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畢業前打了一架
第六百六十四章 畢業前打了一架
關於譚耀的記憶和悲傷,在這段臨近畢業的時間裡,本就容易多愁善感的氣氛中,變得愈加濃重。每當剩下的5個人聊起愛情和姑娘的話題,每當有人,不經意的看向那個已經空了很久的上鋪。
班級聚會拍照的時候,有同學提了好幾次建議,602,卻始終沒有留下一張以寢室為單位的集體照。
用大四開學時候張寧朗的話說,以前叫你們拍,你們不拍,如今湊不齊了,就不拍了,拍個屁,拍你們王八蛋……
那是張寧朗大學四年,唯一一次跟室友們急眼,跟許庭生急眼。
這個多數時候默不作聲的小兄弟,實際比旁人所知的,更在意這段相聚,這份感情。
鎮上的網吧,通宵的位置開始不夠。
能湊齊人在網吧坐一排開黑這件事,很多人只有到許久以後,才明白它到底有多珍貴,多麼容易在未來的日子裡被一次次懷念。
等有一天,你爆出遊戲生涯的第一個五殺,卻只是一個人坐在房間里……沒人跟你擊掌,沒人跟你一起噴著髒話宣洩興奮,你就明白了。
校園裡。
路邊開始有喝醉的男生躺成一堆,有人互相攙扶著走路,說著大話,醉話,矯情不舍的話……
學子廣場的樹叢里和草坪上,一對對情侶擁抱、哭泣。
老師開始給孩子們交待到單位以後為人處世的經驗。
而有些人,試著去把四年沒說出口的那些話告訴某個人,儘管已經毫無意義。
許庭生跟岩大校隊一起踢了一場告別賽,賽后聚餐,喝醉了,被隊里的學弟抬回宿舍……他吐了一夜,張寧朗幫忙照顧了一夜。
第二天許庭生醒來,張寧朗說:「你昨晚又哭又鬧,哭的很厲害。」
…………
又一次以602為中心的聚餐,來了不少熟人,班上同學也有……終於這一次,陸旭家的包妹子沒有出現。
其實一切都早有預兆,只是原本可以溫和的畢業分手,終究還是被陸旭作成了歇斯底里。有一種人,他們總是容易在感情中把問題擴大化,陸旭就是這種人。
包妹子能跟他這麼久,一次次爭吵、分手,複合,再爭吵……這個女孩其實已經很不容易。她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在一次次爭吵之後,決定回家鄉工作。
陸旭的工作還沒找好,但是也已經決定回老家。
他總是會覺得,自己出身於一座偏遠的小縣城這件事,對照包妹子自小在大城市生活,家境不錯的情況,是兩個人之間最大的問題……但其實,最大的問題,在他心裡。
一個人過強的自尊心,其實往往和自卑相伴而生的,人一旦陷入這種狀態,敏感過頭,就容易造成在感情里的不能自控。
陸旭在聚餐開始沒多久,就把自己灌醉了。
他撒著酒瘋,一定要給大家學狗叫,「汪汪汪、汪汪汪……」
三年前,也是在一次聚餐喝酒的時候,喝了酒的包妹子說:「好多人都通過我認識了他們的男朋友、女朋友……可我自己呢,身邊卻連條狗都沒有。」
那天一樣喝了不少的陸旭回答:「汪,汪汪,汪汪汪。我喜歡你,包佩君,我喜歡你很久了。」
故事的開始就是這樣。
而故事的結尾,陸旭喝醉了痛哭流涕,做了和當年一樣的事,在他把當年那個人弄丟了之後。
陸旭其實也許很愛包妹子,這是真的,但是這個年紀的他,還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去守護一份感情,這一樣是真的。
這世界,有一種男人,不幸將極度的自尊和強烈的自卑集於一身,註定讓你愛得鮮血淋漓,與你兩敗俱傷。
這人生,總不免會有一個女人,註定直到你親手弄丟她,才變成一生的念念不忘。
……
把終於醉倒過去的陸旭放在一邊,剩下的人繼續。
李興民很快也差不多醉了。
他出去吐。
隔沒一會兒,包廂里的人聽見走廊聲音嘈雜。
等到聽到裡頭有李興民的聲音,衝出去,現場已經只有他自己一個人了。
「怎麼了?」許庭生問。
李興民坐在地上,拍著腦袋說:
「沒事,就是碰到於雅漾了。」
「賤人,跟幾個社會上的人在旁邊包廂喝呢,穿得跟交際花一樣,這個摟一下,那個摸一下……他媽的,好像這幾年就對我矜持了,在我這裝得跟處女似的……他媽的,她騙我的那兩萬塊錢還沒還呢。」
「她看見我了,我他媽腦子進水,還很傻逼的跟她笑了笑。結果她身邊那幾個男的問她,這丑逼誰啊?她說,一個追過我的傻逼。」
「我回了一句,然後一個男的上來推了我一把,幾個人扯著我的衣領子,把我拉到廁所,按在鏡子前面……說讓我好好照一照鏡子。出來后,被推了幾下,我喝醉了站不穩,就坐這了。」
他說完笑了笑,有些凄涼的笑,說不清是自嘲還是什麼。
「我去,你剛剛怎麼不喊啊?!」
「操,那他媽得弄回來啊!」
另外幾個同班的同學叫起來。
「你沒還手吧?」張寧朗緊張的問。
李興民緩緩地,笑著,搖了搖頭。
「做得對,忍一忍吧,你現在剛考上公務員,要是出什麼打架鬥毆這種事,鬧大了,沒準政審那裡就會出問題了。不值得。」張寧朗一邊上前把李興民扶起來,一邊說。
他說的話其實很有道理,按一般情況而言……他是對的。
但是其實又不對,因為他們有個室友,叫許庭生啊。
「是不是我平時太不橫行霸道了?」一樣已經喝了不少的許庭生,聽完李興民的描述,在旁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嗯?」
所有人都扭頭看他。
許庭生靠在牆上說:「你們的室友,哥們,我……我是許庭生啊!怕什麼政審?你今天就是拿酒瓶子把他們全部開瓢了,警察來了,我也一樣可以讓你安安穩穩的去上班……這很難想到嗎?」
許庭生沒想到,所有人都點頭,「很難。」
他們不是不知道許庭生的能量,而是不知不覺已經習慣了,習慣了連許庭生自己都從不把這些能量用於橫行霸道,習慣了就連他自己在學校跟人打架,都是赤膊上陣,公平群毆……
「那我現在說了,你們信吧?」許庭生問。
「廢話。」剩下的人回答。
「把這口窩囊氣出了?」許庭生看著李興民問。
李興民沒猶豫,點頭。
「那就行了」,許庭生對他說,「以後你就是要在官場上去混的人了,我不能讓你帶著一肚子窩囊氣去……我要你痛痛快快的去混,去混一個人五人六,混一個人上之人。」
「最好啊,混到於雅漾這種女人,高攀你不起……」
李興民走到許庭生身邊,跟他一樣靠著牆,仰頭、閉目……然後用力的點了點頭,「許哥,你放心。我想爬……我會好好往上爬。我被人看不起,看不上……已經夠久了。」
許庭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我們這就上?」老歪在旁問。
許庭生猶豫了一下,問當事人李興民,「黃亞明就在附近吃飯,是讓他叫幾個人過來做。還是我們自己來?」
「我想自己來」,李興民扭頭看著許庭生說,「可是,我們人沒他們多,他們又都是社會上的。我們這邊,陸旭醉了,小哥不會打架,耀哥……不在。我自己沒事,挨幾下還更痛快,我主要擔心你們……」
「那我就叫一個黃亞明,咱們自己來……有勁點。」許庭生說。
說完他走到旁邊打了個電話。
回包廂等了一會兒。
就在旁邊飯店吃飯的黃亞明聽到有架打,還是和許庭生一起,自己上,很快就興奮不已的過來了。
「你說讓我一個人來的。我騙他們說我出來撒個尿……不然過來一群。」黃亞明笑著對許庭生說。
「這樣比較痛快,我室友的意思……堵得慌,需要宣洩一下」,許庭生笑了笑,說,「另外,我也很久沒跟你一起打過架了。」
他拎了個空酒瓶,黃亞明也拎了一個,兩個人互相看看,都興奮的笑起來,黃亞明說:「可惜付誠那小子不在……要不就跟以前一樣了。」
「他算了,抱孩子呢」,許庭生說,「那就,準備上了?」
「這就夠了?……能行嗎?」有同學在旁邊擔心的問了一句,畢竟只是加了一個黃亞明。
「放心,我們倆很猛的」,黃亞明也沒見怪,燦爛的笑著說,「待會這樣,我們倆先衝進去,你們晚一步。」
「我和你們倆一起。」李興民拎起一個空酒瓶說。
依然搖搖晃晃不太清醒的陸旭站起來說:「我也要去……我跟大學女朋友學過跆拳道,哈!」
許庭生看看他倆,還有剩下老歪等幾個已經做好準備的男同學。
「那就這樣,小哥和女孩子們留守……哥幾個,上了。」
許庭生拉門準備衝出去,小哥張寧朗站起來,在身後說:「我也去。」
「你又不會打架。沒戰力。」李興民此時整個人狀態難得的輕鬆,扭頭開玩笑說。
「我那份本來就不算在內……可是,我今天是替耀哥那份」,張寧朗拎了個空酒瓶,難得的也開了個玩笑,笑著說,「我一會兒耀哥附體……」
許庭生看他,他目光懇求的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上了!」
許庭生、黃亞明、李興民三個當先衝出去。
「老歪,表現不好就別回來了啊!」李琳琳在身後沖她男朋友喊,錯了,是未婚夫,他們兩家家長見面后,事實上已經訂婚了,只是儀式等著畢業后再辦。
許庭生一腳踹開於雅漾所在包廂的門,裡頭只有包括她在內的兩個女的,剩下八個男的……
那些人剛剛才見過李興民,還虐了他一頓,見狀很快反應過來,站起來四個靠門的,邊衝過來邊說:「你們他媽想幹嘛?」
於雅漾看見了許庭生,想開口說話,制止,但是來不及……
「來打架。」李興民說。
許庭生在他說話的同時一掌把包廂燈拍滅。這種地方不至於關了燈就看不見人,但是一瞬間的黑暗,還是讓對方的反應遲鈍了一下……
「砰。」
「砰。」
「砰。」
三個酒瓶子直接爆頭砸倒三個。
「砰。」
許庭生剛準備對面前第四個下手。
他倒了。
小哥不知太緊張還是太興奮,沖太快,還沒到他們呢,他就殺進來了……
而且這一下下手極其果斷。
小小的個子,跳起來,一絲猶豫沒有的砸下去……然後握著半截啤酒瓶發愣。
「譚耀附體啊!」黃亞明嘀咕了一聲,朝著桌邊剩下的人撲過去。
後續的人衝進來……
以多打少,氣勢更是絕對的上風,人還有點瘋……所以,所謂群毆,幾乎就是單方面的毆打。
一陣風來,一陣風去。
黑暗裡桌椅板凳哐啷啷一陣,尖叫聲幾聲,慘叫聲好幾聲……打完,收工。
「記住我啊!記住我!」李興民最後在黑暗中喊了一句。
許庭生知道,這句話,他是喊給於雅漾聽的。
這個女人曾經把他當傻子耍,今天更當著別的男人的面諷刺、嘲笑……原本胸無大志、弔兒郎當的李興民,會下決心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混出個人樣來……她該記頭功。
李興民要她記住自己,因為未來還欠她一句:「謝謝你,謝你當年瞧不起我。」
……
一群人回到包廂。
小哥的手都還在發抖,剩下的則都滿臉興奮。
「黃亞明呢?」李興民看了一圈,發現黃亞明沒回來,有些擔心。
「他在那邊跟他們聊個天。放心吧,沒事的。」許庭生輕描淡寫說。
其實這是他之前在電話里就和黃亞明說好的,他們倆自己不怕麻煩,卻擔心其他人,所以,許庭生原本的安排就是,先打,打完再讓黃亞明亮身份,解決一下善後問題。
至於為什麼不提前說?因為如果說了他是黃亞明,或者只是讓對方看久一點認清楚,這架就打不起來了,至少沒法打得這麼爽。
另一個包廂。
剛剛戰鬥過,滿地狼藉,人躺了一地。
黃亞明把燈打開,拉了條凳子坐下,慢條斯理點了根煙,「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黃亞明。老實說,我能親自跟你們打架,是你們的福氣。」
躺了一地的人,沒一個敢頂嘴。
因為他是黃亞明。明耀酒吧的老闆,吳昆的兄弟,并州的黃二十四……近兩年來,岩州灰黑色的那個世界里,最響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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