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兒時(秦執篇)2
相遇兒時(秦執篇)2
秦聞沒想到這個女人如此的大膽,大到讓他震怒的地步。
「怎麼,朕已經弱到可以任人威脅的地步了嗎?你若本份也就罷了,可如今你妄想用死人來威脅朕,看來你在英華殿坐得太過舒坦了。」
帝王之威,就算是佘妃也不禁害怕得瑟瑟發抖,為了兒子她就算丟了這條賤命也是應當的,「皇上,臣妾只是希望執兒能夠名受那些皮肉之苦,別無所求。」
提到那個沒用的兒子,每一次秦聞見到那個孩子心裡就不舒坦,還有這個女人。差一點就將容戟害死,現在他沒有找他們母子的麻煩。她到好,自動送上門來了。
皇帝的臉色自然是不會好看,盯著佘妃的目光越發的凌厲了,如刀子一般割在她的肉上。
「知道朕為何沒有讓你們死嗎?」
皇帝無情的話衝擊得佘妃腦子一陣空白,他竟然對他們起了殺心,既然是這樣,為何沒有直接將他們母子給殺了,省得折磨的痛苦。
「朕不會輕易讓一個觸了朕底線的人那麼容易死。」
無情的話不斷的打擊著她,連跪立的動作都開始顯得吃力了。
皇帝不會給他們好過的機會,大皇子那樣對待秦執,完全是他沉默間的授意。
佘妃現在才知道,他們母子所受的苦,都是因為這個無情的帝王。
佘妃沒有受到任何的處置,只是被趕出了正殿,恍惚的走在宮道上,不知去向何處。
當年她只是不小心,只是一個不小心罷了。
容侯是秦聞的兄弟,比親兄弟還要親的兄弟,就算是做了帝王,秦聞對容戟的那種友情只會更深,不會減。
有時候佘妃還真的懷疑秦聞與容戟之間是否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她沒有膽子去窺視。更不可能探知到一些有用的東西,只要她手中握有不該有的東西,這條命,連帶著秦執的命都會跟著失去。
她死了也就罷了,可是她的兒子剛剛幾歲,生命才剛剛開始並沒有多久,不能就此結束。
佘妃攀著冰冷的牆面,狼狽吐了一口血,這是鬱結所至。
容戟一身長黑的裝束走在宮道上,迎面正好碰上剛從皇帝宮中出來的佘妃,容戟黑眸一沉,然後不動聲色的站在前面。
佘妃感覺到了前面有人,慢慢地抬起了頭來。
盯著面前這個如仙的男人,一時間愣了愣,然後不由凄然笑了起來,那笑聲很刺耳。
「皇上與佘妃說了什麼。」
容戟語氣淡淡,彷彿可以吸人靈魂的黑瞳正靜靜盯著衣襟染血的佘妃。
佘妃聞言,不禁冷笑了起來,「這不是你最想要的結果嗎?我們母子倆愛到這樣的懲罰,你不是最高興嗎?還問皇上與本宮說什麼?容戟,本宮恨你,恨你不得好死。」
容戟擰起了好看的眉,他什麼沒有做。
而且當時她差點害死他時他也沒有找她的麻煩,現在她這麼說,又是何意?
見容戟的反應,佘妃再次冷笑:「怎麼,你很無辜嗎?你看看本宮的兒子,到底遭受了多少罪。容戟,你怎麼不去死。」
佘妃像個潑婦一樣沖著容戟大喊,有一種嘶心裂肺的感覺。
「佘妃娘娘這是什麼意思,對七皇子下官並沒有做任何事,」容戟對眼前女人的指控蹙緊了眉。
不是他做的,他也不會承認。
而且他的時間根本就不容許放在這些瑣事上,邊境的事情還等著他去處理。
「呵……」佘妃發出一道怪笑,「你是沒做,因為有人早就替你那麼做了,容戟,你若還有心,就讓他放過執兒。執兒還只是一個幾歲的孩子,本宮死了也就無所謂的,可是執兒不同,他還小……」
說到了最後,佘妃的語氣已經變成了乞求。
盯著這個脆弱的女人,容戟挑了挑英眉,淡淡道:「那是他的事。」
「母妃,」一道嘶啞的聲音低低傳來。
佘妃像是被一記驚雷砸中,猛地回頭看著前面一道踉蹌而來的小身影。
盯著兒子不平衡的身形,佘妃不禁淚如雨下,「執兒……」
秦執身上的傷還沒有好,這會兒跑出來,身後又浸了一大片的雪跡,看上去觸目驚心。
容戟盯著孩子蒼白如紙的臉,再到他背部上的一些血跡,眉宇擰了擰。
秦執走到佘妃的面前,慢慢地喘著息,然後朝容戟微微一笑,那笑容刺傷了容戟的眼。
「侯爺不要怪罪母妃的無禮,秦執這就將母妃帶走,」聽聽,這是一個孩子可能說出來的話嗎?再看那溫和清澈的眼神,總是那麼的有違合感。
容戟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一個孩子的眼神不該是這樣,而且這個孩子還是宮中受到虐待的皇子。
佘妃聽他的話,淚水流得更猛。
「七皇子言重了,臣只是偶然路過,見佘妃娘娘如此便問侯了一句罷了。」
容戟是朝廷的一個支柱,又長年征戰,身上血氣比一般人要濃許多。
一般人站在他的面前都會受到他身上氣息的影響,然後這個七皇子,似乎又有所不同。
就是大皇子,三皇子等見了容侯都會下意識的退避,眼前的七皇子卻不同。
一個孩子受了這麼重的傷,又整日受到虐待,還能露出如此乾淨溫和的笑容來,本身就是一件非常詭異的事。
「多謝容侯爺的體諒,秦執這就將母妃帶回去。」
說著,他伸出傷痕纍纍的手去扶站立不穩的佘妃,可是他卻忘記了,他本身就是一個孩子,還帶著渾身的傷。
這一扶沒扶住佘妃,反而讓他重重的摔到了地上,然後再也爬不起來。
「執兒!」
佘妃大驚失色叫了出來。
容戟皺眉上前要去查看,佘妃非常激動的擋開:「不要碰他,你們都沒安好心。」
容戟盯著躺地的孩子,氣息越來越弱了,對身前的佘妃說道:「再不救,七皇子只怕承受不住。」
佘妃聽到這話,哭得更傷心。
把兒子抱住,卻不敢移動他。
容戟負手在後,看了半晌,越過母子的身邊朝宮牆另一邊走去,只留他們母子倆一躺一哭在身後。
佘妃害怕極了,兒子為了出來找自己,要是有個差池讓她如何活?
容戟讓一位公公過去請太醫去英華殿,再讓人將七皇子搬回英華殿,這才慢慢走進皇帝的宮殿。
「侯爺,皇上已經等著多時了。」柴公公眯著笑臉,將人引進元和殿。
容戟走進殿,正好對上一摞被掃到地上的摺子,顯然是剛剛發火不過多久,想起宮牆那邊的佘妃,容戟幾不可見的蹙了蹙眉。
「微臣叩見……」
「你我還見什麼外,快過來。」
秦聞不悅的聲音傳來,容戟只好收了勢,依言走到他的面前。
「皇上,這是。」
「哼,那女人到是長進了,竟然敢用臨王來威脅朕,不過是一個死人,就是活著的人朕都不怕,更何況是一個死人。」
聽皇帝幾乎是撒氣的話,容戟低低一嘆,「皇上,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何須耿耿於懷。」
「容戟,你不懂。」
容戟苦笑,「微臣自然是不懂的,只是有些事情還是不要太過了,那畢竟還只是一個孩子。」
秦聞蹙眉,「朕可什麼也沒做。」
「正因為皇上什麼也沒做,所以才讓那個孩子受這麼多苦,當年畢竟也不是他的錯,何必如此待他。」
秦聞眼眸一眯,「你在替他們求情?」
聽出皇帝的不悅,容戟也就點到為止,「微臣並不在意那些,所以,還請皇上也不必為了微臣做那些小事,褚國更需要皇上。」
容戟的語氣柔和了不少,讓上首的皇帝也緩了臉色,「此事也不必再議,先說說你這次的想法,那些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朕便不信治不得他們。」
說到正事,容戟臉色也正了正,「神隱者已死,現在他們正等待下一位神隱者的出現。可是任憑他們如何找尋,也找不到那個孩子。」
「你又怎知對方是個孩子?」
「但凡神隱者下任,都必是幾歲的孩童,這些神隱者從一出生就是註定的,以前任神隱者的年紀推算,那必然是一個四五歲的孩子無疑了。」
秦聞眉宇一蹙,「此事你也不必操勞太過,雖然朕不信天意,但有些東西還是要注意些的好。」
容戟並沒有看到皇帝那一閃而過的柔和,沉思著點頭。
……
容侯的一句話,比什麼都實用。
秦執不過幾日的功夫,就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因為常年受虐的原因,他的身體已漸漸走向毀損。
太醫對七皇子只是搖頭嘆息,再無其他的動作。
宮牆內的事他們也沒少見,七皇子縱然可憐,也輪不到他們這些太醫來可憐。
所以,看過一次傷后,太醫那裡只留下幾瓶良藥就走了,之後再也沒有來過。
佘妃知道那是容戟的原因,她的兒子才會得到救治,可是她不會感激他的。
「母妃,」秦執已經能下床了,但身體仍舊虛弱得很。
佘妃偷偷抹了淚,回頭對兒子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來,「醒了,母妃給你熬了一些清粥。」
也許是因為容戟在聖上的面前說了什麼話,皇帝到是派了人給他們母子倆送吃的過來。
宮裡的人都是盯著瞄頭轉舵的,看皇上突然對他們母子倆上了心,下邊的人都收起了欺壓的勢利。
只是這種日子並沒有改變多少,只是有吃了,但是身邊伺候的人卻是沒有一個的。
甚至是秦執的處境也並沒有好得太多,但總比前好得太多了。
大皇子似乎是受到了誰的警告,對秦執的作為壓制了不少。
只是這種壓制在往後對秦執更加的變本加厲,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總是給秦執一些苦頭吃,每天回到英華殿仍舊帶著傷的。
雖然沒有以往的那種重傷,卻在他身子虧損的情況下,已經漸漸承受不住了。
……
紹文三年,十月初七。
秦聞雖然繼位不過三年,可是在做為王爺時他就已獨佔了皇宮,只是因為一個理由一直沒有稱帝。
事實上,他做為掌權者已經有數年了。
紹文年號,正是他正式封帝的開啟,前面雖沒有改年號,他也是擔任著皇帝一職。
算來,秦聞是十七歲稱帝的。
再有幾天,容戟就要遠離皇城,前往邊境了。
容侯就是皇帝身邊的寵臣,容侯要離開了前往邊境,在走之前,皇帝給他辦了一場宮宴。
文武百官進宮送行,突顯容侯在朝廷中的身份。
三歲的容天音屁顛屁顛的跟在自家威武的爹爹身邊,跟著眾大臣一起入宮。
只是中途發生了一點意外,容天音跑掉了。
容戟並不敢大肆搜找,只好讓身邊的何祠去找人,自己則是隨著大臣們一道入了正殿。
而就在前朝那裡熱鬧非凡,宮裡的嬪妃,皇子公主都去參加了宮宴,只有英華殿內,一道烏黑的小身影正努力練習著武功招數。
躲在一個陰暗角落裡,他才能讓自己有那種安全感。
六歲的孩子已經開始懂得更多保護自己的東西,不論這宮中如何變化,無論他受到怎樣的虐待,他都必須活下去,而且活得比任何人都要漂亮。
他要讓那個人看到他的出色,讓那個人後悔。
他努力在改變,也在努力讓別人肯定自己,特另是前朝高高在上的男人。
佘妃早早就睡下了,只有他躲在一角里練習著。
「砰!」
有什麼東西從旁邊掉落,少年猛地轉身,朝著那個聲源打了一個顫。
是誰?是誰發現了他。
一邊面暗怪自己太不小心,壓住心底的寒意,快步朝那個方向走去。
當觸及一雙清澈漂亮的眼眸時,他整個人一震,在這個宮裡頭,從來沒有這樣乾淨的眼睛,也沒有那樣乾淨明亮的笑容。
小小的容天音正努力的爬起來,咧著牙,一雙眼明亮明亮的盯著前面那個漂亮得像精靈一樣的大哥哥!
「大哥哥!」
孩子的聲音很嫩,帶著濃重的糯音。
一句沒有防備也沒有雜質的大哥哥喊得他渾身一震,捏著疼痛的拳頭,死死地抿著唇,但那雙眼睛卻不敢多那笑得像一汪清水的孩子身上移開。
容天音從地面扭動著跑過去,身形還是有那麼一些不穩定,彷彿只要一個不慎就會朝前撲倒。
少年不禁提了心到喉嚨上,想要挪步卻不敢。
「大哥哥,漂亮!」
閃亮的眼睛一下子就來到了他的面前,一下子將少年的僵硬融化了,特別是在看到那雙乾淨又幽黑的眼睛時,他突然就想到了清澈見底的水。
那是一種可以令冷硬心腸都不禁融化柔和的眼,就在那麼不經意間就闖進了他的世界。
「你。」
少年啞著聲不敢說太大聲,生怕嚇跑了她。
「大哥哥,好漂亮!」
容天音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神仙大哥哥看,嘴裡笑開了花!
可見這個孩子對漂亮的東西是沒有免疫力的。
只要是漂亮的東西,都會讓她覺得親切。
少年面上不禁散發出柔和的笑容,慢慢地彎下了身來,聲音下意識的柔了下來:「你是誰?怎麼跑到這裡來了?知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容天音一愣,因為少年的聲音太好聽了。
見她迷糊的樣子,秦執不禁低嘆:「你知不知道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我送你出去吧。」
前面一閃而過的殺念,在對上這個孩子的天真時他就放棄了,心裡的黑暗彷彿突然闖進一抹光束,將他陰暗的一面照得發亮。
容天音昂著脖子,烏溜溜的大眼轉悠了好幾下,笑咯咯地道:「以後天音要和大哥哥玩!」
秦執伸出的動作微頓,隨即笑了笑,只是這一笑沒有先前的那種柔和,語調卻是沒有變:「沒有人願意和我玩的,親近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看看他的母妃,如今就沒有好過的一天。
而幫他的人也漸漸遠離了他,沈閑是一個,如若說有,那就是范峈了。
可是范峈也並沒有太過親近自己,也許他也是害怕了吧。
「哼,我就是要和大哥哥玩。」
她還小,根本就不知道厲害。
「你是誰家的孩子?」想起今夜的宮宴,又看這個孩子長像,不用問也能猜得到,但是他就是想要問一句。
容天音湊的他的面前,悄聲說:「我爹爹可厲害了,他是侯爺!」
盯著容天音精緻可愛的面容,瞧她一副炫耀又想低調的可愛樣子,秦執心裡的一塊地方突然崩塌了。
見大哥哥笑得好看,又拿一雙好看得過分的眼睛以一種似笑非笑的模樣盯著自己,小小的容天音便得意地笑了,「容天音,大哥哥,我叫容天音!」
那隻白皙的手伸了出來,輕輕撫上她毛茸茸的腦袋,柔和地笑了:「這不重要。」
小小的手突然反握住他的手,眨巴著眼睛,大大的,很亮。
秦執的心不禁一軟,「執。」
「?」腦袋一歪,有點不理解。
「執哥哥,」秦執笑笑:「以後就叫我執哥哥。」
容天音一雙眼閃亮,甜甜地叫道:「執哥哥!」
聽著容天音甜美叫聲,秦執的心不禁一融,「嗯!」
「執哥哥!」
容天音忍不住再叫了一聲。
秦執眯了下眼,覺得這孩子太過單純,不過是幾句話就與人這般熟,若是在這後宮裡頭,遲早會被吃得不剩骨頭。
但就是這份天真單純讓他的心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想要抓住這束光!
一束毫無徵兆跳進來的光芒!
他的世界總是太過黑暗,沒有光芒的東西照射,渾身都是冰冷的。
「執哥哥!執哥哥……」
容天音似叫上癮了,一句又一句的甜甜叫著。
有哥哥的感覺,真好!
而且還是一個漂亮的大哥哥,這樣的哥哥打著燈籠都找不著呢!
「執哥哥你剛剛在幹什麼呀!」歪著腦袋,抓著他一隻乾淨修長的手,側著身子朝他的後方看去,剛剛似乎看到他拿東西了。
秦執臉微微一變,然後不動聲色地微笑道:「沒什麼,走,帶你出去。」
說著,已經反手去握住她柔軟又美好的小手,在肌膚接觸的那刻,他渾身一震。
那感覺太美好了,讓他有種做夢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