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大結局(上)
299 大結局(上)
唐夏被殷承安塞進車子后,就徹底了陷入了黑暗。
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等她醒來的時候,早已不再原來的城市。
朦朦朧朧睜開睡眼,身下柔軟的觸感,讓她輕輕一怔,茫然的望向四周,周圍陌生的環境,不是她記憶中的任何地方,空氣里還有一股淡淡的咸腥味,不是很明顯,若隱若現。
她所在的房間非常大,卻空蕩蕩的,沒有什麼傢具,只有她睡的這張床,還有一套柜子,不像是經常入住的地方,簡單的不像話。
她揉著太陽穴,良久回憶起自己昏睡前發生的事。
是殷承安將她從醫院帶出來的,他想幹什麼?這是哪兒?
一系列的疑問從腦海中冒出,她努力穩住情緒,雙手撐著床板,坐起身。
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她的心驀的沉了沉,緊緊攥住拳頭,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了下來。
赤著腳,踩在木質地板上,緊繃著表情,走到窗戶前,一把將窗帘扯開,眼前的景象,讓她一顆心涼了半截。
她以為這可能是殷承安在哪裡的公寓,或者別墅,但是眼前的景象,卻顛覆了自己所有的認知。
窗外一周,全是青黃色的植被,圍繞著她所在的房子,長了一圈,植被外圍,四面環海,她剛剛所聞到的味道,就是海浪帶來的氣息,觸目所及,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
這是哪兒?
她白著臉,不死心的跑到對面的窗戶前,扯開這邊的窗帘。
一模一樣的景象,讓她的心不住的下沉。
這是一座島嶼,一座私人島嶼。
她不清楚,殷承安如何能在銳興易主后,還能擁有這樣的私人島嶼?
她跟殷承安結婚三年都不知道,沈濯雲就更不知道了。
她的心慢慢往下沉,顧不上還有些發昏的身體,朝門口跑去。
剛一開門,迎面就撞見了殷承安。
他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勾起唇角,笑得就像他們認識的那個午後一樣陽光。
「你醒了。」
唐夏沒笑,她的表情,可以用陰沉二字來形容。
殷承安彷彿沒有看見她的表情一樣,嗓音溫和道,「餓了吧,我煎了牛排,煮了你最愛喝的南瓜粥,下來吃點兒吧。」
他說著,手伸過去牽她的手,唐夏往後一躲,眼神冰涼的望著他。
「放我回去。」
他的笑容寡淡了幾分,抿唇望著他,用一種近乎溫柔的聲音,殘忍道,「我廢了這大力氣,將你弄過來,怎麼會輕易放你走?讓你去跟沈濯雲雙宿雙飛嗎?」
唐夏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殷承安,你能不能講點道理,我跟他是合法夫妻,你現在的行為是犯法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他表情很平靜,「可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你能在我身邊,哪怕是與全世界為敵,我也在所不惜。」
唐夏跟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你是不是瘋了?將一個不愛你的女人囚禁在身邊,有意思嗎?」
「跟我在一起,我起碼能護住你的命,他能給你什麼?」
殷承安拔高聲音,「他連你的命都救不了,有什麼資格說愛你?」
唐夏皺起眉,沉著臉望著他,「你什麼意思?」
「他根本就沒有為你找到合適的腎源,從一開始,他就沒跟你說實話!」
唐夏怔了一下,沒說話。
殷承安以為她心思動搖了,聲音不由得輕緩了些。
「跟我在一起不好嗎?你既然能愛上我一次,就能愛上第二次,這次,你什麼都不需要為我做,讓我去愛你行嗎?」
「你能把破裂的鏡子恢復如初嗎?」
良久,她輕聲問道。
殷承安握起她的手,嗓音輕柔道,「雖然有些難,但是我會一片一片將它粘好,讓它跟從前一樣。」
「不一樣的。」
她輕輕推開他,眼神冰冷的望著他,「哪怕你粘合的再完美無缺,鏡子上的裂紋也永遠不會消失,那就像是人心裡的傷口,不去碰的時候,好像什麼事都沒有,揭開之後,卻鮮血淋淋。」
她後退一步,語氣顯得有些激動,「我們之間的開始,是我一廂情願,我不怪任何人,我也不否認自己當初深深切切的愛過你,哪怕那段婚姻,給我帶來的傷害,遠超過幸福。」
「可是,承安,你到底能不能清楚,橫在我們中間的,從來都不是沈濯雲,就算當初沒有他,我們最終的結局還是會走向離婚,因為對你來說,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本身就是一種煎熬。」
那一聲熟悉的「承安」,一下子讓他潰不成軍,曾經,無數次的,她就用這樣的口氣,喚著他的名字,緊張的,愛慕的,或者無奈的,每每都令他厭煩不已。
可現在,這樣的聲音卻令他無比懷念,甚至有一瞬間,連他的心都開始動搖。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再度睜開眼的時候,眼睛裡面已經沒了剛剛的動容。
「以前的你,從來不會在我面前用心計。」
他的話,讓唐夏的表情沉寂下來,各種動容的神色也收斂了起來。
殷承安說的沒錯,她的確是抱了勾動他情緒的想法,去說服他。
她跟殷承安認識這麼多年,對他甚至比對自己還了解。
他優柔寡斷,情緒多變,嫉惡如仇,耳根子軟,不然當年也不會偏聽偏信了裴以微,對她恨了那麼多年,她也就仗著殷承安心裡的這點兒虧欠,來激起他對她的愧疚。
不過很顯然,失敗了。
她不再是以前的唐夏,而他也不是以前的愣頭青。
「為什麼你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原諒沈濯雲的謊言,卻始終不肯再給我一個機會?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太不公平了嗎」
「因為沈濯雲無論做了什麼樣的決定,他從來都不曾真正的傷害我。」
唐夏咬緊牙關,「你問問你自己,你有沒有為我做過,哪怕一件讓我覺得幸福的事!」
「你只在意自己想要什麼,自己有多委屈,你有沒有想過,你所給予的,並不是別人想要的!你這樣的自私的人,也配說愛!」
殷承安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他的嘴唇抿得死緊,腮幫得肌肉一顫一顫,唐夏的話,顯然對他刺激不輕。
「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哪怕我生命只剩下最後一秒,我也要在沈濯雲身邊,死也要死在他懷裡!」
她一刀一刀的扎著殷承安的心窩子,看著它一點一點變得血肉模糊,然後轉身絕情離開。
就像是當初她在紫園落水時,他離她而去時候的樣子一樣,只有設身處地的經歷過,才知道自己帶給她的傷害有多大。
……………………
別墅很大,樓梯上鋪著厚厚的暗紅色地毯,她光著腳,快速的朝樓下跑。
別墅很空,直到她下到第一層,都沒有見到除殷承安以外的人。
她赤著腳,奪門而出。
別墅外,入眼的是很大一塊兒柏油瀝青鋪制的空地空地上落著一架飛機,她這才明白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個島上的,空地周遭,全是鬱鬱蔥蔥的植被,長得參差不齊,不像是經常有人修剪的樣子。
空地旁邊,是一條小路,蜿蜿蜒蜒通向海邊兒。
她奔跑著,朝海邊兒跑去。
近海全是鬆軟的沙子,被太陽烤的鬆軟熾熱,海風迎面吹來,帶著海上特有的腥味,將她的心徹底刮涼。
岸邊沒有一艘船,她白著臉后顫了顫,身後突然伸過一隻手,輕輕拍在肩膀上,嚇得她猛地後退一步,才站穩腳跟。
回過頭,才發現拍她肩膀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黑人女人,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看上去特別誠懇。
唐夏警惕的看著她,猶豫了一下,試著跟她交涉,「你知道怎麼離開這裡嗎?這島上,有沒有船隻?」
黑人婦女一臉茫然的看著她,而後,指著自己的耳朵,根嘴巴,沖她擺手。
原來是個聾啞人,難怪殷承安這麼有恃無恐,他早就斷絕了她聯繫外界的一切可能,只要他不允許,她甚至沒有機會離開這座孤島。
想到這裡,她的心徹底冷了。
……………………
殷承安找過來的時候,唐夏正正光著腳坐在海邊兒的一塊兒礁石上,抱著雙膝,面無表情的看著遠方的海面,身影說不出的又些凄涼。
他悄悄的,站在遠處看了她好久,等海風吹到身上又些涼意的時候,才走過去蹲在她身前,伸手握住她的腳,擱在膝蓋上,然後伸手輕輕拂去她腳上的沙子。
她出來的時候,光著腳跑的,動作又急又快,腳上上輩細碎的石子兒摩出深深淺淺的傷痕,讓他一陣心疼。
他擦了好久,才幫她把鞋穿上。
他的動作很溫柔,小心翼翼的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等穿好后,才抬起頭,玩起唇角望著她,輕聲哄道,「回去啦,這裡太冷,當心著涼。」
唐夏沒說話,殷承安站著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彎腰扶住她的腰,想將她抱起來。
唐夏反應非常迅速,在殷承安碰到的她的時候,一把將他推了出去。
腳下一鬆動,他半截身子就栽進了水裡,膝蓋以下,全都被水打濕了。
唐夏眼神兇惡的瞪著他,「別碰我!」那猩紅的眼珠,分明有眼淚在裡面打轉。
殷承安動作僵了僵,突然心頭火起,撲過來,不顧她的反抗,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我說了別碰我!」
唐夏撕扯著他的衣服,表情窮凶極惡,見他無動於衷,突然發了狠,抬頭沖著他脖子就是一口。
力氣大的,瞬間就咬出了血。
殷承安手抖了抖,緊緊的抱著她的腰,咬牙怒道,「你想死在這兒是不是?可以!」
他將她放下來,扯著她的后領將她拉到海邊。
「你不是想見沈濯雲嗎?你不是死也不要在我跟前嗎?跳!現在就跳!自己游著去找你的沈濯雲!去證實你嘴裡那所謂的愛情!」
周圍靜悄悄的,只能聽見一聲接一聲的海浪拍打著岸邊的礁石,沙灘。
「怎麼,不敢是吧?」
他輕聲嗤笑,「既然不敢,就不要擺出這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他說完,轉身就朝原路返回。
他不想對她發脾氣,他知道,留給他跟她的時間並不多,可是看著她心心念念著沈濯雲的時候,他的心就跟扎了刀子一樣,撕心裂肺的。
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後「撲通」一聲,他心頭一震,轉過身的時候,臉都白了。
岸邊只剩下一雙鞋,唐夏大半個身子已經進了水裡。
他嘴裡大聲的罵著髒話,一邊跑,一邊兒將外套扯去,緊跟著跳進水裡。
這裡的氣候,已經到了深秋,太陽即將落山,海水的的溫度早就退去了,浸在水裡,已經有些冰涼的寒意。
他的心卡在喉嚨上,奮力的朝著海中的那個人影撲去。
海水淹沒的頭頂,咸腥的味道,死亡似乎只有一步之遙,不知道上次唐夏在紫園落水的時候心裡想些什麼,他只覺得,這一刻,根唐夏一起葬身在這裡也不錯。
等將她從水裡拖出來的時候,他憤怒的罵道,「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唐夏嗆了一口水,有氣無力的推開他,慘白著臉道,「放我離開。」
殷承安心頭大慟,他抿著唇,半截身子都在輕輕顫抖,良久,一言不發的站起身,撿起剛剛被唐夏仍在岸邊的衣服,披在她的肩上,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唐夏本身就沒出月子,又被冷水這麼一泡,當天晚上就發起燒,一開始還能認得出人。
後來燒糊塗了,連人也分別不輕了,只是本能的拉著殷承安的手,輕聲撒嬌,「老公,我好難過,我是不是要死了。」
殷承安一顆心就像是放在油鍋里,正面煎完煎翻面,煎熬至極。
他忍著心裡翻江倒海的醋意,輕輕摟著她,低聲哄著,寸步不離。
一晚上,他都在不停的用水給她降溫,直到後半夜肖潛帶著殷昭誠趕過來,他才鬆了口氣。
秦昭誠在工作上詩歌非常嚴謹的人,來了之後,廢話不說,先是檢查了一些唐夏的身體,然後給她打了一針,一個小時后,體溫才降了下來。
他鬆了口氣,扭頭皺著眉看向殷承安。
「她怎麼回發燒?」
殷承安垂下眼帘,「掉水裡了。」
秦昭誠不用問,也大致能猜到是因為什麼,他冷笑一聲,「我配合你把人接出來,不是讓你往死里折騰的,你知不知道她剛生產完不到二十天?知不知道她腎臟現在已經不堪重負了?現在玩兒深情,早他媽幹嘛去了?」
殷承安被他說得臉青一陣白一陣,肖潛皺了皺眉,打斷秦昭誠。
「你夠了啊,安子也不想看到這樣,他還能是故意的不成,說一兩句就得了,別得理不饒人。」
秦昭誠臉色極其難看,緊繃著面部肌肉,一句話沒說,陰沉著臉大步離開。
肖潛皺了皺眉,這混蛋也不知道又發什麼神經。
「他說的沒錯。」
殷承安抿著唇,啞聲開口,「我也想讓她快樂,可是跟我在一起,她不快樂,一點兒都不快樂,她寧願跳進水裡,也不願跟我相處,可我只要她一周時間,一周,就那麼難嗎?」
肖潛喉嚨哽了哽,別開眼,擠出一絲笑意。
「別搭理他,發神經呢。」
他頓了頓,又開口,「秦昭誠在英國有同學在這裡開醫院,手術地點已經聯繫好了,我這幾天,就跟他在那裡,一個小時就能趕到。」
殷承安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謝了兄弟!」
肖潛垂眸掃了一眼他的手,唇角扯了扯,「都叫兄弟了,還客氣什麼,我先出去了,你照顧好唐夏。」
他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大步離開。
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殷承安走到床邊,彎腰坐下。
他凝視她良久,伸手將被子拉到她的胸口,才輕輕嘆了口氣,「唐夏,我該拿你怎麼辦……」
…………………………
別墅外黑燈瞎火的,肖潛出來找了半天,才看見秦昭誠的身影。
他靠在一棵樹下抽煙,猩紅的煙頭明滅可見,褪去了白日里的斯文外表,他的樣子又些令人陌生的粗獷。
就在他要再一次將煙塞進嘴裡的時候,肖潛突然奪過來,深深的吸了幾口,朝他吐出一口煙霧。
秦昭誠眼神暗了暗,嗓音沙啞道,「這算是間接接吻嗎?」
肖潛沒搭理他這句話,目光放空的看著遠方漆黑的夜幕,淡漠道,「你管的太多了。」
話一開口,秦昭誠就知道他是因為剛剛的事來警告他的。
憋屈了幾天的氣,讓他瞬間找到了發泄口,他一把提起他的領子,眯起眼眸。
「別他媽一副聖母樣來教訓我,我說什麼做什麼,還輪不著你管!」
肖潛沒掙扎,也沒有任何抗拒的動作,他只是用那雙,堅定的,一如既往的眸子,深深的看著他,良久才輕聲道,「謝謝。」
秦昭誠的手,突然就鬆了力道。
他粗魯的奪過他手裡已經快吸完的煙,狠狠的抽了兩口,彈到一邊兒,好半天,情緒才恢復平靜。
「謝字先收回去吧,等事情結束了,我親自討回我想要的。」
隨著他的話,他的人也消失在夜幕中。
肖潛仰望著大洋彼岸的星空,微微眯起眸子,對或是錯,誰來定義呢,只是每個人都不想給自己留遺憾罷了。
如他,如殷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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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時間,沈先生幾乎將雲安市翻了個底朝天,可是哪裡都找不到殷承安跟唐夏的蹤跡。
他們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同消失的,還有消遣跟秦昭誠。
他通過陳悠悠問了秦崢馳,只是連秦崢馳自己都知道秦昭誠去了哪裡,沒有任何音訊,也完全聯繫不到。
時間推移的越久,他的心就越不安。
兩天兩夜,他幾乎沒怎麼合眼,第三天的時候,身體終於先支撐不住,昏厥在車上。
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了。
診斷結果,疲勞過度,被醫生勒令必須休息。
他這一病,沈家,唐家的人就全都過來了。
里裡外外將病房圍了個嚴嚴實實。
見他醒了,唐泓才鬆了口氣,「醒來就好,醒了就好,夏夏這還沒消息,你要是再倒了,讓我們可怎麼辦?」
沈先生動了動嘴唇,輕聲喚了一聲「爸」。
「快別說了,趕緊休息,夏夏這事兒不怪你,這孩子啊,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不想讓你看到她躺在病床上的樣子,我總覺得啊,她沒走遠,指不定就在我們附近的某個地方呆著呢,她小時候就是這樣,心裡一遇點兒事兒,就一個人躲起來,這麼多年過去了,也沒長大。」
唐泓說著寬慰的話,眉頭卻一直沒有鬆開,或許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樣的的勸說又些牽強吧。
唐夏在醫院失蹤的事,沈先生沒告訴二老,只說是因為腎源不合適的問題,被唐夏知道了,才鬧起失蹤。
失蹤這事兒可大可小,他不想現在還有沒有任何消息的時候,給二老造成恐慌。
「爸,我很抱歉。」
他動了動嘴唇,啞聲道,「我答應您,一定找回唐夏。」
「好了,別說了,醫生讓你好好休息,我就先出去了。」
唐泓沒有當面應下那句話,轉身離開了。
沈老爺子一直坐在旁邊,等唐泓出去的時候,才站起身客氣的問了兩句。
「親家,小夏這孩子不是不懂事的人,她知道我們找她,肯定會回來的。」
唐泓應了一生,擺擺手,出去了。
沈老爺子嘆了口氣,走到病床跟前,坐下。
「小夏真是自己離開的?」
老爺子問出了這兩天來的疑問,「這麼大的醫院,不能連一個活生生的人大搖大擺的離開都不知道啊。」
「她應該早就有這個打算了。」
沈先生淡淡道,「生下孩子沒多久,她就知道腎源的事,一直隱忍不發,可能就是為了這一天。」
老爺子皺了皺眉,最後也只能嘆了口氣,「要不報警吧,警察幫忙找,應該會快些吧。」
「再等等吧,我想先自己找找看。」
老爺子見他執意,也沒再強求,只是道,「需要走哪兒的關係,或者需要人手的話,儘管開口。」
沈先生扯了扯嘴角,「知道了。」
「篤篤——」
敲門聲打斷了屋內的談話,進來的人是陳悠悠。
她禮貌的沖老爺子問候道,「沈老先生,您好。」
「誒,你好你好,你們聊,我先出去了。」
沈老爺子淡淡笑了笑,揮揮手,搖著拐杖就出去了。
等他的腳步聲走遠了,陳悠悠才上前將門關上,大步走過來。
「秦院長應該知道夏寶在哪兒。」
沈先生抬起眼皮,深深的望向她,「你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我去查了秦院長的辦公室。」
陳悠悠鎮定的開口,「秦院長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習慣,他做手術的時候,一定要用自己的那套手術刀,我跟他認識也快三年了,他做的手術並不多,我自己親眼目睹的只有三次,我非常確定每一次,他都是帶著自己特製的手術刀上手術台的。」
她頓了頓,猜測道,「他從不接私單,但是這一次走得悄無聲息,並且時間跟夏寶離開的時間吻合,我們可不可以懷疑,他就是去給唐夏做手術的?腎源供體,就是殷承安?」
「他有什麼理由去幫殷承安?殷承安又憑什麼會把自己的腎給唐夏?」
良久,沈先生才開口。
「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秦院長跟殷承安本身並沒有什麼交集才對,他為什麼要幫殷承安,可如果不是他換做任何一個人,好像都沒這種能力,至於殷承安……誰知道呢,或許是幡然悔悟,想要彌補?」
「這些都只是沒有跟覺的猜測,無法去驗證,」
沈先生嘆了口氣,「陳醫生,謝謝你,接下來的時間,可能還需要你配合讓我確定秦院長的具體位置。」
「別說謝,」陳悠悠擺擺手,「我也沒幫上什麼忙,再說,夏寶也是我朋友不是嗎?」
沈先生彎了彎唇角,「已經很有用了,至少我現在可以確定,唐夏她是平安的。」
「先這樣吧,有消息我們再聯繫。」
「好,再見。」
陳悠悠離開后,沈先生的表情才沉寂下來。
他掃了一眼胳膊上的針,皺著眉,一把拔下來,扎到床上,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怎麼樣,有消息嗎?」
「跟您想的一樣,那天確實有私家飛機出境,總共三架,其中一個是秦昭誠的,飛機降落地點,目前還不確定。」
沈先生抿起唇,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面,問李歆,「殷承安有沒有購買過私人島嶼?」
「……這個還不清楚,需要時間查。」
「儘快吧,如果是出境,那就只有這一種可能。」
「是。」
「還有,」
沈先生叫住他,「查到之後,直接告訴我就行了,不要驚動任何人,越秘密越好。」
「明白。」
交代完一切,沈先生才揉著眉心收起手機。
他只猜中了結果,並沒有猜中過程,殷承安比他想的,還要有點兒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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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唐夏就像是被放在蒸籠里,後半夜的時候,溫度降下來,整個人就跟水裡撈出來的一樣,身上粘糊糊,濕漉漉的。
等到天微微亮的時候,才感覺身上乾爽了,慢慢陷入了沉睡中。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窗帘的縫隙里,泄出道道光輝,足以將整個卧室照亮。
強烈的光線,刺激的她睜不開眼,下意識的想伸手卻擋一下,剛一動,才發現手被人緊緊攥著。
隨著她這個動作,驚醒了還在追夢中的殷承安。
他睜開眼,迷糊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拉著她的手,問道,「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唐夏將自己的手掙出來,眼神淡淡道掃過他,最後落在自己那身乾爽的衣服上,眼神微微沉了沉。
「誰幫我換的衣服?」
她沙啞開口。
「如果我說是我呢?」
「啪——」
清亮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卧室的氣氛變得緊繃起來。
「無恥!」
唐夏寒著臉,眼中儘是厭惡。
殷承安的心被刺痛了一下,自嘲的笑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是早就清楚了,我非但給你換了衣裳,還給你擦洗了身子,能看的不能看的,我都看了,也摸了。」
「啪——」
這一巴掌力道更大,殷承安覺得自己半邊臉都麻了。
他舔了舔嘴唇,淡漠的望向她,「你再休息一會兒,我下樓給你煮飯。」
說完,幾乎是在唐夏的眼神下,落荒而逃。
唐夏曲起腿,緊緊的環抱在懷裡,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只哭了一小會兒,就穩住了情緒,跳下床去找電/話。
她必須儘快的,聯繫到沈先生。
這棟別墅總共四層,最上面一層是閣樓,二三層都是客房。
她住在第三層,還不知道殷承安住在哪一層,這個別墅,一定有能聯繫到外界的方法,電腦,或者手機。
出了卧室,朝樓下掃了一眼,隱約能看見殷承安的身影在樓下晃動。
她甩掉鞋子,光著腳一個房間挨著一個房間搜查。
這別墅似乎很久沒人住,雖然拾掇的乾乾淨淨,但是空氣里的那股霉味,卻揮散不去。
這裡,或許是她來之前才收拾乾淨。
直到走到走廊盡頭,她也沒能找到殷承安的房間。
正打算下樓餓時候,才想起她隔壁的房間,好像還沒查。
以殷承安的個性,這個房間反而是最可能的房間。
她深吸一口氣,剛要推門,門就從裡面給擰開了,她差點兒尖叫出聲,半天才看清是哪個黑人婦女。
那女人顯然也是被嚇了一跳,幸好她不會說話,不然也會呼出聲來吧。
唐夏朝她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用手比劃著,問她,「殷承安是不是住在這個房間?」
女人明白過來后,點了點頭。
唐夏指著自己,表述道,「我進去拿個東西,不要告訴他。」
女人臉上露出一絲為難。
唐夏一本正經道,「我是他妻子,難道進他房間都不可以?或者,你是想讓我叫他開了你!」
女人臉上露出一絲惶恐,搖著頭,咿咿呀呀的擺手。
唐夏不再理會她,推開門就進去了。
唐夏不再理會她,推開門就進去了。
這個房間的格局,跟她住的那間都差不多,沒有什麼傢具,空蕩蕩的,一眼就能收入眼底。
她快速的跑到床邊,掀開被子,抖了抖,什麼都沒發現。
隨後有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大力翻找。抽屜里沒有多少東西,隨便一碰就能看到底,也是什麼都沒有。
她不死心,轉而又跑到衣櫃前,一把拉開衣櫃。
衣柜上層就擺了幾件衣服,下面還有一排抽屜。
她將抽屜一個一個拉開。
空的!
空的!
空的!
直到拉開最後一個抽屜,她突然頓住了動作。
不是空的。
那裡面很安靜的躺著一個紅色的本子,上面燙金大字「結婚證」。
她的指尖兒輕輕縮了縮,殷承安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你在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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