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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真相——這就是她!親眼目睹,信了吧?

  239、真相——這就是她!親眼目睹,信了吧?(終) 

  帳篷是全自動家庭露營專用,空間倒是完全容納得了兩個大人和一個孩子。 

  拉鏈一拉,陌希對於過於狹小的密閉空間向來都有著自己的不適應,蘇衍止不動聲色地給拉鏈處留足了縫隙。 

  陌希不是沒有在野外入睡過,當初和岩岩輾轉到東京,也曾在晚間坐著最普通不過的客車從鄉間到城鎮,從城鎮到鄉間。 

  睡的時候,也便在車上將就下。 

  而岩岩,則被她抱在胸前,一下又一下地輕撫。 

  如今,躺在狹小的帳篷中,將身體裹在睡袋裡,旁邊,是蘇衍止,兩天共用一個雙人睡袋。至於岩岩,則用著他的小睡袋,睡得香甜。 

  寂靜狹小的空間,連呼吸都有些不自然。 

  實在是睡不著,她擺弄著手機。 

  躺在旁邊的蘇衍止時不時還輕撫著熟睡的岩岩的小腦袋,那樣子,也不知是在安撫他睡覺,還是在故意吵醒他。 

  陌希看得眼抽:「你就不能消停下嗎?」 

  借著手機屏幕的燈光,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蘇衍止那些個小動作不斷。 

  後者卻似沒有自覺,義正言辭:「我這是給他趕蚊蟲呢。」 

  帳篷就那麼點大,哪兒來的蚊蟲鑽進來了? 

  還真是說謊不打草稿啊,睡不著就直說,自己睡不著還故意打攪兒子的好夢…… 

  突然之間,那隻原本在岩岩頭頂盤旋的手便落到了她髮絲上,然後,再一點點順滑著摸索。 

  「這是在給我趕蚊子?」冷不丁便開口質問,陌希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如果我說我只想給你做個按摩緩解疲勞,現在還來得及嗎?」 

  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倒是不俗。 

  以防吵醒岩岩,陌希沒怎麼計較,而是轉過身將他放在一側的手機給取了過來。 

  開機,解鎖,下載遊戲軟體,然後……丟給他。 

  「實在是睡不著的話,蘇總不妨玩會兒遊戲打發時間。」 

  面前的手機屏幕上,是一款最新遊戲app,他雖然投資的項目中涉及到了遊戲軟體,可並不代表他平日里有時間去琢磨這玩意兒。 

  抽了抽眼,蘇衍止退出軟體,繼而建議道:「要不咱們來看點有益身心的東西?」 

  嗓音帶著絲絲磁性的誘/惑,所謂的有益身心的東西,瞬間便讓人將神經觸及到了某個敏感點。 

  這個建議一經提出,陌希直覺便反對:「我的思想覺悟沒到那個高度怎麼辦?」 

  「看你又胡思亂想了吧,平日里沒少看那些亂七八糟的黃色東西吧?我說的是看一些咱們以前的照片!照片好不好!別想歪。」 

  手機映照的光芒中,那張俊臉上明擺著一副耍奸得逞的樣子,還真是有夠欠揍。 

  陌希索性轉過身不去理他,任由他自己一個人去折騰。 

  「故意轉過去算什麼事啊?小心我玩一出挾天子以令諸侯啊。」 

  岩岩在手,天下我有。 

  蘇衍止說歸說,不過怕吵醒兒子,還是特意壓低了嗓音。 

  翻出手機相冊,他一張張翻閱過去。 

  其實裡頭的照片並不多,大抵都是陌希和岩岩回國之後這一年來他陸陸續續拍的以及早些年他和陌希兩人戀愛期間的溫馨點滴。 

  見陌希並沒有受威脅轉過身來的意思,蘇衍止也不以為意,而是感慨道:「想當初你還真是狠心啊,就因著那莫名其妙的申明書就打包走人,甚至還差點打掉……如果當時你肯問我一句,也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意外,而我也就不需要靠著這些照片來想你了……」 

  陌希離開的日子裡,他並不好過。 

  什麼叫做蝕骨的思念,沒有真切體會過的人,沒有資格來評判。 

  可若在那份思念中還有太多的想不通以及對她太多的怨太多的不解,又愛又不忍心恨,種種情緒交織,幾乎讓人崩潰。 

  * 

  「我好像從來沒告訴過你我曾患過抑鬱症吧?」 

  伴隨著手機若隱若現的光芒,蘇衍止的聲音突地沉重起來。那幽深如同陷入久遠記憶的悵然,讓躺著裝睡的陌希倏忽間一凜。 

  她從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的這些。 

  一如,他也不知道這些年來她在國外發生的所有事情。 

  曾經聽到過這樣的話,兩個人的距離即使再近,心遠了,很可能便會越走越遠。 

  其實她一直覺得,她和蘇衍止如今的狀態,便是如此。 

  只不過,聽著他說抑鬱症,她的震驚無以復加。 

  向來無往不利的他,竟然也會…… 

  「每周必做的三件事是,固定看心理醫生,固定翻看手機相冊,固定飛往任何一個國家。」 

  蘇衍止的聲音清冽,黯淡中卻有著他的萬般無奈。 

  這種情感的漩/渦中,她的離開,從來都不是他的放手,而是她生生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甚至連離開的原因他都被蒙在鼓裡,連挽回一下的機會都被她狠心吝於給予。 

  什麼都不知道,一頭霧水的狀態下,他就這麼失去了她。 

  那段時間,他其實都走不出來。 

  內心強大的人,往往真的面臨致命的打擊,所有的一切便會砰然轟塌。 

  有時候,從來都不是最強大的人勝利了,而是他還沒有等來那個能夠讓他轟塌的人。等到那個人出現了,那麼他,便只有一敗塗地的份。 

  「你……」陌希有心想要說些什麼,卻發覺是那般無力。 

  她當年的離開,兩人不是沒攤開來談過,她也知曉那一切不過是她被算計了罷了。 

  屏幕黯淡了下來,重新陷入黑暗中,蘇衍止的聲音沉穩清潤,剋制壓抑著什麼:「我換手機的頻率很高,但有三樣,我從來都沒有變過。其一,手機號。其二,手機密碼。其三,將前手機的相冊照片全部導入新手機。」 

  聽到再次談及手機相冊的照片,陌希突然很想問他,他究竟有沒有看到那上頭的照片,究竟知不知道其中有一張,是有關於他和洛嫿的? 

  不堪入目的照片,男人的手指與女人的身體,組成一幕讓她呼吸為之一窒的畫面。 

  「你導入這些照片時,真的有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看過上面的每一張嗎?」 

  明明心裡頭想要憋著的,可還是不經意便問了出來。 

  也許是黑夜更能夠觸及人的敏感神經,也許是他的話輕易撥動了她的心弦。 

  被陌希問及,原本還沉浸在感慨過去中的蘇衍止驀地一怔,不慎分明的光影弧度中,似乎能夠瞧見他唇畔勾起的那抹自嘲:「沒有。」 

  簡短兩字,卻是囊括了他的內心。 

  越是思念,便越是不敢去面對。 

  深怕多看一眼便會萬劫不復,便會將這抹思念加深。 

  本就已經紮根在深處了,若再加深,那他便不是午夜夢回難以成眠,而是難以呼吸了…… 

  「陌希,我也只不過是一個弱者,也有自己不敢面對以及逃避的事情。」 

  話,其實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陌希懂了。 

  他一直留著那些屬於她和他的照片,可他卻從不敢輕易去看。回憶多麼美好,現實就有多麼殘忍。 

  這於她而言,又是多少相似呢…… 

  他如此一說,陌希也便明白了為什麼這麼多年那張混入其中的照片從來不曾被他發現…… 

  「你確定,你的手機裡頭只有我們的照片,而不是混入不該混入的人?」 

  陌希的試探太過於明顯,蘇衍止饒是剛剛對於她的試探沒有反應過來,這會兒,有什麼一點點通透起來。 

  混入了不該混入的人? 

  重新按亮手機屏幕,蘇衍止剛要繼續查看手機相冊,卻被陌希奪過了手機。 

  「很晚了,睡吧。」 

  如果說蘇衍止有他不敢面對以及極力想要逃避的事情,那麼此刻的她,又何嘗不是? 

  有些事情,已經橫亘在兩人之間了。 

  她下意識的反應是那般明顯。 

  拒絕再次面對,拒絕剖析,拒絕聽所謂的解釋…… 

  將蘇衍止的手機關機,陌希借著關機時手機發出的微弱光芒看著依舊好眠的岩岩。 

  小傢伙白天玩累了,晚上居然睡得如此深沉,輕輕的鼾聲從他那小鼻孔發出,聽起來竟帶著滿滿的喜感。 

  見陌希一副不想聊了關燈睡覺的架勢,蘇衍止還真是莫可奈何。 

  手機被剝奪,結果他想溜進她被窩裡頭,卻又被擠了出來。 

  「睡你自己的睡袋。」 

  他有心買了雙人睡袋,結果還被如此狠心對待。 

  那點昭然若揭的心思,竟是沒有發揮之地。 

  當然,岩岩在場,其實他也沒真的打算做些什麼。只不過,碰碰摸摸的事情,怎麼就這麼難呢? 

  「男人長時間如此,其實對女人而言是幸福度降低的徵兆。」 

  條條在理地歸納總結著,蘇衍止不敢將自己的不痛快寫在臉上,卻表達在了文字里。 

  「難道我的幸福度還不夠低嗎?」 

  輕輕鬆鬆一句,蘇衍止躺槍。 

  他竟無言以對! 

  * 

  夜裡頭陌希其實睡得並不安穩,虛虛實實,也不知道是不是夢境困擾,總覺得難受得慌。 

  一會兒夢到彌留之際的母親親手將那條懷錶項鏈交託到她手上時的神色凄楚,一會兒又夢到父親不顧自己的安危護著她從山坡上一路滾下時的滿身鮮血。一會兒又夢到伊章波泯滅人性殘害父親的染血畫面…… 

  一會兒夢見蘇衍止摟著洛嫿的腰肢與她深情接吻,一會兒又夢見蘇衍止伸出那幾根碰過洛嫿的手指來碰她…… 

  冷意溢出額頭,她不確定夢裡的自己是不是不斷夢囈著。 

  只不過醒來時,頭頂卻是敷著一塊毛巾。 

  入目的,是帳篷頂上那淺淡的花紋。 

  帳篷依舊是留了一條縫,從裡頭亮堂堂的程度來看,可能已經到了早上六七點了。 

  蘇衍止已經不在帳篷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準備早餐去了。 

  至於岩岩,小胳膊小腿縮在睡袋裡頭,老老實實地窩著,小嘴卟滋卟滋地似乎在夢裡頭夢到了什麼好吃的,抿得歡快。 

  取下額頭上敷著的毛巾,陌希坐起身來。 

  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她用手心手背碰了碰額頭。 

  沒有高溫的跡象。 

  難不成夜裡頭她發燒了? 

  露個營,居然還折騰出病來了? 

  「蘇衍止?」陌希試探著喊了一聲,外頭,並沒有回應。 

  她這一喊倒是將岩岩給喊醒了。 

  小傢伙昨兒晚上睡得早,早上其實早就醒來過一次。不過見麻麻還在睡,壞爹地又在旁邊示意他不準吵醒麻麻,他也便勉為其難地陪著麻麻一起睡了。 

  結果,便到了這個點。 

  「麻麻?」眼睛睜開一小條縫,岩岩將手背在眼睛附近抹了一下,這才嗯嗯啊啊地從睡袋裡頭鑽了出來。小胳膊小腿伸展開來,舒舒服服地做了一個懶腰的動作。 

  才不過一晃眼的功夫,還睡眼惺忪的小傢伙一下子就精神抖索起來:「麻麻!壞爹地說今天咱們可以去湖裡頭捉魚哦!」 

  捉魚是門技術活。 

  從沒有親自下水捉過魚的岩岩表示,很感興趣! 

  陌希撫了撫額:「之前讓你在爺爺那邊的水池裡釣魚,也沒見你這麼積極啊。」 

  這會兒倒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嘿嘿……」訕笑兩聲,小傢伙一副被戳中真相的樣子,「岩岩覺得抱著根魚竿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釣魚好傻……尤其還是那麼冷的冬天!!!」 

  那會兒蘇衍止被蘇老爺子吩咐去釣魚,大冷的冬天,岩岩窩在溫暖的客廳里看著,可是心有餘悸,都替他冷啊…… 

  所以,聰明如他,才不會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呢。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他還是很熱愛親自釣魚滴! 

  小孩的心思,你永遠也別猜,猜來猜去可能都猜不對。 

  陌希對於這孩子一套一套的想法,不得不做出一副領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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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衍止將帳篷搭建的地點距離湖邊很近,十幾米的距離,地勢上倒也不怕湖水突然來個襲擊或者夜裡突然來場暴雨。 

  不知是不是睡野外的緣故,陌希睡覺時並不安穩,時不時地說些夢話。 

  當然,蘇衍止印象深刻的是她在睡夢中叫了他的名字。 

  那般絕望而又悲傷,孤注一擲,彷彿給她和他畫上了一個永遠的句號。 

  額頭貼上她的額上,他這才敏感地覺察到她是發燒了。 

  這段時間他畢竟播種播得比較歡快,雖然以防萬一帶了感冒藥,卻不敢讓她隨意服用藥物。小心翼翼不發出聲響地去準備了水和濕毛巾,他敷在她額頭。 

  夜裡,他便一直守著,偶爾眯會兒眼睛。 

  早上天亮,他和岩岩交代一番便出了帳篷。 

  今天早上這一餐其實他並沒有計劃得多麼複雜。只是簡簡單單地喝一瓶牛奶吃個麵包或者幾塊壓縮餅乾了事就行。 

  中午打算利用燒烤架做個烤魚……所以,上午的時間便決定在湖裡頭捉一兩條魚。 

  對於此,岩岩自然是舉雙手贊成。有的玩,他從來都是極力支持的那一位。 

  車子停在不遠處,蘇衍止去車裡取早餐。 

  「滴——」的一聲輕響,車鎖解開。沒想到的是,他剛走近,便發現車的另一側站立著一個人。 

  倚靠著車門,她就這樣靜靜地駐足,也不知道究竟在這兒站了多久。 

  草地上,躺著一堆煙頭。女人的指間還夾著一根吸了一半的煙。那濃妝艷抹的臉上,滿是桀驁冷漠的光。 

  見蘇衍止過來,女人抬起臉來,四目相對,她笑著沖他打招呼:「蘇總,你可總算是來了。昨兒晚上打野/戰似乎累得不輕啊,這麼晚才起?」 

  女人的聲音尖銳而帶著一絲諷刺,隱隱之中,又有一抹居高臨下的意味。 

  蘇衍止就這樣看著她的臉,聽著她的話,一時之間無法將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的人聯繫在一起。 

  「你怎麼會在這兒?」 

  洛嫿,居然會在這兒。 

  視線游移,蘇衍止這才發現不遠處百米開外的另一頭,也有一頂帳篷。 

  這兒畢竟屬於風景勝地,來這兒露營的人其實也不少,好多都是結伴而游的團體,還有一些是想要體驗二人世界的男女朋友等…… 

  不過昨兒個他觀察過後,還真是沒發現其他團隊在這兒出沒。 

  沒想到,洛嫿竟然也在這兒。 

  其實,他真的是很久沒見到她了。 

  距離上次見她,還是她當街攔下他,不顧一切地想要上他車的時候。也正是那一次,讓陌希又將一筆莫須有的罪名冠到了他頭上,他還真是冤枉啊,委屈得要死,卻申訴無門…… 

  「和我男朋友來的這兒,怎麼?蘇總難道連這個也要管?」洛嫿的聲音輕蔑而又嘲諷,隱隱的,讓蘇衍止有種陌生的感覺。 

  這,不是他記憶中的洛嫿。 

  記憶中的洛嫿,給他最多的感觸,便是柔弱。 

  柔弱到,彷彿隨時隨地都會被現實給擊垮。 

  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人,話里話外,都堅強得要命,也膈應人得要命。 

  「你終於放下了找了男友,我也就放心了。」一直以來洛嫿的執念從未放棄過,他真怕她一輩子都走不出來。如今她總算是交了男友,他也算是舒了一口氣了。 

  畢竟,是他對不起她在先。 

  她的所有執念,都是他當初的錯誤導致。 

  他對她的愧疚,即使她傷害過陌希傷害過他,他一直都沒有趕盡殺絕。 

  如今見她總算是放下了,他想,他和陌希之間,應該可以緩和了,再也不用擔心誰橫亘其中的問題了…… 

  銳利的眸光倏忽間凝視在洛嫿的指間。那裡,一根香煙煙味裊裊,環繞其中。 

  將半支煙往嘴上一叼,深深一吸,洛嫿吞雲吐霧,竟是熟練至極。 

  面容上,滿是享受…… 

  心裡咯噔一下,蘇衍止皺眉:「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而且瞧草地上一堆的煙頭。她究竟抽了多少根?竟然比男人抽得都凶!她究竟知不知道這對身體有多少的危害? 

  洛嫿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蘇總你是不是管得太寬泛了?我抽不抽煙我什麼時候學會的抽煙關你什麼事?既然發現了你和你家人其樂融融地來這兒遊玩,我特意一大早過來這兒堵你,不過就是為了我妹妹來好好問問你罷了。」 

  眼前的洛嫿,彷彿換了一個人,那般陌生得,讓蘇衍止完全便接受無能。 

  而且,她一口一個蘇總。 

  如果說剛剛初聽的時候,蘇衍止以為她是生氣之下特意和他劃開界限,畢竟陌希生氣之後這種事情沒少干。 

  可現在聽來,他卻覺得隱隱地不安。 

  這種不安,被洛嫿接下去的話,一下子印證了…… 

  「我只代表我妹妹洛嫿問你一句,她做得再錯,也是她太愛你,你就這樣判了她死刑連給她一次機會都吝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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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麼,在蘇衍止的耳中炸裂。 

  「洛嫿,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什麼代表她妹妹問一句?她究竟知不知道清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麼?還是說,她當真是氣糊塗了,故意以這種方式間接地想要從這裡得到他的一個答案? 

  可他,何嘗沒有告訴過她? 

  他和她之間,根本就不會有可能。 

  他以前的承諾,他只能當做那是一個永遠都無法完成的約定。他願意為這個違背的承諾買單。只要她提出合理的要求,他可以去辦。 

  只不過,他卻無法僅僅因為一個承諾而將自己的人生釘上一道枷鎖。 

  他,做不到…… 

  「蘇衍止,你這樣裝模作樣有意思嗎?我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洛嫿將手上的香煙摁滅在他車頭的位置,隨手丟在地上,她一步步逼近他,「我只想問你,你就為了你老婆兒子,對我家洛嫿這麼棄之不顧了?你打算讓她怎麼辦?她可早就是你的女人了!別忘了你還承諾過一定會娶她!」 

  女人的氣場太過於強大。 

  那一瞬間,蘇衍止想到的不是洛嫿,而是陌希。 

  陌希對他步步緊逼時,何嘗不是如此? 

  完全是孤注一擲,根本不給他有思考的機會。擲地有聲,一字一句,都逼著他做抉擇。 

  只不過,面對陌希的逼問時,蘇衍止最多的是緊張與在意,有種不知該如何解釋如何守護才能降低對她的傷害值的不安。 

  而面對洛嫿突然轉了性子般的步步緊逼,蘇衍止只覺得不可思異。 

  她說的話,其實他並不陌生。 

  洛嫿好多次質問他時,都常常掛在嘴邊,就那般脫口而出。 

  可她說話的語氣以及,話里的內容,卻又讓他完全陌生。 

  什麼叫我妹妹洛嫿?什麼叫我家洛嫿?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是誰? 

  「洛嫿,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蘇衍止到底還是選擇了比較委婉的說辭。在這一方面,他畢竟有愧於洛嫿,說到底,他可以對她狠,卻不能讓她連好不容易在T城站穩的腳跟都站不住。 

  聞言,這會兒倒是洛嫿蹙緊了眉頭:「你叫誰洛嫿?我妹妹洛嫿也來了?」環顧左右,她不可思異地張望著,並沒有瞧見她以為的身影。 

  想想也是,她怎麼可能會來這兒呢? 

  見她如此,蘇衍止愈發狐疑起來。 

  試探著,他斟酌著語句:「你又接了一部飾演雙面角色的戲?」 

  朝陽下,兩人的身上沐浴著光芒。清新的空氣縈繞,微風拂來,氣氛卻又有些詭異。 

  「我又不像洛嫿一樣是演員,我怎麼可以接戲?」對於蘇衍止的試探,洛嫿完全聳肩。 

  「那你……」 

  「蘇總,這是洛嫿認下的干姐姐火舞,我女朋友,你應該早就聽過了吧?還請你多關照。」晏尊的聲音由遠及近,打斷了蘇衍止還待再問的話。 

  晏尊是從之前蘇衍止瞧見的帳篷的方向而來,逆光中,他的臉色正常,只不過臉上具體的表情,又看不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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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舞? 

  蘇衍止難以置信。 

  眼前的人分明便是洛嫿,怎麼可能會是火舞?那個洛嫿認下的干姐姐? 

  在三亞的時候,洛嫿便屢次提到過火舞這個人,只不過,他一直都未見過。對她最多的認識,便是這個女人是個嗜煙的人,不過晏尊對她似乎特別青睞。 

  都有了一個讓自己著迷的女友了,結果還在拍戲時對洛嫿動手動腳,當時蘇衍止一直都不理解,甚至在趙姨對他提及此事拜託了一番之後,他對晏尊採取了一系列針對性措施。 

  如今想來,所有的一切,隱隱有了頭緒。 

  晏尊對他的這個女朋友確實在意得緊是不假,而他,也沒有背叛自己的女友。 

  因為洛嫿她和晏尊的女友,長得是一模一樣? 

  不,不對…… 

  這不是一模一樣或者長得像不像的問題,眼前的人和洛嫿,他不可能認錯。 

  即使氣質變了,說話方式變了,穿著打扮變了。可她的容貌和體型,以及她眼角眉梢的神韻,不會有錯。 

  她,是洛嫿。 

  「火舞?」唇畔溢出這兩個字,蘇衍止淡然地望向晏尊,話卻是對著被稱作火舞的女子說的,「那不知道火舞小姐知不知道自己和洛嫿有幾分相似?」 

  「蘇總還真是愛轉彎抹角,自己不願意回答的問題,就故意岔開話題,呵,難怪在商場上叱吒風雲。」女人轉身,似是覺得無趣,似是覺得今日突然來找蘇衍止完全便是多此一舉,不打算再多聊,「我還真是替洛嫿悲哀,怎麼就愛上了你這樣的男人。」 

  毫不猶豫地走人。 

  朝霞披散在她身上,泛起謎一樣的光澤。 

  「這就是她,親眼目睹,信了吧?」晏尊的聲音沙啞而帶著絲嘲意,「蘇衍止,是你將她生生逼到了這個地步,一切都是因為你,她才會成了如今這副鬼樣子,連自己究竟是誰都不知道。今天突然之間好轉了就成了洛嫿,明兒個受了刺激之後就成了火舞。呵……可悲啊……我作為他男朋友,當她成為洛嫿時就只能成為一個路人甲!而這一切,都是你,蘇衍止,是你造成的!」 

  聲嘶力竭的指控,來自於晏尊。 

  即使是當初被蘇衍止讓人散/播的一系列對於他不利的消息將他暫時在娛樂圈封殺,他都沒有氣急敗壞到這種程度。如今,為了洛嫿,或者說,為了火舞,晏尊完全是被觸及到了底線。 

  以前的他可以將其隱瞞。 

  而現在,洛嫿以火舞的身份出現在蘇衍止面前,他既然都已經見到了,那麼他也便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 

  蘇衍止,該明白自己究竟對洛嫿做出了怎樣的傷害! 

  這些年來,洛嫿究竟在承擔著怎樣的痛苦! 

  對,洛嫿有雙重人格,正常的時候,她拍戲她接廣告她一天二十四小時為了工作為了一個蘇衍止可以連軸轉。可當她心情惡劣遭遇重大打擊或者她不願面對眼前的現實時,她的負面人格便隨之出現了。 

  這個時候的火舞,是消極的,是出於人生崩潰的邊緣的。 

  而他,則成為了這樣的火舞的男友。 

  只要她願意,那麼他便當這個男友,甘之如飴。 

  可他,又怎麼捨得讓她一輩子都活在這樣的雙面性中呢?說得好聽點是雙重人格,說得難聽點,便被人說成是精/神病,直接關進精/神病醫院。 

  所幸,知道此事的人除了他再無旁人…… 

  「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洛嫿會變成這樣? 

  一下子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蘇衍止完全便是猝不及防。他追問著晏尊。 

  「你不是怪她當年偽造了申明書害得你老婆離開你兒子差點被流掉嗎?洛嫿她又好得到哪裡去?她也滿心以為她能夠自此和你在一起了,可她到頭來還不是淪落到遠走國外打拚的命運?蘇衍止,這些年來,她也過得不容易,她也過得很苦。你覺得你老婆苦你兒子苦,你就從來沒想過洛嫿過得也很苦嗎?她能一步步熬過來走到今天這一步,期間付出過什麼你能夠想象得到嗎?可她什麼也不說,只是默默地承受著,忍受著成為一個閃耀的明星必須付出的代價。這些,你都能夠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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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洛嫿承受的這些,其實蘇衍止多多少少還是能夠想到的。 

  從一個新人一步步摸爬滾打到如今的地位,其中付出的艱辛可想而知。 

  不過…… 

  「她究竟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雙重人格…… 

  「我唯一能告訴你的是,她當年在陌小姐之後被迫離開你離開T城,便變成了現在這樣了。至於其它的,如果你真的關心她,如果你真的有心,你完全可以自己去問她……」 

  「表面上表現得對咱們的洛大明星情意綿綿生死相依,結果卻打算讓別的男人對自己的女人獻殷勤,這還真是可歌可泣到讓我不得不懷疑你對咱們的洛大明星究竟是不是真愛呢……」 

  斜刺里,陌希的聲音傳來,哂笑,淡漠。 

  那故意拉長的尾音,餘音裊裊,引人深省。 

  陽光下,陌希身上是一件盤扣旗袍,淺紫若蘭,外搭短款白色絲滑小外套。聘婷般邁著步子走來,腳上是一雙並不顯眼的高跟。 

  饒是如此,在這晨光中,依舊如同一道亮眼的存在。 

  若不是蘇衍止昨天神神秘秘根本不告訴她今天會來這兒,她絕對會帶/套戶外休閑運動裝和運動鞋過來。 

  如今,在草叢上踩著高跟,有些微微的不適應。 

  不過,這麼一身帶著點古風的服裝,卻似與這青山綠水融為一體,清新而又自然,讓人耳目一新。 

  蘇衍止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若不是晏尊在場,指不定他的手就要伸向旗袍盤扣處那特意露出的肌膚上了。 

  男人,有時候見到某些位置,就是忍不住手痒痒。 

  不過,現在畢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陌希突然來了,且說了剛剛那樣一番話,也不知道她到底什麼時候過來的,剛剛的對話她究竟聽到了多少。是不是她也瞧見了洛嫿? 

  那她不會是覺得是他有意帶著她來這兒,以露營為由暗地裡約見洛嫿吧? 

  他應該,不會這麼倒霉又蒙受不白之冤吧? 

  相比於蘇衍止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糾結於是否要主動開口解釋,晏尊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陌希的話,無疑是一陣見血。 

  一個口口聲聲對洛嫿愛到了極致的男人,一轉眼卻又讓別的男人對自己的女人多加關心,這樣的愛,還真是有夠偉大啊…… 

  而他,明明討厭這樣的偉大行為,卻還是這麼做了。 

  「陌小姐所言甚是。不過……人總不能這麼自私,你說是不是?不能想著自己好了,就讓別的人一直活在痛苦裡,是吧?」 

  他這話,完全是意有所指。 

  一方面指代他自己,雖然能夠在洛嫿成為火舞時與她在一起。可他卻不能阻擋她尋找自己的幸福,不能阻擋她治癒自己雙重人格的希望…… 

  另一方面,則暗指陌希,一味地以一個正室的身份霸佔著蘇衍止,完全不考慮其她女人的死活。 

  陌希又何嘗聽不出來晏尊話里話外的那點意思,在蘇衍止剛要怒斥晏尊前,她率先開口:「噢,你說的那些大道理我不太懂啊。你也知道,我學外語的,對於國語,嗯……有些忘本啊。不如,你用英語或者日語啊法語啊西班牙語啊將剛剛那話重複一遍?指不定我就能夠聽懂了……」 

  空氣中,有什麼在凝滯。 

  一寸一寸,攫取著人的呼吸。 

  晏尊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深呼吸,深呼吸,才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耍起無賴來,竟然也能夠耍得如此冠冕堂皇。而他,竟然莫可奈何!因為他根本就不會所謂的亂七八糟的外語!至於英語,不過就是拍戲需要學的一些簡單必備的罷了。 

  這女人,似乎是早就摸索出了他的弱項,輕而易舉便朝著這方面進攻,讓他無言以對。 

  原本為她鋪好的坑,一不小心,就直接挖給了自己。 

  還真是,有夠挫敗! 

  相較於晏尊的氣急敗壞以及暗自咬牙,蘇衍止則顯得神情愉悅多了。 

  雖然他比較喜歡為自己的女人出頭,將她護在自己的包圍圈內,可他卻不願意她成為一頭無害的綿羊。 

  懂得反擊懂得保護自己並在無形中給予敵人致命一擊的,才不會讓自己吃虧。 

  無疑,陌希沒有讓他失望。 

  而且,當真是愉悅到他了。 

  瞧著晏尊那敢怒不敢言只能咬牙暗自吞咽入腹的樣子,還真是有些酸爽啊。 

  「老婆,畢竟晏尊忙著拍戲,哪兒有時間像你一樣去學好幾門外語啊,咱們啊得體諒他一下,要不就由我幫他來翻譯一下?」 

  這是擺明了來拆台的吧? 

  陌希給了他一個白眼,直接便轉身走人:「岩岩說餓了,趕緊帶著你準備好的早餐過來!」 

  那一聲,還真是霸氣十足。 

  讓蘇衍止聽著心頭一怔,下意識便回應道:「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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