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交易（四）
“你很傲慢，真的。”
聽完林池說的話後，琳恩看著林池的眼神，似乎有一絲輕蔑：“原來你對光明女神沒有敬畏之心，是源於你的傲慢。人類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渺小得就像一粒沙子，會被風吹到天涯海角，我們不可能決定自己落腳的地點，唯有聽從神的指引！”
“不不不，你可能有什麽誤解，我必須解釋一下。”林池搖著頭，微微笑道：“我不僅對光明女神沒有敬畏之心，我對任何神明都沒有敬畏之心。”
琳恩的表情突然有一點憤怒。
“而且……”林池卻不理會琳恩，繼續說道：“我們並不是無知無識的沙子，我們擁有著自己的思想和智慧，從我個人的視角來看，這個世界存在的原因，是我看見了、聽到了這個世界，我會為此而進行思考。你所說的神能決定我們的命運，這個我承認，的確如此，但這就跟國王能決定臣民的命運，主人能決定奴隸的命運一樣，雖然存在，但未必一定，也未必正確。”
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變成了一場關於哲學的辯論，林池雖然隻是一個普通人，但從小吸收的是人類幾千年思想學識的精華，怎麽也要比思維被限製在這個時代的琳恩強。
林池繼續款款而談：“他們能決定其他人的命運，是因為他們擁有‘權力’和‘力量’，但這是應該且必須存在的嗎？不，一定不是的。我存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雖然我會因為貧窮而選擇屈身於他人，雖然我攻擊他人會受到相應的懲罰，在我的世界裏，我不能為所欲為，但至少這是‘我’的選擇，是我經過思考經過衡量過後做出的選擇，至少我有‘選擇’，而不是‘神’幫我選擇。”
“所以我剛才才說，我的信仰是我自己，因為我自己的命運隻能由我自己來決定。”
“神想要我去做某件事，應該來找我商量才對，哪怕是用‘武力’來和我商量也行。”
“你真的很傲慢。”琳恩冷著臉，語氣和她的表情一樣冷，“你想讓神來找你商量，首先你需要有與神對等的力量，否則你唯一的結局隻會是像一隻螞蟻一樣被神碾死。”
“哦，對了，忘記說了。”林池突然笑了起來，“我剛才說的‘我’，可不單單隻是我自己，而是和我一樣，無數個普普通通的人類。”
這句話就像是一道驚雷，剛才還對林池言語表示不屑的琳恩，突然瞪大雙眼，愣住了。
“我一個人當然很弱小，可所有像我這樣的人加起來，就是一股堪比神靈的力量。”
“所以我覺得，我們既然有如此強大的力量，為什麽不把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而非要依賴神明呢？”
“你的祈求，得到過女神多少次回應？正義一定會得到庇佑嗎？罪惡一定會受到懲罰嗎？”
“我想，你心中的答案，應該和我是一樣的吧？”
琳恩雙眼睜得越來越大，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神明無法給我們帶來理想的國度，但我們自己卻可以，依靠我們的智慧和雙手，掌握自己的命運，建立一個以我們自己的意誌為主的國度。”
“這就是我為什麽不信仰神明，而選擇信仰我自己的原因。”
“我的命運應該由我來掌控，哪怕我隻是一隻微不足道的螞蟻，下一秒就會被神明踩死，我依然心甘情願。”
“這就是我的信仰，你明白了嗎？”
從談話中，林池看得出來，這個女暗殺者的文化課並不差，不過囿於認知差距，她找不到這些話裏的缺點。
“怎麽樣？你要加入我們嗎？”
在琳恩既驚訝又糾結、想反駁又找不到反駁理由的複雜表情中，林池保持著溫柔而清晰的聲音：“加入我們吧，為了建立一個理想國度而努力。”
拒絕一個傳教士的最好辦法，就是反過來給他洗腦，讓他加入自己的教派。
“不，不行。”琳恩已經忘記了自己原來的目的，複雜的表情，心裏似乎正在和林池的一番話作著對抗。
“為什麽？”琳恩隻剩防守的份，林池便乘勝追擊，“我們的目標難道不是一樣的嗎？都是為了肅清世界的罪惡，讓世界變得變得更美好，不是嗎？”
“可是、可是……”琳恩支吾著道：“可是我不能背叛我的女神。”
“並沒有讓你背叛女神啊。”林池搖了搖頭，“如果你們能和暗夜女神溝通的話，可以和暗夜女神商量一下，問一問她想不想加入我們，畢竟我們有同樣的敵人，有同一個目標。”
林池這句話，就像一隻螞蟻讓一頭大象當它小弟一樣滑稽。
但琳恩卻還沉浸在林池剛才的那一番話中，喃喃道：“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她下意識地覺得帕爾先生的話不對，卻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
“不加入我們也沒有關係，我們依然還可以是朋友，對不對？”
林池反正也沒有指望琳恩現在就被他成功洗腦，加入他的麾下，他便將話題轉回到正事上麵，“是朋友的話，還可以一起做事嘛，你們利用你們的優勢幫助我們，我們利用我們的優勢幫助你們，互利雙贏，多好。”
雖然不知道暗夜教會如今的規模有多大，不過反正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對象，先爭取過來再說。
“好。”這本來就是琳恩的目的，現在思緒混亂，卻不影響她對這件事的判斷。
“不過我需要確認你的身份，畢竟我們要做的事情很重要。”林池繼續提出要求。
這個要求是很合理的，琳恩想了想，伸手解開衣服紐扣：“帕爾先生，你看得見嗎？”
“我夜間視力還不錯，看得見。”
林池在琳恩胸前，看見了一隻黑色的蝴蝶。
蝴蝶特殊的紋路，就是林池所見過的暗夜教會的標誌。
“的確是暗夜教會，咳咳，你快收起來吧。”
深更半夜一個妹子跑到自己的床邊，露出半個胸給一個男人看，這種氣氛怎麽想都有點不對勁。
琳恩沒有多想，扣上紐扣，看著林池。
確認了琳恩的身份以後，林池心裏的顧慮便減少了十之八九，之前還在頭疼怎麽才能完美地偽裝成野豬人襲擊冒險隊，現在有了這個幫手之後，事情就容易多了。
“為了見證你和我的友誼，幫我一個小忙，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