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每次都是匆匆一面
第三百一十章 每次都是匆匆一面
因為呂克·貝松《的士速遞》系列電影的影響力,容易造成人們的一種誤會,以為法國計程車都很瘋狂。
其實,法國計程車司機大多穿著整齊,禮貌紳士,然後,慢條斯理。一個每周花在吃飯上的時間跟花在工作上的時間都差不多的國家,你別指望他們有多著急。
法國有明確規定的每周工作時長是35小時,然後,南部310普羅旺斯大區的人們,大概每周花30小時在吃飯這件事情上。
人活在另一種節奏里,一輩子特別悠長。
有更多時間看妻子的臉,像陽光,從燦爛變成溫暖,看著女兒長大,蝴蝶結變成頭紗。
計程車穿過街道。
葉瑩靜把身體坐直,伸手在包里捏了捏,確認自己帶了錢。
然後偏頭看了看後視鏡里的自己,把被風吹散了的鬢髮捋整齊,又揉了揉雙頰,做出個土撥鼠的表情,對著鏡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鏡子里的笑容有點兒尷尬,因為這會兒,她終於想起來自己有點「愧對」同居學姐顧瑩了。
這事兒居然這麼巧,當時那一霎,她一興奮,心頭一亂,就昏了頭了。
「也不知道學姐現在是不是在生氣,繼續糾結,還是乾脆不糾結了?」
葉瑩靜掏出手機按了幾下,又放下。
再拿起來的時候,已經決定把這件事留到回去解決了,畢竟事有輕重緩急。她發了條信息給許庭生,說:「真巧啊。」
葉瑩靜穿著粗斜紋棉布的寬鬆外衣,原色調,九分牛仔褲和白色的鞋子。
她出現在許庭生面前的時候,許庭生正捧著一懷二十幾瓶的各色小香水瓶往包里裝,小心的用老闆給的一團軟布間隔開。
就像是那麼熟悉的朋友日常見面,平常的寒暄,葉瑩靜微笑說:「買禮物呢?」
許庭生低著頭裝東西,說:「恩,也送你一瓶。」
許庭生隨手遞過來一瓶。
不嫌沒誠意,葉瑩靜接了放在鼻子下嗅嗅,又放回去,自己揀了一瓶顏色最淡的,搖了搖,聞了聞,笑著說:「我拿這個吧。」
許庭生說:「好。」
兩個人在臨街的小咖啡館坐下來的時候。
許庭生終於看到了那條簡訊,他說:「是啊,真巧,我在尼斯待了七天,一直不知道你也在。」
「反正你又不聯繫我」,葉瑩靜微笑說,「其實吧,現在我又覺得不巧了。」
這事兒說巧那麼巧,一個電話打出來一份舊日小小的情懷,可是真巧的話,兩個人不是應該早些就在尼斯街頭遇見嗎?
然後應該有長街小巷的共同漫步,站在海灣聽一樣節奏的風,哪怕沒故事發生,也是故事。
而且,一個屋檐下的顧瑩之前已經糾結了那麼些天,葉瑩靜愣是就那麼淡淡的聽著,看著,偶爾搭幾句話,安慰幾句,愣是沒問起過,那人什麼樣,他叫什麼名字。
等到終於「發現」對方的時候,一個已經馬上要離開。
每次都是匆匆一面,在高三一模后許庭生的交流課上,在交高考志願表的那天,在年初一,在法國,尼斯。
這事兒那麼切合兩個人之間的故事,明明就在一個地方呆著,早先是麗北中學,如今是尼斯,兩個人身在一個地方,偏沒有早些「遇見」,更偏偏,沒有乾脆就不遇見。
老天像一個喜歡惡作劇的頑皮孩子,它有沒有也在生活里給你安排這麼一個人?
早晨上班的時候,你在電梯里遇見一個人,聊了幾句,然後小心跳持續了一整天,把後續想得很遠,然後傍晚下班,他(她)抱著紙盒,還是跟你同一班電梯。
他(她)說他(她)在這棟大廈上班三年,今天離職回老家,跟不久前相親的人訂婚。
其實你也在這棟大廈待了一年多了,偏偏……你們今天遇見。
過年相親的那一次,說到人生重來,葉瑩靜最後說:「真能重來的話,也許……我會想早點遇到某個人吧,我會早點去找他,出現在他的生活里……趁著他還沒愛上誰。」
她還說:「是啊,晚了,原本美好的,應該珍惜的,就只能變成藏在心底的可惜了。」
那時候許庭生一點沒聽懂,他的心思都在葉瑩靜給自己的啟發上,後來他大概懂了一點,感覺不可思議。因為前世,他們連話都沒說過一句,他或許在某一刻注意過她,而她,已經不得而知。
兩個人聊了一會跟顧瑩相關的部分,都有些哭笑不得。
然後把咖啡換了冰鎮石紅。
「其實我知道你最近在國外」,葉瑩靜說,「你媽媽告訴我媽媽,我媽媽又在電話里對我提起過,不過,他們說的是你在尼斯湖……我當時想,怎麼就多了個湖,怎麼就那麼幼稚跑去找怪獸了呢……我都沒想過,原來你在尼斯。」
「你在尼斯待了7天,當我們見面的時候,只剩兩小時,現在還有1小時22分鐘。」葉瑩靜說。
許庭生看了看透明玻璃牆外的天空,突然說起:
「好像是高二的時候吧,分了文理科,你們7班在四樓,我們10班在五樓,不在一條走廊。我第一次看見你的名字是在大紅榜上,第一名。那是我第一次關心紅榜。
然後有一次我和幾個朋友在操場上玩,你從跑道上走過來。他們告訴我,那女的就是葉瑩靜。我開玩笑說,老天怎麼能允許有人既是第一名,又長這麼漂亮?這不公平,給她個糟糕點的男朋友平衡一下吧,比如我。」
葉瑩靜專註的看許庭生,聽他說一個關於她,而她不得而知,從無察覺的故事。
這種故事其實可能也在你身上發生,只是你永遠沒機會聽說,所以,其實你不知道,你才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
只是故事在別人那裡。
這個故事其實前世發生在高三,臨近畢業的時間段,也只是朋友間的一場嬉鬧,就像多數男生都曾經和朋友坐在一起,一邊鬧,一邊這樣聊過一個經過的女孩。
許庭生繼續說:「我說完那句話,然後他們都開始起鬨,拱我說,那你去搭訕吧,反正你臭不要臉。我說,這麼上去嚇著人家,她要是扭個腳我就有理由上去了。然後你坐在看台底角那裡休息,我又說,如果她坐在那裡超過十分鐘,我就買瓶水送過去。」
「後來呢?」
「後來你沒扭腳,坐到8分鐘多一點的時候回去學習了。」
「就這麼一次呀?」
「嗯。」
「……,我在想,其實哪怕我真的扭腳了,你可能也不會過來,或者我坐了超過十分鐘,結果還是一樣。只是因為沒發生,所以我們去假設事情發生后的樣子,這樣以為。」
「也可能哪怕我真的過來了,卻什麼都不會發生。你或許說,你自己能走,也可能你的同學正好路過。或者你被嚇著了,不會要我的水。」
「……嗯。時間和人,兜兜轉轉……」
應完「嗯」,後面的話,像只是在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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