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夢中一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路西雪一直把手機放在耳邊，這樣手機不會亮，更省電一些。
“還有多久可以查出來。”路西雪問道。
“很快，你別慌。”
“嗯，我不慌。”
實際上慌得呼吸急促，棺材裏的氧氣越來越少，她腦子都有些發暈了。
“我不能說話了。”
說話浪費氧氣。
“那你沒隔十分鍾敲一下手機，讓我知道你還清醒著。”
“嗯。”
電話那頭也沒有了人說話的聲音，耳朵裏都是敲擊鍵盤的聲音。
路西雪揉了揉眼睛，感覺自己越來越累了。
要是睡了，會不會醒不過來？
路西雪掐了自己一下，勉強維持著清醒。
十分鍾，敲一下手機。
現在，每十分鍾，對路西雪和君景昱來說，都過得太漫長。
這個定製的係統不僅反定位反偵察，破譯起來還很難。
“蘇泠兒在哪裏？”君景昱轉頭問雷嚴。
“全世界都在找她，你覺得我會知道？”雷嚴冷聲反問。
如果找到蘇泠兒，那可能就知道她的位置了。
隻不過，全世界都在找她，她還能回國來，隱藏功力是一流，要找到她恐怕比破譯那個係統要難。
雷嚴其實也在找蘇泠兒，隻不過他的人沒有跟警局的人一起行動。
這樣分開來，撒的網比較大。
路西雪耳邊的聲音越來越模糊，那些敲鍵盤的聲音好像是夢裏傳來的一樣，越來越遠。
她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有些快，她極力調整呼吸，將氣吸得深一點，再緩緩排出來。
該死，這裏麵的氧氣少的可憐。
每十分鍾，她敲一下手機，再看看電量和時間。
三個小時過去了。
電量還剩下一格。
“還有多久……”路西雪問道。
“快樂，你別擔心。”
可電話那頭君景昱的聲音都有些急促了。
“嗯。”
路西雪這一個字都戴著濃重的鼻音，她害怕，怕自己會死在這裏，會真的如蘇泠兒說的那樣，婚禮變成葬禮。
好像一格電能撐三個小時，但一般來說最後一格電都會走得非常快。
路西雪又敲了六次手機，一個小時過去了。
電量已經標紅，路西雪不再催促那邊，反而是一反常態的開始說話。
“君景昱，你在聽嗎？”
“我在聽。”
“我唱歌給你聽。”
電話那頭傳來君景昱的輕笑，“留著以後給我唱。”
“不，我想唱。”路西雪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鼻音不那麽明顯。
要是不唱，怕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她其實很想唱上次君景昱求婚的時候唱的那首歌，但她又不會唱，隻好唱了一首自己從小就喜歡的歌。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
她唱得動情，君景昱也是第一次覺得這首被翻唱了無數次的歌裏，真的有感情。
“輕輕的一個吻，已經打動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唱到這裏，路西雪已經唱不下去了，她喘不過氣，眼淚順著臉流下來。
她知道自己鼻音很重，還解釋道：“唱歌就是要鼻音重才好聽。”
“嗯，好聽。”
“我餓了，我想吃披薩。”
“好，等會兒一起去吃。”
“還有Lucy，她在哪兒，還在忙嗎？”
“Lucy在忙，你一定要親自去謝謝她。”
手機滴滴的響，果然最後一格電，快得超出了路西雪的預期。
“君景昱，我是不是從來沒說過我愛你？”
“你要說出來說！我不要在電話裏聽！”
“我還就不說了！”路西雪咯咯地笑著。
她不想把話都說完，要是說完了，就真變成遺言了。
“西雪，再堅持一會兒……”
君景昱的話還沒有說完，路西雪的手機便自動關機了。
這世界裏最後的一絲光亮都沒了，路西雪所幸閉上了眼睛。
他們知道她的位置沒有？
路西雪不清楚。
他們能在她死之前找到她嗎？
路西雪也不確定。
在這黑暗中，也不知道是過去了多久，路西雪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好冷，冷到了骨子裏，耳邊似乎有水聲。
“這裏有個小姑娘！”
“老路，你家兒子不是不育嗎？這小姑娘你撿回去當孫女吧！”
“那怎麽行，先送人去醫院吧，要是她沒有家人了，再說吧。”
眼前的景象漸漸變得光亮起來，路西雪似乎是一個路人，站在一旁，看著爺爺把當時衝到海邊的自己給撿了回去。
路西雪看著自己在醫院裏醒過來，看著眼前的陌生人，眼中滿是戒備。
“小朋友，你記得你叫什麽嗎？你爸爸媽媽呢？”
路西雪什麽都記得，她知道自己的父母被害死了，而她本也該死，她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隻好搖頭。
後來，爺爺把她帶回了家。
路安夫婦並不是很想養一個吃閑飯的人，從五歲開始就讓她學著洗衣服，切藥材。
冬天下雨，天還沒亮，路西雪就要去上學。
她沒有暖和的鞋子，隻有一雙布鞋，下雨天濕透了，腳凍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太冷了，腳僵了，她動都不敢動，一直坐在教室裏，看別的孩子在教室後麵踢毽子，她看著自己的腳，想象了一下自己踢毽子的樣子。
那種東西，有什麽好玩兒的？
路西雪吃不到葡萄覺得葡萄是酸的，所幸翻開了書，自己讀課文。
課堂上，老師問，有沒有人能讀課文，隻有路西雪舉手。
老師叫她起來，她磨蹭了半天，才把腿伸直，然後大聲讀出了課文。
沒有一個字有錯，教室裏都在鼓掌。
啪啪啪的掌聲一直延續到了路西雪的高中，她一口氣背完了《將進酒》，那還是老師隻教了一遍的課文。
路西雪轉頭看了看坐在教室後麵的白楠，他也朝著她在笑。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了，路西雪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這些日常，可現在卻變得無比清晰。
可是夢裏的走向，似乎跟現實有些不一樣。
她沒有選擇報仇，也沒有選擇做私人醫生，安安分分在醫院坐診，存錢買房子，每天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事跟白楠吵架。
吵過又和好，就像許多普通的情侶一樣。
突然有一天晚上，白楠跟她求婚了。
他拿著鑽戒跪在路西雪麵前。
可就在路西雪要答應他的時候，眼前景色忽然變了，廣場上的顯示屏，竟然出現了一張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那張臉現在還是孩子，然後漸漸長大，最後變成了路西雪最熟悉的樣子。
君景昱？
腦海中忽然冒出這個名字來，可這個人是誰，她怎麽會認識他？
路西雪想不出來，耳邊忽然傳來一些奇怪的聲音。
有車鳴，有挖掘的聲音。
忽然她腦子一痛，失去了知覺。
“跟你說了小心一點！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你別想再消防隊混下去！”
“也別想在任何一個行業混下去。”
這說話的兩人，一個霸道得不行，另一個又冷幽幽的，反正好像都覺得自己好厲害的樣子。
路西雪覺得挺逗的，想看清楚那兩人，可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她覺得自己一直在往下墜，好像根本沒有盡頭。
落到盡頭，有個大眼睛的小鬼跑了出來。
“來，我帶你去看一個地方。”
畫麵突變，眼前變成了一個賭場，一個孩子在裏麵拿著籌碼當積木。
“這就是你下輩子生活的地方。”
路西雪噗地一聲笑了，這是夢，這一定是夢！
“你笑什麽，我跟你說認真的。”小鬼一臉嚴肅，“來，跟我走。”
路西雪鬼使神差的要跟那小鬼走，可剛邁開步子，卻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
那聲音似乎是從賭場外麵傳來的。
路西雪噠噠噠的跑出賭場，卻什麽都沒看到。
“西雪。”
聲音似乎從天空傳來的？
難不成她不要投胎，要上天堂？
該死，小天使快來接她啊！
小天使沒有出現，小鬼也不見了。
天空裏一直有人在叫她。
路西雪一直仰著頭，覺得脖子好累，活動了下脖子。
“西雪，西雪！”
她從天空的聲音裏聽出了喜悅。
那一隻在天上叫她的人是誰啊，怎麽一直在叫她？
“西雪……”
那聲音又變得黯啞，似乎是有點失望。
路西雪心中腹誹，這人還真是情緒多變呢！
“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路西雪覺得，自己這不是睜開著眼睛嗎？
“西雪……西雪……”
那人一直在叫，路西雪猛然想起，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回應過那個人，所以他是不是以為自己聽不到？
“嗯。”
可是那人還在叫，真是聾了嗎？怎麽一直在叫她！
“嗯！”
路西雪加大了音量。
忽然，她被自己嚇到了，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好像不是在同一個次元內！
她忽然明白了那一句睜開眼睛是什麽意思。
隻不過是睜開眼，她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眼前坐著一個長滿了胡茬的男人，他眼睛裏滿是紅血絲，不知道是哭過了還是沒睡好。
可就是這樣一雙看上去很疲憊的眼睛，看到她醒了，立即浮現出了笑意。
“西雪！你醒了！”
“嗯。”路西雪看了看周圍的，白茫茫的一片，是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