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4章 告饒之人
老劉忽然聽到何進說要變天的話,人整個都是蒙的。
“大將軍,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老劉壓低聲音問。
何進看了看四周,人多眼雜, 便搖了搖頭:“王爺,此處不是講話之所。”
“好吧,我們回府去談。不過笮融這個人,你要怎麽處置?”
何進搖了搖頭:“我這次來隻是宣讀聖旨,沒有其他的任務。至於這個笮融,我倒是聽說過名字,但也不熟……”
老劉一皺眉, 擺了擺手:“罷了, 既如此隻好用強的了。”
說著, 老劉轉過身來看著被衙役架起來的笮融。他現在已經是渾身無力,整個人頭被掏空了一般。
誰讓他腦子一熱,就想把這個假冒的耽羅王抓出來殺雞儆猴呢。沒想到被老劉反將一軍。這下,就不是他能不能保住官職的問題了,而是他的腦袋能不能在脖子上呆住的問題了。
但老劉似乎並不為所動,微微一笑說:“笮大人,沒想到你還挺糊塗的,不僅沒看清闕宣這個人,更沒看清本王!”
“我想那闕宣一定背著你做了不少壞事吧?”
笮融忽然打了一個激靈,趕緊拉住老劉:“王爺,您說得不錯!都是闕宣這廝,背著下官屠殺黑風寨!”
說著,還沒等老劉反應過來,笮融就已經雙膝跪倒,“咚咚”地磕著響頭。
“臣有罪啊!臣該死……咚咚……”
“罪臣糊塗啊,沒看清這闕宣的真麵目,現在悔之晚矣。罪臣願意戴罪立功, 親自捉拿闕宣!”
說完,笮融又忽然鼻子一陣抽動,眼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王爺!罪臣罪該萬死啊!罪臣妒忌王爺的功勞,所以這才趁著陶大人病重自薦徐州牧的職位!罪臣糊塗啊,罪臣官迷心竅……”
“罪臣更不能原諒自己的是,罪臣竟然能把王爺您認錯!罪臣這長得不是人眼,是狗眼!不,是有眼無珠!罪臣失職失察,誤聽人言,罪該萬死!”
接著,又是一連好幾個“咚咚咚”的響頭。周圍的人紛紛咋舌,看著不可一世的笮融現在變得醜態百出。
“你看看,這笮大人不是平日飛揚跋扈得很麽?怎麽現在這麽害怕了?”
“你不是廢話麽?耽羅王爺在此,捏死他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你懂什麽?耽羅王才不會這麽痛快就把笮融處置了,他肯定要留著慢慢折磨慢慢玩的!”
“你小子敢詆毀耽羅王?找揍呢!”
那些先前在宴席上都沒為老劉說過一句話的人,現在開始都已經紛紛倒向老劉了。
老劉搖了搖頭,這就是人心吧。
而麵對笮融一個勁猛磕頭,最心疼的還是糜竺。他生怕笮融把地磚磕破了。這可是豪華的宴會廳, 一塊地磚都價值不菲。於是表情扭曲, 作痛苦狀。
老劉心裏知道糜竺的想法,他的這點偽裝還瞞不過老劉。就見老劉笑嗬嗬地將笮融扶了起來,說道:
“笮大人何必太過自責呢?一來呢,不知者不怪,你並不確定本王的身份,有所懷疑是正常的,這個更凸顯你的認真負責嘛!”
“第二呢,你對闕宣失職失察這件事。人嘛,誰能保證對每一個下屬都知根知底呢?換了本王可也未必能做到。”
“所以笮大人不必過於自責。既然朝廷還能讓你繼續擔任下邳國相,你就好好努力,盡心做事!”
笮融一聽,簡直感覺到自己就像是兩世為人,不可思議的表情寫滿了臉上。
“王爺,您真的不打算懲罰罪臣?罪臣可是犯了大錯的啊!”
老劉嘿嘿一樂:“既然你非得要懲罰,我就給你一個懲罰,罰你在家閉門思過一個月,並寫一份保證書給我,保證以後絕不再犯!”
一個月……閉門思過哪有這麽長時間的?這其實就是相當於短期的軟禁了。
但笮融就像是撿到了寶一樣,點頭如啄米:“王爺放心!罪臣一定好好思過!”
“哈哈……好!”老劉點點頭。
“不過嘛……本王還有一件事,請笮大人答允。”
老劉看似輕鬆的一問,又讓笮融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爺您請示下,您這樣可折煞罪臣了!”
“嗯,那就是黑風寨的兩個女眷,可以還給本王了吧?”忽然,就見老劉的臉色變得鐵青,一副吃人的表情驚呆了全場所有人。
笮融連忙瘋狂磕著響頭:“王爺!罪臣也不是有心的!罪臣隻是想利用黑風寨的事情,打壓各地的不法分子,為徐州還一片安寧啊!”
“罪臣之前以為您是假冒的,這才得罪了兩位女眷,請王爺恕罪啊!”
見老劉似乎不為所動,笮融磕頭的速度就更加了快了。大家眼中所及,這笮融身體幾乎是貼在地麵上,頭也不敢抬,就像是要把身體和磚石泥土混在一起似的。
“王爺!您就饒了罪臣吧!您就當我是個屁,把罪臣放了吧!下官求王爺高抬貴手……”
接著,笮融又麵向崔天雲和張秋蘭,連續磕了十幾個頭。
“二位姑娘,就饒了罪臣吧。您跟耽羅王說說情,罪臣實在是不知道個中原委,失職失察,但請二位給罪臣一個機會贖罪啊……”
麵對笮融的求饒,崔天雲眉頭微蹙,張秋蘭卻早已經暴跳如雷、
“姓笮的,你好大的膽子!我黑風寨是耽羅王的眷屬,你竟敢下此毒手!你敢說闕宣跟你沒關係?你們肯定勾結在一起了!還我黑風寨的人就是你!”
“你不僅把我們擄了來,更害死了黑風寨全寨的人……二哥……天豹……你死得好慘啊,嗚嗚嗚……”
張秋蘭氣憤至極,還落下了傷心的眼淚。惹得崔天雲也是神情悲戚。
“姑娘……我真的沒有害黑風寨……真的不是我……”
“呸!”張秋蘭朝著笮融罵道:“狗官!你休想顛倒黑白,還我天豹命來!”
老劉忽然一擺手:“秋蘭姑娘……你別激動,二寨主他沒事。”
在場眾人,尤其是崔天雲和張秋蘭都是一愣。
“事情我以後再跟你解釋,反正你就別哭喪了。今天這是喜慶的宴席,都被你哭得沒氣氛了嗎,你說是不是啊,笮大人?”
說著,老劉的目光轉向笮融。笮融眼神驚恐,已經是說不出來話。
“既如此,華兄弟,把兩位女眷扶上車,我們走吧。”
“是!”華雄趕緊忙活起來。
老劉又麵向在場全體眾人說了幾句話,便告辭了糜竺離開了。
宴會上的眾人再也無心飲宴。糜竺一肚子心思,笮融笮是驚懼未消,陶謙見慣了風雨自是雲淡風輕,陳登則點頭微笑……
且不說宴會上眾人,單說老劉,領著何進騎馬走在前麵。又單套了一輛馬車,載著華雄、甘蘭、露西拉、崔天雲、張秋蘭在後。一行人回到住所。
老劉先讓甘藍露西拉,領著崔天雲和張秋蘭到後衙休息治傷。再讓華雄去請大夫。這才領著何進來到廳堂坐好。
“王爺,您也是夠折騰的。怎麽樣,徐州之行還順利吧?”何進關心地問道。
老劉搖了搖頭:“難啊!”
“且不說這徐州自上而下的,來自官員和各級行政部門的阻力有多少。就說這自下而上吧,百姓不理解,紳商不滿意,還有很多蓄意搞破壞的。真是防不勝防啊……”
何進點了點頭:“徐州是全國的首富之區。難度與阻力肯定空前,這個我們都想到了。若非如此,也不會讓王爺您親自出馬。”
“別說我了,說說你們吧。”老劉忽然沉聲道:“你之前說的變天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見何進用眼睛掃了掃四下無人,這才壓低聲音和老劉說:“王爺,陛下病重,生命垂危,眼看壽命已活不過月餘了。”
“你說什麽?這麽突然?”老劉一愣。
他又想起了三國正史上,漢靈帝劉宏就是在公元189年去世的。雖說因為某些因素的影響,皇帝早已經活過了那個他本應該死去的月份。但沒想到,這生死大勢還是不可逆轉。
老劉一皺眉:“什麽病?沒辦法治療嗎?”
何進搖搖頭:“查不出來啊,我們傾全國之力,秘密請了天下名醫來京城。卻都是無功而返。”
“但同時我們又不能把事情弄得人盡皆知。所以陛下的病情始終沒有什麽好轉。”
老劉點了點頭:“那你說陛下的壽命不過月餘,這話靠譜嗎?”
何進搖了搖頭:“其實誰也說不好,但是快的話,也就這一兩個月了。”
老劉忽然不知道為何,生出許多感慨。他不是沒見過死人,甚至連自己在戰場上“殺死”多少人都記不清了。
但麵對皇帝的生命危在旦夕,他還是覺得人生無常。一個大富大貴,站在權力巔峰的人,如今卻要無奈地迎接生命的消逝。
這就更加堅定了老劉要做點什麽事的決心了。在有限的生命之中,老劉決心發揮出最大的能力,建設出一個幸福的國度,讓人人吃飽穿暖。
這個理想也許很可笑,很讓人覺得假大空。但老劉卻是一步一步在踐行著。
這也是為什麽這麽多人選擇追隨老劉的原因了。
見老劉陷入思考,何進忽然打斷道:“王爺,你想跟我一起回京麽?”
“回京做什麽?”老劉一一愣。
何進此時,臉上的表情難以覺察,隻有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對著老劉說道:
“自然是商量一下新君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