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結局
沒有人離開，這幾個不簡單的男子俱住在這間由青要宮提供的小院裏，期間，隻有袁清的妻子來過一趟，在院裏打了一圈，又匆匆離開了。
顧白徵沒什麽感覺，晚上和眾人吃了一餐飯，倒是和和樂樂的，雖然別人都沒說話，隻顧白徵一人絮絮叨叨的說了不少。
於是夜裏，顧白徵睡下，睡不著，總覺得是昏迷期間睡了太多，翻滾了很久，終於爬起來打算散口氣。
白日裏故作輕鬆愉悅總是累的。
她身體怎麽樣她最清楚了，麵前的幾個男子到底什麽樣情況，她也不算迷糊，隻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她推開門，門邊鳳凱唱靠著門坐著。顧白徵一推門他便醒了。顧白徵說：“你去睡吧，守著這有什麽用呢？退一萬步，我就算死了，你守著也不能從閻羅手上將我搶了，好好休息吧，若是皇帝沒有討來九轉還魂丹，不是還得你們去？”
鳳凱唱知道顧白徵心疼他，於是點點頭，回到房裏。顧白徵自是知道他未必會睡，也沒有辦法，繼續走，抬頭便瞧見屋頂上的遊寧，顧白徵吹個口哨，遊寧便披著他的白衣下來了。
縱是身上帶傷，筋脈斷裂，他亦是仙風道骨一般，顧白徵感歎道：“你可真美呀。”
遊寧歪嘴一笑。轉身回到房裏。
薑風華的屋子這時候燭火剛好吹滅。袁清的屋子裏則是傳來一陣陣鼾聲。顧白徵側耳細細聽，覺得好笑。
卻聽得一陣嗚咽。她朝著院牆邊走去，便瞧見南親王九亦鈞蹲在牆角，頭抵著院牆，雙手合十低低的念道：“老天爺，就算用我的權勢甚至性命來交換，求求你讓哥哥平安歸來吧。”
顧白徵瞪大眼睛。
誰都知道，南親王和未明皇帝不合，殺到飛起，你死我活。誰都想不到南親王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說出這樣的話。
顧白徵腦子裏突然像是被什麽劈開了，不是疼痛，就是突然一陣清明，恍惚想起一個純粹的笑臉。
她不懂得九亦謙和九亦鈞到底是何關係，又是怎麽樣才使得九亦鈞說出這樣的話，她隻是突然打心眼裏覺得，九亦鈞這話一定說得真情實意。他是十分希望九亦謙平安歸來的。
於是顧白徵也瞧瞧在心裏說：“陛下，請你一定要平安歸來。”
明明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卻不能因她而落。
心情又是沉重又是輕鬆，顧白徵輕手輕腳的回到自己房間，睡著了。
這一睡，可就沒有像眾人期待的那樣，在白日裏醒來。
薑風華把脈，睜開眼睛說：“昏迷過去了。”
遊寧說：“血也沒用？”
薑風華搖搖頭：“隻能等九轉還魂丹了。”
“九亦謙怎麽還不回來？”遊寧嘟噥，“不會被解詩弄死了吧？”
九亦鈞站在一旁聽著，一張臉慘白慘白的，和顧白徵有一拚，沒有人曉得他是怎麽了，也沒有人關心他。
袁清看看天色說：“時間還未晚，許是不會那麽早來？再說了，若是解詩，小白的事情，他總是會來的。”
袁清有句話沒說——就算是九亦謙死了，解詩也是會來的。他相信他會來，不僅僅因為他知道解詩對顧白徵也有一份情，更因為，解詩是天人之子，顧白徵是天人，僅這一點，袁清就堅信解詩會來。
可是解詩究竟什麽時候來呢？要知道，每晚一刻，顧白徵就危險一分。此時血都是沒有用的了，薑風華也說不上來顧白徵還能活多久，於是他也成了最最緊張的人。
他的手幾乎就沒有離開過顧白徵的手腕子，一刻不停的感受著顧白徵的脈搏。他也是最清楚能感覺得到顧白徵裏內毒素流走以及蠱蟲穿行的動態的人，要承受的遠遠比其他幾人要多。
終於在日上三竿之時，解詩來了。二話沒說，將一個匣子塞進薑風華手裏，便徑直走到顧白徵麵前。
“你終於回來了？你躲不掉了。”解詩低聲說。
九亦鈞瞧見解詩，眼睛裏閃過一絲欣喜。他五官靈敏，於是抽動鼻子，沒有聞到血腥味，朝著解詩身後探頭，便在陽光下看到了他的兄長。他一顆心終於落下。抽抽鼻子，刻意的別過臉去。
薑風華拿了盒子，立刻招呼著遊寧推他前往廚房製藥。
解詩一把拉住薑風華說：“你保證有九轉還魂丹就能救她？”
薑風華直視著解詩的眼睛說：“你不是天人之子嗎？這些事情你是不是都知道？”
解詩抿緊嘴巴，放開了薑風華。
屋子裏幾人都望向解詩，解詩終於還是說了：“如果是曆史，這個叫顧白徵的人會活著，而且，她會成為未明的王。”
眾人俱是一驚。
解詩說：“可是我總覺得小白不是那個顧白徵。她可以是個小太監，但是她不應該被曆史記住的。她來了，一切便沒有朝著曆史發展了。”
一旦涉及天人的理論，在場就沒有幾人聽得明白的了，隻是隱約聽到解詩說顧白徵會活著，大家總算是送了一口氣。更何況，薑風華已經去製藥了，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
幾人便圍著桌子坐了下來，氣氛十分微妙。
解詩說：“我拿出九轉還魂丹可不是沒有條件的。”
原來坐下來是要談條件，眾人心中俱是噓聲一片。
解詩說：“九轉還魂丹來得不容易，更何況，大家都想要。”
是的，大家都想要，因為大家想要顧白徵活著。此時桌邊坐著的幾人關係都微妙，連喝解詩最貼近的九亦鈞都吃不準自己和解詩究竟是個什麽聯係。
解詩說：“藥我給你們了，但是，我要小白留在我身邊。”
於是他話音剛落，九亦鈞用了拍了一下桌子，桌麵上茶水紛飛，濺了袁清一臉，袁清麵無表情的用帕子擦了擦臉，冷眼看著。他和解詩無論從前還是現在，都不算是很對付。在他心裏，解詩和九亦鈞一樣，都是虐待過顧白徵的，肉體或者心理上的。
於是袁清說：“留不留在你身邊，不是得看小白的意見嗎？”
解詩轉頭看袁清，語氣也不大好，權勢政鬥中，袁清可是給他添了不少麻煩。他說：“聽聞袁公子家和萬事興的，為什麽還會有資格坐在這裏？”
袁清說：“若是比資格，這位鳳將軍可是小白的夫君。”
於是眾人看向鳳凱唱。
鳳凱唱說：“隻要小白活著，隻要她開心。但是我知道，她在宮裏不開心。”
說話間，遊寧推門進來了，他說：“可不是嘛。不然當初也不會求我闖十二道宮門帶走她。這樣說來，陛下和南親王都沒有什麽機會了。”
九亦鈞率先說：“我可以放棄皇位的爭奪。”
這話幸好隻是幾人關著屋門自己說的，若是被九亦鈞的那些門客聽到了，準又要鬧個雞飛狗跳。他們心甘情願跟著九亦鈞這樣走，忍受他怪異的脾氣，就是為了讓他成王的，如今九亦鈞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可真是要傷透了那些門客的心了。
最最吃驚的是九亦謙，看向九亦鈞，一臉不可置信，然後聲音似乎低沉了一些，他說：“我亦可以放棄皇位。”
解詩冷冷的看著這兩兄弟說：“嘖，這是比什麽呀？你們做我做過的事情有什麽意思？”
“你做過的事情？”
“放棄皇位。”解詩說，於是看向九亦謙。
九亦謙點點頭，低聲說：“是，我們說好了，解詩從今以後不會再和我們九家爭奪未明的權利和地位了。”
“你們倆那麽久就談了這個？”九亦鈞問。
“還有不少問題。”九亦謙說。
遊寧看了看三人，不知道為何突然就說到了朝政，他隻是插了一句嘴說：“不過陛下，還真是的，你們總想留住小白，可是她總是想往外麵跑的。”他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倒是讓袁清忍不住嫉妒起來。
袁清知道，已經成家的自己是最沒有資格和這群人爭奪說話的。而遊寧，狂放，誰能奈何得了他，縱使他身受重傷，經脈斷裂。
這遊寧一攪和，皇位就像個燙手的山芋一般，若是尋常人家女子，大官貴族，皇家是最好的籌碼，此時卻正好相反了。於是九亦謙看向九亦鈞說：“弟弟，你不是一直想要皇位嗎，給你好了。”
九亦鈞一開始就表過了態，此時九亦謙還這樣說，九亦鈞也不給自己這個向來不合的哥哥的麵子了，他說：“比起皇位，我更想要小白。”
這話又引來眾人怒視，遊寧一聲冷笑，聽聞你當初差點親手將小白掐死。
九亦鈞臉色一變，冷著臉說：“總比遊寧宮主真的將小白帶下懸崖摔成這副樣子要好。”
遊寧無言。
鳳凱唱這時候，作為最為年長的人說句話，他說：“若是小白沒有失憶就好了，最為公平，她亦能說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麽，想跟著哪個人。”
“誰說她失憶了？”解詩問。
眾人一愣，可是大家都是親眼看著小白不認識人的。對呀，若是是裝的呢？失憶這種事情，誰能證實？大夫嗎？薑風華？
想到薑風華，薑風華便來了，端著一碗藥。
見過九轉還魂丹實物的人都知道，九轉還魂丹堅硬，煮不化，磨不碎，舔不完，卻不知道薑風華用什麽辦法，將這藥煮好了。
大夥兒七手八腳的想要幫忙，薑風華說：“都別搶，當心灑了。”
於是眾人小心翼翼的避開薑風華。薑風華一邊靠近顧白徵一邊指使著鳳凱唱將顧白徵扶起一邊說：“都在爭什麽呢？小白醒來再說不好嗎？日子還長著呢。”
他行醫多年，世人皆稱神醫，也確確實實妙手回春。他不是相信自己，而是相信師傅的九轉還魂丹，顧白徵醒來隻是時間問題了。
一碗藥灌下去。大夥兒圍在床邊等著顧白徵醒來，並且不停的問薑風華。
薑風華於是轉移眾人注意力說道：“其實之前你們說的話我也有聽到，我覺得很奇怪，為什麽廠公說話這樣理直氣壯，難道那藥不是已經在我們手裏了嗎？他為何還以這個為籌碼，若說籌碼，陛下和南親王都能用皇位和權勢來說，廠公卻不能用九轉還魂丹來做籌碼的，，因為那時候籌碼已經在我手上了，沒有我，你們一樣救不了小白。”
眾人看向薑風華，他雖然年紀小，臉上仿佛稚氣未脫，卻不能小覷，這中途殺出也是讓眾人心中一驚。
解詩知道自己的伎倆被看破，此時倒是輕鬆說道：“聽聞神醫在州雄軍中還做過軍師。果然不一般，騙不過你。”
薑風華說：“我隻是不明白，既然你有九轉還魂丹，為何要提前給我們，如果你需要籌碼。”
解詩笑道：“因為怕她死了。我真害怕她死了。”
薑風華說：“那你這樣倒是處於弱勢了，若知道，我要是不出手，她就死了。”
解詩說：“你不會，更何況，你們忍心嗎？別忘了，她是天人，她死了就回到她原來的地方了，而那地方你們都去不了。”
“那你也——”九亦鈞嘟噥，卻突然停止了。解詩是天人之子，某種程度上說，和顧白徵是一樣的。
解詩說：“你們說這樣多，無非就是想讓小白選嘛，我同意了。”
“可是小白失憶了，根本不記得我們。”九亦鈞說，“她隻記得他們了。”他指了指鳳凱唱說道。
鳳凱唱居然抱拳回禮。
解詩不回應，隻說：“等小白醒來讓她自己選。”
又過了不久，顧白徵終於幽幽的睜開眼睛，大夥兒方覺得雖然之前一直都在鬥嘴，像潑婦一般，但是真的體力消耗十分大。顧白徵睜眼還不敢確定。
薑風華摸向了顧白徵的腕子，雖然對著眾人點了點頭，還是帶著微笑的。
眾人於是圍上顧白徵問道：“小白，你還記得我嗎？”
顧白徵環視眾人，然後緩緩地，說：“薑風華，遊寧，九亦謙，九亦鈞，解詩，袁清，鳳凱唱。”她每叫出一個名字，就有一人臉上露出溫暖的笑容。
“你想起我來了？”大家問的第一句話。
顧白徵卻隻是晃晃腦袋。
眾人又湊過來問道：“那你想和誰走？”
顧白徵好容易恢複記憶，像是不是自己的。記憶突然湧入腦海，於是記著和幾位的糾葛，覺得十分不簡單，而且頭疼。
幾人又步步逼近問道：“你選誰？？”
顧白徵求助一般的看向鳳凱唱，隻見鳳凱唱嘴角含笑並沒有出手。
顧白徵捂著腦袋，向周圍看了一眼，終於又是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