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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5 你好,阿司匹林先生:我睡著了你也不許

  665你好,阿司匹林先生:我睡著了你也不許走。 

  新的家人。 

  這樣陌生的四個字,又帶著從未有過的力量,毫無預警的闖進空蕩蕩的心臟。 

  蘇祭司怔了怔。 

  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身體麻木到感覺不出一點溫度了。 

  可這會兒,他卻能清楚的感覺到她柔軟溫熱的指腹輕輕握著他的手指,那樣極盡柔情的力道,像是打算就這樣一輩子握下去一樣。 

  被撕扯的幾乎要失控的神經,不知不覺放鬆了下來。 

  他靠在她的身上,臉貼著她的心臟,忽然從未有過的疲憊……跟心安。 

  20多年了,從蘇家慘被滅門的那天開始,他就被迫走上了這條荊棘遍布的路,踩著腳下的累累屍骨,路過路邊被鮮血染紅的景色,一路麻木又冷血的走來。 

  走到最後,已經忘了當初自己的模樣。 

  走到最後,已經忘了當初自己的夢想。 

  直到今天,那些遲鈍的,屬於人類的感覺像是才終於重回身體,他感覺到疼痛,感覺到疲憊,感覺到溫暖,感覺到……她。 

  男人均勻的呼吸聲傳入耳中,月牙艱難的動了動身子,從沙發中起身,給他讓出足夠的空間去躺著。 

  剛要去給他找條毛毯蓋一蓋,不等離開,手腕就被男人扣住了。 

  「在這裡陪著我。」他說,嗓音微微沙啞,全程連眼睫毛都沒有動一下。 

  月牙低頭看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睡著了。」 

  「我睡著了你也不許走。」 

  「……」 

  月牙鼓了鼓腮幫,表示無語。 

  比千里還霸道,千里醒著的時候纏著她,好歹睡著了就不會一直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了。 

  「我沒打算走,我本來想給你找條毛毯蓋一蓋,怕你著涼感冒的!……不過現在你既然已經醒了,就去床上睡吧,剛好照顧著千里,她睡前沒怎麼吃東西,可能半夜還要喝奶粉,你記得……」 

  「床夠大。」男人忽然淡聲打斷她。 

  月牙愣了下,一時沒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啊?」 

  「睡我們三個人,足夠了。」 

  「……」 

  睡我們三個人?我們? 

  月牙默默的把這句話在舌尖翻來覆去的念了幾遍,念著念著,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下意識的搖頭:「我還是不要了,你們父女倆好不容易有機會睡一起,還是單獨相處一下比較好,我去睡千里的卧室。」 

  說著轉身就要走,奈何手腕還被男人牢牢控制著。 

  她努力了幾次都沒甩開他,反倒是被男人越抓越緊,手腕都被握的發紅了。 

  蘇祭司起身,不由分說的將她打橫抱起來,幾步走到床邊,將她放到最外面,自己則躺在她跟千里之間。 

  他有潔癖,床褥每天都要換一次,可饒是這樣,一沾他的床,還是能清楚的感覺到特屬於他的氣息。 

  陌生又……曖.昧。 

  月牙眉心沒來由的跳了跳,不死心的想要起身,被男人一隻手輕鬆攬入懷中,低聲命令:「睡覺。」 

  「可是我不大習慣跟別人一張床睡。」她皺著眉頭,垂死掙扎。 

  「那就習慣習慣。」 

  「……」 

  月牙還想說什麼,外套中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努力掙扎了下,好不容易抽出一隻手來拿出了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后,就要下床。 

  腰間的搭著的手臂倏然收攏,男人陰測測的聲音隨即響起:「在這兒接!」 

  他們靠的那麼近,她看到了來電顯示,他自然也能輕鬆看到。 

  月牙掃一眼他覆著一層寒冰的俊臉,咳了一聲:「我可能要聊很久,怕打擾你跟千里睡覺,你不是累了嗎?還是趕緊睡吧。」 

  我、可、能、要、聊、很、久!!! 

  蘇祭司瞳眸重重一縮,危險的信息很快染上他的眉梢眼角。 

  跟他說話的時候,沒說三五句就一臉的不耐煩,跟那個小白臉亞瑟聊天,就『可能要聊很久』? 

  「你們慢慢聊,能聊多久是多久,我不介意被打擾!」 

  「可是……」 

  「再可是,信不信我立刻沒收你的手機?!」 

  「……」 

  野蠻! 

  月牙憤憤瞥他一眼,翻了個身背對了他,劃開接聽,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尋常自在一些:「hello,亞瑟,這麼晚還沒睡?」 

  「嗯,剛剛從一個party回來,喝了點酒,突然很想你,西西。」 

  蘇西的名字跟了月牙20年,亞瑟雖然知道她現在名字叫北月牙,卻還是習慣叫她以前的名字。 

  他的聲線一向是偏陽光爽朗的,陡然這樣消沉感傷,月牙一時之間有些接受不大了,遲疑了一聲:「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你聽起來心情不大……好的樣子。」 

  『大』字跟『好』字之間,她的聲音明顯的顫慄了一下。 

  因為身後男人的手,忽然毫無預警的貼著她的肌膚上移了一部分。 

  他太熟悉她的敏感處,隨隨便便一碰,就能輕易讓她渾身發抖。 

  月牙咬唇,隔著衣服用力的握住他不安分的大手,轉身警告性的瞪了他一眼。 

  蘇祭司一臉正人君子的給了她一個『你為什麼瞪我?我做什麼壞事了嗎?』的無辜表情。 

  「西西,我很想知道,那晚……你為什麼沒有赴約?為什麼一句道別的話都不說就走了?」 

  「……」 

  他這麼傷感又忐忑的問出這句話,月牙才忽然記起來這件事情。 

  他們都很喜歡賈斯汀比伯,亞瑟好不容易搶到了兩張他的演唱會門票,說好了一起去看的,可就在演唱會開始的前三個小時,她被蘇祭司的人給綁走了。 

  之後就送去了北家,被他強迫著去勾.引北幽陽,再後來,北幽陽察覺到了她的真實身份,然後她又被他綁走了,再再然後…… 

  就是一個多月無休無止的占.有折磨,他像是瘋了一樣不管不顧的糟蹋她。 

  兜兜轉轉,算起來已經快兩年了。 

  「對不起啊……我、我家裡突然發生了一些很重大的事情,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就……你那天等我等了很久嗎?」 

  「月牙!」 

  「嗯?」 

  「你現在有沒有時間?我們見個面好不好?我有很多話要跟你說,我想再跟你……」 

  再後面的話,月牙就聽不到了。 

  因為手機忽然被蘇祭司抽走了,她發獃的功夫,就聽到男人低沉性感的嗓音響起:「她現在很累,需要睡覺了,有什麼話改天再說。」 

  蘇祭司說完就徑直掛了電話,然後微微揚手,手機在半空中滑過一段優美的拋物線,穩穩的穿過大半個卧室,落在了沙發上。 

  月牙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蘇祭司,你瘋了?!」 

  男人像是冷笑了一聲,垂眸對上她驚愕的視線:「你該在聽到我命令人去處理掉這個小白臉的時候,再說這句話,我可能還會給一個『我沒瘋』的回答。」 

  「……」 

  威脅!!這絕對是赤果果的威脅!! 

  「他只是我朋友,而且兩年前的確是我失約了,人家要個理由很過分嗎?!」 

  「難道你不知道,在我這裡,你所有的朋友都會跟著你遭殃?」 

  「……」 

  不可理喻!! 

  月牙怒急,索性不再搭理他,用力的翻了個身背對了他。 

  蘇祭司也不去哄她,抬手撥弄了一下女人散落在枕頭上的黑髮,隨即抬手將燈關了上來,順勢從身後環住了她的腰,睡了。 

  是真的太累了,以至於連去跟那個小白臉計較的心情都沒有了。 

  只想這麼抱著她,安安靜靜的睡一覺,一覺就好…… 

  …… 

  夜色涼如水,一抹窈窕高挑的身影踉踉蹌蹌的從後院沖向主樓。 

  醉酒後的妖冶男子一左一右摟抱著兩個金髮美女踉蹌著往偏樓走,遠遠的瞧見那抹身影,又忽然改變了路線。 

  在她看看衝進門口的時候,攔住了她。 

  「讓開!」 

  洛歡一頭長發隨意的鬆散在身後,饒是穿的極為休閑,粉黛不施,依舊美的驚人。 

  只是路西法習慣了看她上妝后的模樣,現在這樣的素顏看進眼裡,竟有幾分陌生跟詭異感。 

  化妝品真是個好東西,同樣一張臉,妝前妝后簡直判若兩人。 

  他饒有興緻的打量著她:「這麼怒氣沖沖的,去做什麼?」 

  「我去做什麼,用得著跟你報備?」 

  洛歡上前一步,聲音又沉了幾分:「路西法,我最後說一次,你給我讓開!!」 

  「呵……」 

  男人低低笑了一聲,薄醉的丹鳳眼中醞釀著淡淡的風.流:「我是為了你好,洛歡,你這一衝上去,撕破了臉皮,對你可沒什麼好處。」 

  抓姦這種東西,抓的好叫抓姦,抓的不好,叫自取其辱。 

  蘇祭司一向很有責任心,至少在她身上是這樣,這次她腿受傷,事業停滯不前,於情於理,他都是要衣不解帶的在她病床前照顧著,以婚姻來彌補她的心靈空缺的。 

  可既然本該發生的事情沒發生,她難道就不會好好反思一下? 

  阿司為什麼不但沒有對她呵護有加,反而對她越來越冷淡了? 

  洛歡垂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死死收攏,咬牙一字一頓的問:「你什麼意思?」 

  路西法眉梢挑高,意味深長的開口:「我什麼意思你不知道?」 

  「……」 

  「我就跟你明說了吧,千里臉上的傷,是你弄出來的吧?」 

  洛歡臉色一白:「你——」 

  「哎,先別急著否認,而且你跟我否認也沒什麼用,你一向了解阿司,他既然對你態度驟冷,就說明他手裡是拿到什麼證據了,女兒的臉被劃出這麼一道傷,他能忍著沒跟你撕破臉皮,已經是看在這麼多年來你對他的陪伴的情分上了,要懂得適可而止,見好就收,嗯?」 

  「證據?」 

  洛歡踉蹌著後退了一步,冷笑出聲:「什麼證據?是北月牙說我划傷的,他就真的以為是我划傷的了?他被那個女人迷了心智,連你也被她迷了心智嗎?你忘了當初蘇家十幾口慘被屠殺的時候,是誰護著他蘇祭司躲過一劫,又是誰陪他熬過了那段抑鬱的黑暗日子?」 

  是她!!! 

  是她洛歡!!! 

  現在她北月牙就因為生了阿司的孩子,他們一個個的就要統統忘記蘇家的滅門之仇了嗎?!! 

  路西法搖頭失笑:「究竟是你們護著阿司躲過了一劫,還是阿司天生命不該絕,自己躲過了一劫,你難道不清楚?」 

  這件事情被她多少次提起,他們從來都只是安靜的聽著,不曾反駁過,時間一長,她好像就真的產生了一種自己是超級英雄的感覺。 

  而事實上,當初洛家的確不知道蘇家發生的事情,而且事後,北家的殺手其實已經追去了洛家。 

  大概是那個時候的蘇祭司還只是個沉迷於山水畫的翩翩少年,乍看上去實在無害純良的像只小綿羊,才會讓一晚之間奪去了十幾條人命的季生白產生了一種哪怕留他一條命,對北家也不會有什麼威脅的錯覺。 

  算起來,如果不是季生白的一時鬆懈,不只是蘇祭司,連洛歡一家,都要難逃被滅口的命運。 

  「至於你幫他走出了那段抑鬱的日子……」 

  他不疾不徐的拉長了尾音,夜色下,一雙淺藍色的瞳孔折射出幽幽暗光:「你確定?是你幫他走出來的?」 

  洛歡羞憤交加,渾身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了起來:「路西法,你把話說清楚!!他剛剛痛失家人,不吃不喝的將自己鎖在房間里,如果不是我一直耐心的陪著他,他又怎麼可能……」 

  「不吃不喝的將自己鎖在房間里……那你仔細回想一下,他第一次從房間里走出來,是什麼時候?」 

  「當然是……」 

  聲音戛然而止。 

  洛歡怔怔看著他,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整個人如遭雷擊,臉上的血色頃刻間退了個乾淨。 

  那段時間,他一直將自己鎖在卧室里,她每天親自幫他坐吃的端到門口,進不去,就一直在外面,講他感興趣的事情,從早到晚。 

  可他卻始終都沒給她半點回應。 

  第一次見他從卧室里出來,是因為她帶來的一個消息——蘇姨將北梵行剛剛滿一歲的掌上明珠北月牙,擄劫了過來。 

  她說完這個消息后沒多久,他就開門出來了。 

  短短几個月時間,少年已經消瘦的不成樣子了,洛歡只看了一眼,就心疼的眼淚直往下落。 

  蘇祭司沒有看她,徑直去了姑媽那裡。 

  蘇珍沒有著急處理北月牙,而是特意等他過來處理,她費盡心思,苦心等待,終於等到這麼個機會,好不容易擄劫了一個北家的孩子過來,就是為了給他練練手,好為將來親手一個個的手刃北家人做準備。 

  洛歡當時並沒有跟著他一起過去,自然也就不知道蘇祭司見到剛滿一歲,粉雕玉琢的像個瓷娃娃一樣的月牙時的模樣。 

  北家家大業大,月牙從小就習慣了,一點都不怕生,見到他就咯咯的笑,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彎成兩輪新月的形狀。 

  蘇珍要他選擇一種弄死月牙的方式,又或者親手切下她身體的一部分,由她寄給北家,好讓北家的人痛不欲生一段時間。 

  蘇祭司的視線就從小姑娘的眉眼,一直打量到她腳上踩著的一雙粉嫩小公主靴上。 

  切下她身體的一部分。 

  她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像是上帝精心雕琢過的一般,少一寸或多一寸,都是摧毀。 

  他對蘇珍說:「看得到的傷害算什麼,讓他們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才是最痛苦最漫長的折磨。」 

  蘇珍對他的表現很滿意,就徹底的將北家的這個『小孽種』交給了他來處理。 

  從那之後,蘇祭司就很少再將自己鎖在房間內。 

  他將畫筆收了起來,將曾經視若珍寶的一幅幅畫燒成一堆灰燼,他開始學著拆卸槍支,接管父親曾經的一切工作…… 

  「你撒謊……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洛歡踉蹌著後退,失了魂一樣雙目空洞,拚命搖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那麼恨北家,他當初明明那麼恨北家,怎麼可能……我不相信!!!」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尖叫著說出來的,說完轉身就推開門沖了進去。 

  路西法眯了眯眼,盯著她失魂落魄衝上樓的身影,冷笑一聲。 

  他跟洛歡認識這麼多年,交情說深不深,說淺不淺,屬於互不欣賞,但又能相安無事的類型。 

  要不是她這些日子一直在路西斯面前哭訴委屈,惹的路西斯對阿司的怨氣越來越大,再放任下去,他跟阿司翻臉是早晚的事情。 

  為了不讓他親愛的弟弟自掘墳墓,他還是先挖個坑,把她埋了吧。 

  「路西法大人,你跟那個女人說什麼呢,人家陪你站在這裡大半天了,腿好酸哦……」 

  懷中女郎嬌嗔著攥著小拳頭捶他胸口:「人家不管,你要補償人家。」 

  另一個立刻不甘示弱的出聲:「還有我還有我!」 

  路西法輕佻一笑,側首一人親了她們一口:「好,今晚爺心情好,做到你們滿意為止,嗯?」 

  「討厭,你真壞……」 

  …… 

  一陣接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伴著洛歡失控又崩潰的哭喊聲:「蘇祭司!!蘇祭司你給我出來!!蘇祭司——」 

  月牙迷迷糊糊的被驚醒,睜開眼睛的時候,蘇祭司已經下床開始穿衣服了。 

  見她醒了,他淡淡睨她一眼:「你先睡,不管聽到什麼都不許出去,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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