」 

  陳然差點哭了，驚喜地說道：「這麼說，你答應了？」 

  「嗯……」拉拉的聲音細不可聞了都。 

  「行，我準備一下，明天就走，你先給我拿5000，不，拿6000塊錢吧。」 

  「什麼？！！」拉拉的臉色一下又綠了，立刻恢復了往日的彪悍：「你吃我的喝我的，欠了我半年房租，還跟我要錢？」 

  「對啊，你剛才不是同意了嗎。翡翠原石咱們這裡可沒有，得去雲南。我的財政情況，你是知道的……」 

  其實這也就會忽悠忽悠拉拉，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會信陳然的這套胡謅。 

  想賭石，別的不說，去潘家園就行了，用得著去雲南嗎？ 

  可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卻把另一個更傻的人給忽悠了。 

  不過拉拉一聽說要錢，嗖的一下站起身，拿起床頭的一隻毛絨烏龜就開始朝著陳然的腦袋一下下狠狠砸著：「你想的美！老娘給你錢，然後你行李一打包，顛了，老娘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陳然無奈了，對於包租婆的守財奴性格，他這一年來是感受至深的，現在一談到錢，立刻又恢復母老虎面目了。 

  「包租婆，何必呢，大家都是讀書人，有話好好說。」陳然只能護著腦袋哀求道。 

  拉拉很不給面子：「還讀書人呢，有種你把文憑拿出來給老娘看看，別說老娘欺負你，拿出初中的，我就當你研究生畢業！」 

  陳然很想一頭撞死在那烏龜上。 

  「算了，我自己想辦法。」 

  拉拉愣住了，手裡的毛絨烏龜就那麼舉著，遲遲沒有落下。 

  陳然的性格，拉拉是非常了解的，沒想到這一次，他竟然這麼堅持。 

  然後，她又想到，這一年來，陳然從來都沒提起過他的家人。 

  難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拉拉看著陳然那垂頭喪氣的模樣。 

  俗話說，天生我才必有用。陳然這個一絲優點都發掘不到的人，難不成真是鑒石方面的天才？ 

  「那……」拉拉把毛絨烏龜放了下來，「那你剛才說的三年……」 

  「今天，是最後一天。」陳然的聲音是那麼的低沉，那麼的沉重。但他的臉上都笑開花了，死賤死賤的。 

  可惜燈光太暗，陳然又低著頭，拉拉註定要被他的演技所欺騙了。 

  「借錢你是別想了，老娘怕你拿了錢跑路。所以你如果想去雲南鑒石，必須我全程監督。如果這次你再辜負我對你的信任，那你就做好給我當十年苦力的心理準備吧。」 

  「行！行！！完全沒問題！！」陳然牙都樂歪了，連忙應承下來。 

  拉拉這下才心理平衡了一點。 

  這一年來，陳然沒少在她開的小店裡做苦力，如果這次他還是跟往常一樣，那就讓他做牛做馬來還債吧。 

  既然陳然同意了，拉拉就相信，他肯定會辦到。 

  十年苦力，怎麼算也是自己賺了。 

  說到做到，這也算是陳然僅有的一個優點了吧。 

  拉拉覺得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自己居然能發掘到陳然的優點。嘴角微微上翹，側身踢了踢陳然的小腿，像個女王似的發號施令：「還愣著幹什麼，該幹嘛幹嘛去呀，老娘這就去把電閘打開。」 

  陳然如蒙大赦，見拉拉出去之後，把門一關，從口兜里拿出手機，借著手機的亮光在屋子裡掃了一圈，然後打開手機里的「我查查」，朝著電腦桌上的錢包掃去。 

  看著手機里顯示的信息，陳然興奮的滿臉漲紅，忍不住爆發出一聲發情母狗般的嚎叫：「賺錢！買別墅！！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剛打開電閘的拉拉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聲音嚇了一大跳，差點把手伸到電閘里。 

  不過這次拉拉沒有發飆，而是有些獃滯的愣在了原地。 

  一個女孩，帶著自己煲的雞湯，一勺一勺的喂著床上的男孩。 

  那個男孩的頭，包的跟粽子似的。 

  「你，有什麼理想？」 

  男孩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美女，豪車，花不完的錢。你呢？你有什麼理想？」 

  「我想要一所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