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這是報應
106 這是報應
周南的眼神,到底讓陶夭夭害怕。
她躲閃的垂下了眼睫,擋住眼中的情緒,沉默著,不知道周南到底在想什麼。
不過,周南並沒有為難她,應了聲,就轉身離開了,好似剛才那道犀利的眼神並不是他射出來的一樣。
陶夭夭看著周南的背影,直至他身影拐彎消失,她才收回視線。
站在原地,心情有些沉重。
不過,這不是重要的,她很快收拾心情,轉身,回到嬰兒房。
周遠看到陶夭夭重新回來,跟周南想死的眸子中,藏著晦暗難明的情緒。
陶夭夭看不明白,只覺得心裡忐忑不已。
「大哥,」
周遠為陶夭夭這個稱呼,心口又是一痛,快速轉移視線,看著桃桃和周周。
「有事兒?」
周遠的聲音,壓抑太重。
「大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我看您臉色不太好。」
周遠蹙眉,默了會兒,才道,「沒事兒。」
「那就好。」陶夭夭小臉兒上尷尬的笑了笑。這個時候的周遠,無形中好像在剋制著跟自己靠近的感覺,像是可以避開自己。
陶夭夭不明所以,只覺得心中不安。
想要問清楚,可現在是在家裡,周南的眼皮子底下,她什麼都不敢說,就怕周南知道。
陶夭夭很是挫敗,便乾脆不說什麼了,只是抱起了兒子,因為女兒在周遠那邊。
小周周被抱在媽媽懷中,熟悉的味道,讓他咧嘴笑著,可小爪子不自覺的就罩在了他的食物來源上,小腦袋對著那裡拱了拱,很顯然是餓了。
陶夭夭好笑著,食指輕輕的點了點他的腦袋,抱著他進了裡面,給小周周餵奶。
沒一會兒,出來之後,小桃桃也撲騰著小胳膊,哼哼唧唧的,對著媽媽叫喚。
「大哥,我抱抱桃桃吧,去喂喂她。」
周遠應了聲,陶夭夭抱走桃桃餵奶去,而周遠,看著安安靜靜的躺在小床上的,小周周,他有著他們周家人的特點,跟周南很像,尤其一雙眼睛,通透的黑色。
這個小子,看這個機靈樣子,就是個健康的孩子。
周遠心裡無數次的慶幸,上天待這兩個孩子不薄,沒有出現什麼問題,他該慶幸的。
可是一想到,這個兩個孩子的身份,他就心裡有隱隱的擔憂,孩子現在還小,有的地方看不出來,若是長大了,再反映出問題來,那該怎麼辦。
再想想周南和陶夭夭,他這個唯一知情的人,怎麼都不能讓他們兩個人知道事實,否則,崩潰的不只是自己。
周遠暗暗下了決心,這件事情,他一個人扛著就好了。
因為這是他自己做的孽,當年他沒有挽回容容,讓她帶著孩子嫁給陶躍輝那個王八蛋,讓夭夭這個孩子受盡了苦楚,現在竟然還發生了這樣不堪的事情,這些都是他周遠的錯,是上天對他的懲罰,讓他帶著這樣巨大的痛苦,承受著,煎熬著,痛苦著。
周遠可以承受,只是不想讓這樣不堪的事實,呈現在他們身上。
一個人,就夠了。
陶夭夭抱著桃桃出來的時候,周遠已經離開了嬰兒房,保姆正抱著周周哄著他睡覺。
「周遠先生剛才走了,」
「去先生的書房了?」
保姆點頭,「應該是,我看他往裡走去了。」
陶夭夭若有所思,手臂中抱著桃桃,身體輕輕的搖著,哼著輕輕的旋律。
周遠在門口只是象徵性的敲了敲書房的門,推門就進了去。
周南抬頭,放下手中的文件,看著周遠晦暗的臉色和眼神,身體慵懶的靠在老闆椅椅上,一手還搭在桌上,黑眸尤其的敏銳犀利。
「大哥,你很不對勁。」
周遠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夭夭的母親早就已經去世了之後,我就沒有正常過。你不會明白我的心裡的感覺,失去心愛的女人,再痛苦煎熬一輩子,又看著心愛的女人去世……」
周遠走進去,坐在木質長椅上,手臂搭在額頭,正擋住了眼睛。
「我是不明白。可為了個女人,你放逐了自己二十多年,周家的男人,若是都像你這樣,就太無用了。」
「呵……」周遠嘲諷一笑,「你看不起我?我卻是可憐你。因為你沒有感情,沒有心,連愛情的滋味兒都不知道。」
兄弟兩人,互相的嘲諷看不起。
「那個東西,沒用,不懂也沒有任何的影響。如果懂了,都像你這樣的話,那也真不是個好東西。」
周遠終於放下胳膊來,一雙眼睛,冷冽著看向周南,「那你就不愛陶夭夭?」
周南被這樣話,給堵住了。
要說愛,根本就不是。
他冷靜了兩秒,實話實說,「我們之間,不需要愛情。」
周遠深深的看著周南,片刻,他笑了,可那笑,卻有些奇怪。
「好吧。你周南,殺伐決斷,無情狠厲,這樣才能帶領周氏集團,才能執掌周家。家裡有你一個就夠了,我呢,就繼續體味失去愛情的滋味兒吧。」
周遠說完,又重複著說了句,似感嘆,「周南,你這樣,真的挺好!」
真的挺好!
「大哥話裡有話?」
「呵呵,沒你想那麼複雜。只是感慨自己不是你而已。」周遠不在乎的笑著擺了擺手,「好了,你忙吧,我先走了。爸媽那裡你沒有說什麼吧?」
「你的事情我不會幹涉。」周遠愛不愛回周宅看父母,那是大哥自己的事情,周南不會多嘴。
況且,這麼多年,周家都習慣了,好似沒有大哥這個人一樣。
「恩,我會在這裡待幾天,之後就離開了。」
「還要走?快過年了。」
「對我來說,過不過年,沒什麼區別。」周遠笑,擺了擺手,起身,「行了,我走了。」
周遠直接離開了逸園,也沒有跟陶夭夭打招呼。
待陶夭夭哄睡了孩子之後,去書房看了眼,知道周遠走了,有些微訝。
「大哥又回酒店了?在家裡住就行了,他——」
「大哥一向習慣獨處。」一個男人,獨自舔舐傷口二十多年,也是一種習慣了。
「哦。」陶夭夭沒再追問,剛要離開,周南卻開口,叫住了她。
陶夭夭轉身,納悶的看著周南,「怎麼了?」
周南卻伸手,勾了勾手指,示意陶夭夭到她身邊。
陶夭夭秀氣的眉頭微皺,在周南那頗有威壓的眼神中,還是乖乖的走到大桌后,到了他的身旁。
周南順勢抱住她,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一手貼在她的腰后,一手固定著她的腦袋,迫使她看向自己。
陶夭夭對兩人之間的親密,總是不能做到淡定自如,尤其在周南的漆黑的眸子下,她更容易害羞。
以前是害羞,帶著點緊張,現在卻是心虛,害怕,更帶著戒備,當然,也有害羞。
周南手指從他的後腦劃過她的小耳垂,輕輕的揉著她的耳垂,似笑非笑的,低沉開口,「夭夭,你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陶夭夭「啊」的一聲,懵懵的。
這不是她裝的,真的是周南的問題太突兀,她沒有反應過來。
周南輕笑,又忽然換了個問題,「你跟大哥說過什麼?」
陶夭夭立刻有了反應,僵硬著,眼神閃爍著。
周南心裡有數,還真是說了什麼呢!
「沒,沒說什麼。」
周南挑眉,「真的沒說什麼?」
「我——」陶夭夭結巴了,近在眼前的周南的深邃的注視,讓她腦子裡沒有混亂著。
該怎麼躲過周南的追問,該怎麼回答,想啊,想啊,陶夭夭——
「嗯?」周南眼神危險了起來,陶夭夭腦子裡突然閃過什麼。
她心虛的咬著唇,不敢看周南,眼眶紅紅的,小聲的有些哽咽,「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我不知道周叔叔是你大哥,所以,我就跟他說了你母親——」
話到這裡,欲言又止,可周南很容易明白。
「我不是故意的,」陶夭夭的眼眶裡,水潤潤的,彷彿眼淚隨時都能落下來,皺著小眉頭,認錯般的說,「我知道,我說了她的壞話是不對的。可我當時對著大哥,他就像以為特別親近的長輩,我沒有忍住,就說了。我錯了,周南。」
周南看著陶夭夭,帶著審視研判的眼神,彷彿在想陶夭夭一直以來的心虛,是否是因為這個。
而他在心中判斷了,似乎,小姑娘膽子小的,也真有可能因為說了母親的壞話而心虛。況且,後來聽著傾訴的對象竟然是自己的大哥。
這種烏龍事兒,大概也只有陶夭夭這麼個膽小的小兔子能做得出來吧。
「呵呵……」周南突然輕笑了起來,手指劃過小姑娘的眼角,帶下了一滴晶瑩的眼淚。
陶夭夭一看他笑起來,立刻頓住了,「你——不生氣了?」
捏著她的下巴,周南薄唇勾了勾,「就你這麼個膽子小的,到底是怎麼長大的?沒有被自己嚇死嗎?」
「我——」陶夭夭又被鄙視了,想要反駁,可好像,周南說的太對了,
她就是膽子小。
最後只能閉嘴,氣鼓鼓的,不說話。
反正,只要他不生氣,不懷疑,那麼這一關就算是險險通過了吧?
「怎麼?不服氣?」
陶夭夭沒出息的懦懦的道,「沒有。」
拍了拍又縮著像個小兔子的小姑娘的腦袋,周南笑,「沒膽子,就不要做背後說人壞話的事情。來,說說,你都說了她什麼壞話?」
「我——我沒——」
「嗯?」周南溢出了一個充滿著濃濃的威脅的聲音。
陶夭夭立刻老實的張了張嘴,「我,我就沒說什麼壞話。我只是告訴了大哥,你母親做的事兒。」
這麼說著,周南明顯不信,陶夭夭投降,「好吧,我就說了,她太無情了,看不起人。」
「就這樣?」
「真的,我這人其實也不會罵人,更不會說什麼不好聽的詞兒,我就說了這點兒。真的,沒有說太難聽過的。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樣的人,不是嗎?」
「我知道嗎?我可不知道,你私下裡說人壞話,是不是私下裡還說了我的壞話?」
「沒有。」反應很迅速的否認。
周南卻冷哼,「這個反應,一看就是心虛,所以,你還是說了我的壞話了吧?
「我真的沒有。」陶夭夭都快哭了,可憐的表達自己的無辜。
故意的審視著小姑娘的小臉兒,表情,眼睛,在她緊張的時候,終於笑了笑,低頭,啄了啄她的嘴唇。
「沒說就好,要是讓我知道了,大刑伺候。」
「……我絕對沒有。」是不可能的。
周南笑,勾著她的下巴,就含住了她的小嘴兒,動情的吻著,按在她腰上的大手,沒輕沒重的掐著,兩人似乎將之前被周遠打斷的動情給繼續了,不一會兒,書房裡充斥著旖旎曖昧的味道。
周南的唇緩緩的移到她的耳邊,聲音灼熱低沉,「兩個小的都睡了?」
「……嗯——」小姑娘的聲音帶水柔柔,
周南滿意一笑,抱起陶夭夭,去了卧室,這個時候,最適合延續激情了。
……
周遠第二天,在酒店見了之前電話里的朋友老張,張景仁。
而看著周遠那明顯憔悴晦暗的樣子,張景仁想到自己調查到的陶夭夭的出生日期,還有她的出生記錄,更是心生不忍。
這是什麼特么的世界,周遠已經夠折磨的了,現在竟然還要繼續折磨他。著
周遠自嘲笑笑,「你查到了是不是?其實,不用查,我也知道了。」
張景仁不忍心,不由得問,「是不是搞錯了?孩子說不定是早產,真是姓陶的那個王八蛋的呢?」
周遠搖頭,苦笑,「你覺得可能嗎?我現在回想當年,也想到了一些細節。當年在我和容容吵的最厲害那次,我媽也正添亂的時候,容容曾經問過我,要不要跟她馬上結婚。可是當時我只想讓事情緩緩,讓我媽能夠接受容容,我給她的回答是讓她再等等。現在想來,那時容容肯定是知道了自己懷孕。呵呵……她給了我一次機會,我卻沒有抓住。就這樣,讓她帶著孩子嫁給別人。老張,這真是我的報應,報應啊……」
張景仁嘆息,「這不是你的錯,只能說是造化弄人。只是顧容太倔強了,當年要是她告訴你懷了孩子,你媽媽未必不能接受她的。」
周南冷笑,「你覺得可能嗎?」
張景仁沉默,好像不可能。
「你也去參加過周南孩子的滿月宴吧?我聽夭夭說了,那天她被我母親做了手腳,根本就沒有出息滿月宴,不讓她在眾人面前出現。我母親甚至還要搶走孩子,不讓孩子認母親。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依舊是這樣的脾氣,何況是當年?只怕她若是知道當年容容懷了孩子,還指不定會怎麼傷害容容和孩子呢。」
「算了吧,都過去了的事兒了,現在的事情已經發生,關鍵是你打算怎麼辦?」
周遠沉默著,張景仁道,「這事兒要不告訴周南和那孩子?」
「不行,絕對不能告訴他們。」
周遠情緒激動,聲音拔高,「不能告訴他們,老張,」
「可是——」
「沒有可是。這件事情告訴他們,他們得承受多大的痛苦?尤其是夭夭這個孩子,她那麼的可憐,脆弱,她已經受過了那麼多的苦楚,我不能再把這樣一件如此重的痛苦的事情加註在她身上。她不該承受那樣的不堪。」
張景仁明白了,更明白了周遠這個做父親的對孩子的保護。
「那周南那裡,」
「也不要告訴他。這件事情我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可之前不知道,現在已經知道了,他們兩個人,還要繼續在一起嗎?」
「不,」周遠搖頭,點了只煙之後,深深的吸了幾口,緩解了情緒之後,才說道,「本來,我這次回來,也是夭夭那個孩子,想要讓我幫她離開周南的。」
「哦?她這是知道了?」
「不是,」周遠冷笑,「是這樣的周家,根本讓她失望,周南也讓她失望,才有了離開的念頭。既然如此,那麼我會幫他們分開。老張,這事兒也還需要你幫忙。」
「好,你說,我肯定做。」
「恩,想要在江城瞞過周南將夭夭送走,不容易。有你幫忙,就好辦多了。」
「沒問題。這事兒包在我身上,至少短期內,不會讓周南知道人送到哪裡去的。不過,你打算送她到哪兒?我好提前做個準備,」
「她,還有孩子,都要走。」
「孩子?」張景仁皺眉。
「對,孩子對夭夭來說更重要,離開了孩子的母親,根本活不下去。」
「好吧。那什麼時候行動?」
周南想了想,「儘快吧,給周南個措手不及,不然,讓他察覺到了,就更沒機會了。」
「那行。」張景仁拍了拍大腿,「那我現在就回去準備。」
「好,麻煩你,老張。」周遠拍拍張景仁的肩膀,換來他的一笑。
拳頭搗在周遠的肩頭,笑道,「我們是什麼關係?兄弟啊,你還跟我這麼客氣?」
「那我不多說了,記在心裡。」
張景仁搖頭笑,離開了酒店。
隨即,周遠立刻給陶夭夭打電話。
陶夭夭接了電話,正在跟孩子玩,保姆一旁看著,她便拿起手機,去了樓上房間,關上門,才道,「大哥,」
周遠蹙了蹙眉,「夭夭,如果說這兩天內安排你走,可以嗎?」
兩天內?
陶夭夭的心突然跳的厲害,砰砰的,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別的。
「好,」
不管心裡有多少的猝不及防,她的痛快的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