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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葯不是我放的……喂你吃的時候,我

  第281章葯不是我放的……喂你吃的時候,我並不知情。 

  手指摩挲著那張生日時,他送給她的照片,隔著薄薄的一層玻璃,彷彿還能觸摸到那輕盈飛舞在空中的緋色花瓣。 

  他已經被時光的枷鎖困住太久太久了。 

  「如果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對你有過多的糾纏跟依賴,是不是這些年你會過的好一點……」 

  她在病床邊坐下,動作徐緩而鄭重的拆著相框,一番話說出來,與其說是在跟他說,倒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 

  那樣冷漠疏離的一個少年,如果不是她百般糾纏,一次一次不負責任的承諾,或許,他也不會那麼輕易敞開心扉,也就不會被困在那2年的時光里走不出來。 

  拇指跟食指捏著那張薄薄的照片看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忍不住輕輕嘆息了一聲。 

  紙張被撕裂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內響起。 

  照片中,粗壯的櫻花樹榦被一點點攔腰截斷,櫻花樹下奮筆疾書的小姑娘被分裂成兩片…… 

  然後,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突兀的出現在了視線中。 

  握住了那張被撕裂到一半的照片。 

  十年如一日,冰涼到彷彿永遠沒有血液流動的體溫。 

  她怔了怔,視線循著那隻手看過去,落在男人蒼白到沒有血色的臉上,落進男人墨黑如深海般的眼底。 

  看不透他的情緒。 

  自始至終,都看不穿這個男人,不知道他在哪一刻是喜歡著她的,哪一可是算計著她的……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不適合城府過深的男人,不適合過複雜難測的日子,北梵行是這樣,南慕白也是這樣,都不適合她。 

  所以她跟北梵行錯過了,跟南慕白離婚了。 

  一番冗長的沉默,他們互相對視,無聲的對峙。 

  到底還是她先忍不住,率先開口:「留著它,對我沒有意義,對你也沒有好處。」 

  男人長指微動,將照片從她手中抽了出來,放在胸口處。 

  「它對你有沒有意義我不知道,但它是我這全部的意義。」清冷無波的嗓音,彷彿這世間最冷清冷血的人,卻說出了岩漿般炙熱濃烈的一句話。 

  喉嚨里像是堵了一團棉花,難受的厲害。 

  她紅了眼眶,卻不知道要怎麼說,才能化解他的這份執拗跟決絕。 

  而她也同樣無法勸服自己,去忽略掉他曾經帶給她的傷害,再次言笑晏晏的接納他。 

  「對不起……」 

  她起身,喃喃的,一遍一遍的重複著:「對不起……北梵行,真的……對不起。」 

  對不起,無法原諒。 

  明知道她的不能原諒對他而言是一種非人的折磨,卻還是無法強迫自己去原諒他。 

  「你會原諒我的。」 

  病床上的男人闔眸,刀削斧鑿一般稜角分明的俊臉沒有半點表情,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便沒有再說什麼了。 

  郝小滿僵在原地,良久,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轉身離開了。 

  她以為,他說的『你會原諒我的』,是說隨著時間的推移,她一定會原諒他的。 

  就像過了15年之後,她原諒了他曾經強行掠奪去她一顆腎臟一樣,再過一年,兩年,又或者乾脆再過一個15年,她終究還會再原諒他的。 

  對於這件事情,她不是很確定。 

  就像當初她逃離他時,很確定一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他了,可後來,還是原諒了,或許,再一個15年後,她終究還是會再次原諒他,當然……前提是她還能再活一個15年。 

  但其實原諒與否,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她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無關仇恨,只是愛已經不在了。 

  …… 

  凌晨三點。 

  一陣瘋狂的敲門聲在寂靜的夜裡響起。 

  郝小滿被這一陣接一陣催命般的敲門聲驚醒,猛然從床上坐起來,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了一身冷汗。 

  模糊的記得,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噩夢。 

  驚天動地的敲門聲還在持續,她打開身上的被子,赤著腳走下床,走到客廳,甚至能看到實木門被外面的人敲的微微顫動的痕迹。 

  第一反應是外面會不會是個窮凶極惡的醉鬼,正試圖強行闖進來。 

  剛要轉身去找手機,就隱約聽到一兩聲嘶啞到了極點的嗓音:「小嫂子!!!小嫂子!!!」 

  北……三少? 

  她愣了下,半轉的身體又轉了回來,走過去剛剛打開門,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推的連門帶人重重後退了幾步。 

  雙肩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扣住,模樣狼狽落魄的英俊男人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丹鳳眼,嘶啞著嗓音沖她咆哮:「你跟我大哥說了什麼?!你跟我大哥說了什麼?!!!!你他媽到底說了什麼?!!」 

  身體被他拚命的搖晃著,幅度之大,腦袋都被晃的暈暈乎乎,只能依稀聽到他驚怒到了極點的質問聲。 

  她跟北梵行說了什麼? 

  好像說了點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只是,從來沒見北三少用這種仇視的眼神看著自己,甚至飆出了髒話。 

  她模糊的感覺到北梵行那裡大概發生了什麼事情,臉上些微的血色不知不覺淡去,一手抬起勉強撐住門穩定住自己的身體,她看著眼前幾欲發狂的男人,遲疑開口:「北梵行他……怎麼了?」 

  …… 

  「到底是什麼事情,你就不能直接說出來?」 

  一路上,同樣的問題,她已經問過不下三遍了。 

  可得到的永遠是沉默。 

  紅色的保時捷在距離醫院門口不到十米的地方,被一輛黑色賓利攔截了下來。 

  天際下著微微的雨絲,沉默恭敬的男人手中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傘下,南慕白一身裁剪合身的手工高級西裝,半靠在車邊不疾不徐的抽著煙。 

  夜色模糊了他的臉,讓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周身那股強大逼人的氣場卻讓人望而卻步。 

  「去把少夫人帶出來。」他開口,嗓音清冷的不帶一絲溫度。 

  林謙應聲,撐著傘過去,試圖打開門,卻發現車門還鎖著。 

  駕駛座上,北三少雙手搭在方向盤上,隔著車窗,視線死死的落在前方靠在車邊的男人身上。 

  僵持。 

  十幾秒鐘后,南慕白耗盡了最後一點耐心。 

  他站直了身體,幾個大步走過去。 

  意識到他要做什麼的時候,郝小滿本能的拉了駕駛座上的北三少一把,護著他趴在了方向盤上。 

  下一瞬,玻璃碎裂的尖銳聲響驟然傳來。 

  無數細碎的玻璃渣擦過臉頰,頸項,帶來一陣針扎般細微的刺痛,她抬起頭來,不等有所反應,身邊的門便被打開了,林謙站在外面,恭敬的看著她:「少夫人,請下車。」 

  左手手腕被一隻手死死握緊。 

  北三少臉上的擦傷更多,卻像是壓根沒察覺到似的,視線死死盯著她:「你是跟我去看大哥,還是要跟南哥走?」 

  話音剛落,駕駛座的車門便被打開了,盛怒中的男人下手沒輕沒重,抬手揪住北三少的衣領便將他拽了出去,一拳重重的打在臉上。 

  北三少身形一個趔趄,一手扶著車身勉強站穩,咳了一聲,吐出兩顆帶血的牙齒。 

  眼見他還要上前,郝小滿臉色一白,忙從車裡出來,隔著車身叫住他:「南慕白,你住手!」 

  男人身形一頓,堪堪要落下的一拳,到底還是停了下來。 

  「帶她上車。」他沒有看她,視線依舊是盯著北三少的,話卻是對林謙說的。 

  是緊繃壓抑到極點的嗓音。 

  郝小滿看著他們,還想要說句什麼,林謙已經不動聲色的扣住了她的手臂:「少夫人,請!」 

  雨絲被陰冷的秋風吹的斜斜落下,北三少定定看著眼前的男人,一字一頓的開口:「對不起,南哥,我這輩子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兒,但這一次……唯有這一次,我沒的選擇!」 

  「沒的選擇就不要選擇。」 

  男人染血的右手還扎著幾塊碎玻璃渣,皮肉外翻,鮮血順著手指汩汩流下,他卻渾然不覺,只是盯著他的目光暴戾而狠辣:「小北,我們情同手足這麼多年,你別逼我對你下狠手。」 

  他的聲音甚至算得上是平靜的,可這份平靜又被眸底的濃烈殺意所染透,反而越發讓人毛骨悚然。 

  北三少忽然就哭了。 

  他生來就是天之驕子,是北家人人寵愛的小少爺,有爸媽的庇佑,有大哥的保護,他這二十多年來活的肆意瀟洒,無憂無慮,可突然之間,一切就都變了。 

  妹妹的狠辣,哥哥的倒下,還有他跟南哥的疏遠…… 

  是真的承受不住了。 

  「真是熱鬧啊……」 

  一聲輕柔溫軟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在萬籟俱寂的凌晨街頭,分外的吸引人的注意力。 

  這道聲音熟悉而陌生,郝小滿愣了下,一轉身,果然看到剛剛從醫院裡出來的林晚晴。 

  半年不見,她變得……跟她記憶中不太一樣了。 

  一頭柔順的長直發剪成了幹練的齊耳短髮,穿著一套酒紅色的抹胸短裙,外配一件灰色皮草,當初那個溫婉優雅,滿身江南水鄉出塵脫俗氣息的女人,如今脫胎換骨,神秘而香艷,變化之大,讓人咋舌。 

  「來探望一個朋友,沒料到居然這麼巧,在這裡遇到你們……」 

  她薄唇勾著一抹完美到無可挑剔的弧度,水潤潤的眸里盪著淡淡的笑,落在郝小滿身上:「你是來探望北先生的么?聽說他……」 

  「林晚晴!」 

  冷雨中,驟然響起男人陰森狠戾到極點的嗓音:「如果覺得你現在的日子過的太幸福就直說,我可以讓你過的要多悲慘,有多悲慘!」 

  「悲慘?」 

  林晚晴像是聽到了一個十分好笑的詞似的,語調怪異的重複了一遍,隨即嗤嗤笑出聲來:「被傾心愛了一輩子的男人送到另一個男人床上去,這世界上還有比這個更悲慘的事情么?」 

  頓了頓,又輕輕『啊』了一聲,似笑非笑的看向郝小滿:「我想起來了,應該是有的!比如一個男人為了彌補一個女人,活生生的摘掉了自己的一顆腎臟?」 

  比如一個男人為了彌補一個女人,活生生的摘掉了自己的一顆腎臟? 

  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轟然炸裂開來。 

  眼前重重疊疊的黑白光影交錯,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她聽到一道帶著點點笑意的女聲,忽遠忽近。 

  ……聽說沒有打任何的麻醉哦,就那麼剖開了自己的身體,嘖嘖,這得多疼啊…… 

  …… 

  纖細的頸項被一隻鐵鉗般有力的大手狠狠扣住,身體承受不住那股大力的逼迫,踉蹌後退,直到被逼到車身上,再也退無可退。 

  林晚晴眼底閃過痛苦的痕迹,卻在看到那張近在咫尺俊臉,看到男人猶如受傷的野獸一般盯著她的視線時,又很快被一層快意所鋪滿。 

  呵,原來,他還是有心的啊,還是知道痛苦的啊…… 

  「你可以……掐死我,但如果……我死、死了……你覺得……沈軒他會、怎麼做?陳一……又會怎麼辦?」 

  身體中最脆弱的一個部位被扣住,嚴重的呼吸困難讓她連說話都有些斷斷續續,唇角卻自始至終都保持著若有似無的弧度。 

  因為篤定了他不敢真的掐死她。 

  除非他也想跟北梵行一樣,被郝小滿徹底的厭惡拋棄。 

  她贏了。 

  頸項處的那股巨大的力道一點點減弱,隨即鬆了開來。 

  她抵著車身,一手護著頸部,凝眉痛苦的低低咳嗽了幾聲,剛要發表幾聲勝利的宣言,就聽到男人低啞冰冷到了極點的聲音響起:「葯不是我放的……喂你吃進去的時候,我並不知情……」 

  她怔了怔,抬頭,一雙美目茫然的看向他。 

  不是他么? 

  不是他趁著喂她吃飯的時候,把葯混合著餵給她吃的么? 

  不是他為了擺脫她的糾纏,故意用這種招數把她送到沈軒身下的么? 

  「林晚晴,這次,你徹底的用完了我對你全部的愧疚。」男人抵在車身上的手滑了下來,身形挺的筆直,看著她的眸光,驚怒痛恨漸漸淡去,只剩下了一片沒有溫度的冷漠。 

  「慕、慕白……」 

  她下意識的想要在男人轉身離去時抓住他的衣角,手臂卻被另一隻橫空而來的手擋了一下。 

  林謙禮貌的微笑著:「時間不早了,不如我送您回家?」 

  「……」 

  …… 

  從醫院門口,到病房樓,曲曲折折,大概需要走五分鐘的路程。 

  周圍安靜到只能聽到心臟撲通撲通紊亂而急促的跳動聲,郝小滿從來沒覺得五分鐘有這麼漫長,漫長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頭痛欲裂,走到雙腿發軟,還是沒有走到盡頭。 

  她終於堅持不住,在一片瀟瀟雨暮中蹲了下來,把自己蜷縮到最小最小。 

  埋首進臂彎,眼淚忽然怎麼都忍不住,爭先恐後的落了下來。 

  為什麼要走這麼長的路…… 

  她很累的呀…… 

  她哭,只是因為腳下的路太長了,只是因為她太累了,而已…… 

  直到感覺到一隻溫熱的大手,落在她的發頂,一下一下,力道輕柔的撫摸著。 

  冷透了的身體,終於稍稍恢復了一點點溫度。 

  她抬頭,淚眼朦朧的看著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恐懼跟後悔讓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著,失血的唇瓣開開合合好一會兒,才嘶啞著嗓音開口:「怎……么辦?」 

  怎麼辦? 

  她該怎麼辦? 

  不過是一段已經過去了的事情,他救了她,不是么?為什麼她要那麼痛恨他,明知道他痛苦,卻還是一意孤行的不肯原諒他。 

  時隔16年,那份已經快要淡忘在腦海中的生生撕裂身體的疼痛,如今又被勾起,鮮明異常。 

  怎麼辦? 

  南慕白凝眉,看著她為另外一個男人哭到渾身顫抖的樣子,也很想問一句,怎麼辦? 

  如果她回到北梵行身邊去,他該怎麼辦? 

  如果她不要他了,他該怎麼辦? 

  …… 

  病房裡,光線極為黯淡。 

  忐忑不安的走進去,視野一點點開闊起來,看到了床腳,看到了雪白的被子,看到了…… 

  男人比被子還要慘白幾分的臉色。 

  她陡然站定,雙手本能的捂住了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的叫出聲來。 

  北梵行沒有睡,一雙黑眸仍舊湛湛如水洗過一般,見她只是遠遠的站著,捂著嘴不敢靠近,被子下的手微微抬了抬:「過來。」 

  清淡冷漠的聲音,因為虛弱的原因,聽起來反而顯出了一分罕見的溫柔。 

  郝小滿沒有動,仍舊遠遠的站著,看著他憔悴蒼白到了極點的臉色,豆大的淚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了下來。 

  沒有什麼,比切身體會過一次更能感受的了。 

  雖然傷口被縫合了,雖然表面上看跟常人沒有區別,但心裡是很清楚的,體內的某一處,缺失了一個很重要的器官。 

  那種說不出來的難過跟害怕,會跟著他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甚至,將來的某一天,他也極有可能因為過度的勞累跟壓抑,像她一樣,漸漸變得病弱無力,嗜睡疲憊…… 

  病床上的男人凝眉看著她不斷滾落臉頰的淚,眉頭越蹙越緊,幾秒鐘后,忽然撐著身體坐了起來,打開被子就要下床。 

  郝小滿這才恍恍惚惚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麼,幾個大步沖了過去:「你幹什麼?!」 

  剛剛的那一個起身,就足夠讓他縫合的傷口崩裂。 

  她剛剛做完手術的時候,饒是用了止痛劑,還痛的生生將身下的床單抓爛!更何況……他恐怕到現在還沒用一點止痛類的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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