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3 金枝欲婿篇:親愛的枝枝,你還好么……
513金枝欲婿篇:親愛的枝枝,你還好么……
男人冰涼的指尖滑過她汗濕的小臉,薄唇微動,好一會兒,才呢喃開口:「對不起,枝枝,我知道這段時間你過的很難過,可對我來說,你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知道她偷偷從通風口跑出去,知道她對他忙於工作不滿,知道她傷心難過去盛世買醉……
什麼都知道,卻又什麼都不能說,因為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暗處,都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
喉嚨里像是哽住了什麼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季枝枝索性直接閉了眼睛不去看他。
「枝枝。」他低聲叫她。
「別說話,我現在不想聽你說話。」
季子川眸色微微暗沉了下,薄唇抿成一條線,到底還是沒有再說話。
……
吸入的那點迷.葯其實沒什麼太大的壞處,她臉色難看,主要還是因為喝酒喝多了。
幾乎還沒到醫院,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只模模糊糊的記得被扎了一針,微微的刺痛感過去后,很快就沒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天剛剛蒙蒙亮,還看不到朝陽的光亮。
季子川仍舊穿著昨晚的那件黑色風衣,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在沉思什麼,只留給她一個模糊又冷肅的背影。
近一個月的時間,醒來,偌大的卧室里就只有她一個人,那空蕩寂寞的感覺還那麼清楚的留在胸膛里,印在腦海中,這會兒,居然有些不習慣睜開眼就看到他的身影了。
明明她沒有動,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只是睜開了眼睛而已,男人卻像是感應到了似的,轉身看了過來。
「醒了?」
溫涼低沉的嗓音,在萬籟俱寂的清晨,顯得格外乾淨清澈。
季枝枝忽然討厭極了他的這份乾淨,好像在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她有多配不上他。
見她沒說話,看著自己的眼神也漠然到不帶一絲溫度,男人臉色不知不覺沉了沉,幾步靠上前,抬手碰了碰她柔嫩的小臉:「還不舒服?要不要叫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他指尖溫度冰涼,那股冷意輕而易舉的滲透了肌膚,刺激的她下意識的瑟縮了下。
「沒有。」
她開口,聲音還帶著初睡醒時的沙啞:「你不是捉到了蘇祭司,不去逼問一下月牙的下落嗎?」
「爸跟大伯在那邊,他們會問出月牙的下落的。」
他說著,垂首吻了吻她軟糯的臉頰:「我現在只想照顧好你,餓不餓?我給你做點東西吃?」
季枝枝閉了閉眼,搖頭:「不餓,有點累,你讓我自己待一會兒。」
有點累?
季子川目光一顫。
明明她剛剛睡醒,又怎麼會這麼快就累了?
「還在因為我冷落你的事情生氣?」
他捧了她的小臉,強迫她看向自己:「還是因為我在盛世外面說的那些話生氣?枝枝,你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是做給蘇祭司看的。」
是嗎?
可為什麼她會有那麼真實的感覺呢?感覺他正在一點點的對她感到失望,感覺他正在慢慢將她看透……
看透她光鮮亮麗的外表下,陰暗又殘忍的真面容。
蘇祭司有句話說的很對,如果不是從小就被她爸爸收養,如果不是為了報答養育之恩,他這一生,都不會碰觸組織這樣骯髒又殘忍的東西。
是什麼迷失了他的眼睛,讓他覺得,她會比妖妖乾淨的?
大概是這張過分純真美麗,纖塵不染的臉。
她笑了下,笑意卻半點都沒滲進眼底:「季子川,你告訴我,你就沒有哪怕一秒鐘,擔心過我會真的慢慢失控,慢慢變得跟我爸當年一樣,麻木的奪走一條又一條生命?」
蘇祭司那個男人,一句話間就能徹底顛覆一個人的思想,誠如他所說,在玩弄人心這件事情上,他的天賦是與生俱來的。
她才只跟他見過幾次,就被他三言兩語擊的險些垮掉,可他,卻足足跟他相處了兩年!
兩年時間,足夠他徹底的對他洗腦了。
指尖勾勒著她的臉頰弧度,男人臉色自始至終都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起伏:「不會的,枝枝,有我在你身邊,你永遠不會變成你害怕的模樣。」
那麼平靜的聲音,那麼篤定的口吻。
季枝枝怔了怔。
「我知道你像爸爸,性格有點小陰暗,我知道,枝枝,你不需要隱瞞或者害怕。」
他捧著她的小臉,由著她看進自己眼底最深處:「如果連蘇祭司都能輕易看出來,我在你身邊看著你一點點長大,又怎麼可能不清楚?但這並不影響我喜歡你,知不知道?」
季枝枝呼吸急促,壓抑了一個月的情緒就這麼被他三言兩語的勾了出來,眼淚噼里啪啦就砸了下來。
到底還是修鍊不夠,心智不夠堅定,看的也不夠通透,才會被蘇祭司幾句話就打擊到幾乎崩潰。
季子川悶悶的笑了起來,抽了紙巾幫她擦眼淚:「不哭了,我這段時間什麼都不做,寸步不離的陪著你,當做補償好不好?」
她抽噎著,推開他把腦袋埋進了被子里。
季子川也不去強迫她出來,脫了外套直接在她身邊躺了下來。
被子下的嬌軀從一開始的急劇顫抖,到後來的間歇性的抽.動,到最後悄無聲息的安靜下來。
朝陽已經露出了圓圓的腦袋,金色的光線傾瀉一地。
季子川抬手把被子往下面扯了扯,盯著她那被眼淚黏的一束一束的長長的眼睫毛,低低嘆息一聲。
……
北宅。
密閉式的房間,唯有一盞燈光明亮刺目,蘇祭司悠然自得的坐在房間里的沙發上,撫弄著懷中的布偶貓,閑適從容的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
帶他回來后,北梵行既沒有對他刑訊逼供,也沒對他進行藥物控制。
他是軍火商出身,那麼大一個集團掌控在手中,如果沒有足夠強大的心智,那麼這個危險的行業,本身就是一顆炸彈,隨時都能炸的他粉身碎骨。
再痛苦的刑罰,再大劑量的葯,用到他身上都是沒用的,過分的折磨,反而有可能直接導致他身後的惡勢力將矛頭對準月牙。
麻煩的是,他們調查遍了他身邊符合月牙年紀的女人,始終沒有找到任何與月牙有關的痕迹,也沒有查到哪個女人養過布偶貓。
他似乎並沒有把月牙放在身邊養著。
僵持。
……
季子川掛了電話后,轉過身來看了眼正在吃午餐的枝枝:「爸要我回去一趟,他們沒跟蘇祭司交涉過,不清楚到底要從哪裡下手,要我過去幫一下忙。」
季枝枝喝了口湯,漫不經心的樣子:「哦,那你去唄。」
季子川站在那裡,沒說話。
捉到了蘇祭司,不代表她就安全了,他的人不可能就這麼由著自己的boss被囚禁,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救他的,他們現在每個人,都處在危險中,最好還是不要分散開來。
「我一會兒帶你回北宅好不好?」
他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打量著她白凈的小臉:「媽幾次三番想去找你,都被爸攔下了,要不是因為蘇祭司,那晚他們也不會就那麼離開的。」
「所以呢?」
季枝枝冷嗤一聲,挑眉看著他:「你要我回去,是準備把你拱手讓給妖妖呢,還是準備看著妖妖再被我氣進醫院裡去?」
「不會了,這些日子我有跟她溝通,她同意單純把我當做哥哥相處著試試。」
「……」
季枝枝表情狐疑:「真的?」
她季妖妖可從來不是那種甘心退讓的人,從小到大,只要她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怎麼可能真的心甘情願的放手?
他頷首:「真的。」
……
北宅。
樓上,男人們在商量對策,樓下,女人們相顧無言。
知道月牙還活著,安蘿最近的精神明顯的好了不少,還親自幫她們做了些小點心。
季枝枝漫不經心的吃了幾塊,不想再沉浸在這樣尷尬的氣氛中,索性直接起身去了偏樓。
脫了外套,稍稍舒展了一下身子,先上了跑步機打算熱一下身,再去玩會兒拳擊。
沒跑幾步,健身室的門便被推開了,鄧萌手中端著一盤水果拼盤走了進來,把水果拼盤放到一邊后,在跑步機前站定:「枝枝。」
季枝枝調整著呼吸,沒說話。
鄧萌雙手搭在跑步機上,手指收攏,醞釀了好一會兒,才慎重道:「子川的事情,是我跟你爸做的不好,你……不要生我們的氣了好不好?」
他們做的不好嗎?
他們其實做的很對,一個女兒的愛情,跟一個女兒的性命,孰輕孰重,再清楚不過。
可對她而言,這份親情,已經跟她的愛情起了衝突,如果一直抱著這份親情不放,心疼她,心疼爸,心疼妖妖,她恐怕要錯過這一生唯一的愛情了。
她慢慢停了下來,呼吸清淺:「媽,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其實還是很愛你,很愛爸,可如果繼續愛你們,我就會像5年前那樣,怕你難過,怕爸傷心,再一次選擇放棄季子川……那滋味真的很不好受,我不想再試一次了,你們……」
她忽然頓住,平息了一下情緒,才繼續道:「你們就當沒生過我好不好?像妖妖一樣仇視我,痛恨我,厭惡我,把你們所有的疼愛都給妖妖,我只要季子川一個人就好,真的。」
我只要季子川一個人就好。
鄧萌凝眉,險些落下淚來。
她的枝枝,終於長大了,她喜歡的人不再是這個給她做飯,給她扎頭髮,幫她買衣服的媽媽,她崇拜的人也不再是她那無所不能的爸爸,她的生命里,已經有了更重要的人。
她願為了這個男人,割捨掉一切,包括親情。
很難過,為她自己。
又很欣慰,為枝枝。
因為她奮不顧身,拋棄一切喜歡的男人,是子川。
……
在健身室待了整整三個小時,出來的時候,豆大的汗水順著下巴一滴滴的落下來。
沖完澡出來的時候,季妖妖已經等在了卧室里,貝齒咬緊下唇,雙手緊緊攥著身下的床單,彷彿正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她漫不經心的擦拭著頭髮:「這裡是北宅,你有你自己的卧室。」
季妖妖瞪著她,一字一頓,咬牙切齒:「你把子川哥哥還給我!」
「我以為你已經同意季子川不再對他糾纏,專心把他當哥哥了。」
「那是因為子川哥哥說,如果我不能接受你們在一起,他就要跟你一起搬出季家!!」
季妖妖音量控制不住的拔高,近乎於尖叫出聲:「季枝枝,你搶自己妹妹的男朋友,到底還要不要臉?!」
「妖妖,我不想跟你吵架。」
季枝枝眯了眯眼,表情不悅的睨著她:「到底是你搶了我的季子川,還是我搶了你的季子川,你自己心裡有數。」
「他跟我在一起整整兩年!!!他對我百依百順,我咳嗽一聲他深更半夜都要去醫院一趟給我拿葯!這不是喜歡是什麼?!你告訴我是什麼?!」
「那是因為他以為自己睡了你!!覺得對不起你,才對你百依百順的,知道嗎?!」
季妖妖忽然就站了起來,幾步衝到她面前,抓著她的肩膀尖聲咆哮:「狡辯!借口!!他明明就是喜歡我的!他看我的眼神都是不一樣的!!是你搶了他!!是你給他下.葯,強行跟他發生了關係,逼他對你負責的!!季枝枝,你不要臉!!!」
把自己幻想的,當成事實來跟她理論,不可理喻!
季枝枝表情漠然,乾脆不再理會她。
「我會讓子川哥哥回來的。」
她的沉默在季妖妖眼中變成了一種挑釁,她眼眶忽然就紅了,聲音都在顫抖:「季枝枝,你當初是怎麼搶了子川哥哥的,我就怎麼把子川哥哥搶回來!你等著!你給我等……啊!!!」
脆弱的喉骨忽然被一隻手兇狠扼住,身子隨即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扣著狠狠摔進了被褥里。
那張熟悉的美麗的臉頃刻間逼近,近到季妖妖足以清楚的看到她眸底繚繞著的陰邪暴戾的血腥紅光。
紅唇微動,她聲音森寒到恍若從地底最深處滲出來的一樣,一字一句,刀子一樣割破她的血肉:「你敢給季子川下.葯試試看!妖妖,到時候我會親手毀了你!用你想都不敢想的辦法,聽明白了?!」
季妖妖的雙眼不可思議的睜到最大,驚懼在那一瞬間無所遁形。
「枝枝!你在幹什麼?!」
季子川的聲音忽然傳來,季枝枝只覺得手臂忽然一緊,身子隨即被他帶了起來,遠離了床畔。
男人的臉色陰沉的可怕,一低頭,清楚的看到妖妖脖頸上浮現出的幾道青紫的痕迹。
可想而知,她剛剛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足足過了一分鐘,她才像是終於回過神來,一手捂著像是已經被掐斷了的頸項,撕心裂肺的哭了出來。
季子川上前一步查看她的傷勢,低聲安撫:「沒事,妖妖,我送你去醫院。」
直到尖銳的足以劃破耳膜的哭聲傳入耳中,季枝枝才猛然間像是從混沌中清醒了過來一樣,看到季妖妖頸項處的痕迹,整個人都狠狠的震了震!
「妖妖……」
她上前一步,低低叫了她一聲,季子川已經俯身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大步流星的沖了出去。
季枝枝站在原地,看著敞開的卧室門,漫無邊際的寒意從腳底一點點蔓延上來,冰涼的海水一般沒過了她的頭頂。
呼吸困難。
是她嗎?
剛剛那個徒手扼住自己親妹妹喉骨的人,真的是她嗎?
低頭,視線交錯眩暈,顫抖的右手像是淋漓著鮮紅的血跡,定睛一看,又什麼都沒有……
……
濃郁的霧氣一層一層籠罩下來,偌大的孤城,恍若一座若隱若現的死寂墳墓。
「喵嗚~」
美麗的布偶貓換了個睡覺的姿勢,腦袋枕著男人的手臂,撒嬌似的叫了一聲。
碧藍的眸子璀璨澄澈,偏偏又波譎詭異,薄削如紙的唇勾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男人嗓音慵懶而魅惑,魔鬼一般的摧殘著誰的心智:「親愛的枝枝,你還好么……」
「喵嗚~」
布偶貓又軟軟的叫了一聲。
男人垂眸,輕笑:「不好么?」
呵……
……
卧室門被打開,發出很輕的一聲響。
季枝枝卻像是驚弓之鳥一樣突然站了起來,睜大的水眸裡布滿了無措跟慌亂。
季生白關了門,清凜的眸子鎖緊她煞白一片的小臉:「枝枝,我們談一談。」
像是某種無聲的宣判。
她呼吸急促,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再退一步,直到身子撞到床頭柜上,退無可退。
季生白凝眉,站在原地沒有動,聲音罕見的帶了一絲溫和:「枝枝,你需要一個心理醫生,我陪你去看看,好不好?」
心理醫生……
季枝枝抵在身後的雙手死死抓緊柜子的邊緣,半晌,才忽然笑了一下:「爸,你是在說我已經瘋了嗎?」
也對,她沒瘋的話,怎麼會在那一剎那,對自己的親妹妹下狠手。
季生白輕輕嘆息了一聲,知道這會兒向前逼近,只會讓她更加恐懼,於是一直站在原地不動,只是對著她伸出了左手:「枝枝,你在國外生活四年,應該很清楚,看心理醫生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不是說你瘋了,只是說你出現了一點小小的精神上的困擾,需要醫生幫你。」
然後呢?
如果那個醫生下了她已經瘋掉了的結論,她是不是就要一輩子被禁錮在瘋人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