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許家大船風帆起
第六十九章 許家大船風帆起
許庭生假期的倒數第二天，許爸才從外地出差回來，匆匆忙忙一起吃過晚飯，又去了超市了解近些天的情況。
事實上，許庭生很希望能夠和老爸坐下來聊一聊，從他去上大學開始，許爸幾乎沒在電話里跟他提起過生意方面的事情，而這一次回來，許庭生也發現了一件讓他困惑的事情：超市的管理人員實在太多了。
許爸回到家是晚上十點。
許庭生還沒有睡，他在等著。
「我就知道，你一定在等我」，許爸說，「一會再說，先跟我來。」
許爸放下手上的東西，拉著許庭生走到門外，指著遠處的一片開闊地和橫斷在它前方的一壟山說：「咱們村距離縣城不超過20分鐘路程，為什麼還是個窮村子？」
沒等許庭生答話，許爸繼續說道：「……因為那壟山，把路阻斷了……把眼光也阻斷了。」
許庭生知道老爸一定意有所指，沒有接話，等著許爸說下去。
「我，你的老爸，曾經就是阻在你面前的這壟山，我給你的家庭背景決定了，你要往前走會很難很難，路很難，連想看遠一點都很難。」
許爸繼續說：「還好，你推了我一把，從那天我們父子倆一起站在超市門口開始，我就跟自己說，我，許建良，今年45歲，我還來得及……我要替你把山鏟了，幫你把路鋪好……然後交給你，你去外面的世界殺一個來回，成了，老爸替你驕傲，不成，回來老爸這裡。」
許庭生有些恍惚，這不像是他記憶中的許爸，準確的說，前世小時候的記憶里，最意氣風發的時候的許爸，也沒有現在的氣勢和思維，而在他埋首山田的日子裡，對許庭生說過的最有意味的話也不過是：走出大山。
而今，許庭生聽出來的是完全不一樣的意味，短短一個月，發生在老爸身上的變化……很大很大。
許爸的目光，已經穿透大山，已經看得很遠，唯一不變的是，他所做的一切，想做的一切，依然都是為了許庭生，為了他的兒子。
「走，咱們父子倆喝一點去，很久沒嘗過老爸的手藝了吧？」
許爸在灶台前忙碌，熱了米酒，又炒了兩個小菜，許庭生在桌邊擺好碗筷。
許爸坐下來，給兩個杯子都滿上酒，舉起酒杯說：「兒子……第一杯，老爸謝謝你，這個謝謝想說其實很久了，謝謝你推老爸這一把。」
許庭生先把酒喝乾，笑著說：「謝什麼，還不是老爸你一輩子為我逢山開路，遇水搭橋，」
許爸也把酒喝乾，開玩笑道：「狀元就是會說話，比狀元他爸厲害……不會現在連酒量都比我好了吧？」
「試試？」
「小子囂張，那就試試。」
父子倆悶頭先喝了個半醉，許爸趁著醉意娓娓道來，終於解答了許庭生心中的幾個疑惑。
「第一，為什麼你去學校之後，我再沒有跟你提過生意上的事？……因為我想看看自己行不行。
去跟外國人的牌子談代理，我自己走進去，偌大個集團公司的大門，我自己去敲開，……
我有個厲害兒子，可我不能總靠你，我還沒老，你還小……這個家不應該過早的扛在你肩上。」
「第二，為什麼超市裡管理人員那麼多？……
那不是為這個店準備的，他們很快就會被分派出去，漸南市下屬八個縣市，我已經在其中四個縣拿下了店面，擴張馬上開始。」
……
許爸的決心之大，出手之快，遠遠超出許庭生的預料，他最初想到做大型超市時，其實就已經想過向周邊擴張，但是他沒想道會這麼快，這麼猛……
在他的計劃里，大概一年後，他會向許爸提出擴張的建議。
而今，距離第一家超市開業短短兩個月，沒有許庭生的任何提示，許爸已經邁開了擴張的步伐。
就目前這個經濟環境和發展趨勢來說，許庭生知道，以歡購為模板的大型超市基本沒有虧本的可能，甚至應該說，幾乎每一家歡購都必然的會成為許家崛起的基石。
令他擔心的只有兩件事。
其一，集資的規模，許爸現在手裡的資金已經超過七百萬。
僅僅麗北一家歡購，哪怕生意再火爆也不可能提供充裕的資金，所以，許庭生知道，這段時間老爸非但沒有停止集資，反而大大的加速了自己的步伐。
其二，許爸的野心和身份地位的提高可能帶給自己這個溫馨家庭的影響。
許庭生對老爸的人格有著充分的信心，他只擔心，奔波攀爬的過程里，耗去的是家人之間的溫情和親切。
「有話想說，不知怎麼說，對吧？」許爸看許庭生沉思猶豫，微笑著問道。
許庭生想了想，有些猶豫地說：
「爸，你記不記得我小的時候，那時候我們父子倆感情沒現在好，不親近，我很怕你。
那時候你在廠里忙，回家總是很晚，我每次都會跟媽媽說，我去路口等你，因為我真的很少見到你，也真的很想見到你……
我真的去了，可是每次你騎著車在路那頭出現，我就會躲起來，因為你辛苦了一天，臉色總是很難看，也很容易不耐煩……
有幾次我滿心歡喜的上去喊你，卻被你罵這麼晚還在外面亂跑……
後來，我就開始怕你了，很怕很怕……再後來，我就不愛理你了，甚至開始習慣和你賭氣……」
說到這裡，許庭生看許爸臉色有些變化，停住了沒有繼續說下去。
場面有些僵硬，直到許爸綳著的臉突然綻出燦爛的笑容，許爸喝了一口酒，戲謔說：「不愧是我的狀元兒子，厲害了，連跟老爸說話都拐彎抹角搞什麼暗示了。」
明知老爸是在開玩笑，許庭生還是有些窘迫。
「以後有什麼想法，跟老爸直說。」
「好。」
「爸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這個問題我和你媽媽還有妹妹趁著你不在已經表決過了，表決結果，以後除非新店開業，我一星期最多一次不在家吃晚飯，然後每星期至少負責做一頓飯……還有，家裡要吃的蔬菜由我負責種……你看，還有沒有要補充的？」
許庭生嘿嘿傻樂著，滿心擔憂隨之煙消雲散，這一刻他知道，老爸比任何人都更在乎這個家的溫馨美好，都更小心的防備著所有可能給這個家帶來不良影響的威脅，許庭生所擔心的，他早已想到。
「補充一條，以後每次我回來，爸你都得給我炒倆菜，陪我喝幾杯。」許庭生笑著說。
「行。」許爸爽快的應下。
關於集資規模的事，許庭生沒有去提，因為他其實也沒有看出其中有什麼不妥，就算不妥，他也有信心憑自己的能力去把這個漏洞堵上。
當然，許庭生還是表達了一下自己對擴張步伐過急這一點的擔心。
許爸告訴許庭生：不是我們急，是別人急了，我只好比別人更快下手。
歡購在麗北的成功帶來的反響是巨大，別說周邊縣城，就連麗北縣內都有人開始對大型現代化超市這塊蛋糕蠢蠢欲動。
許爸手裡有資金，有渠道，有人才，有日漸成熟的運作模式，所以他先下手為強，無可厚非。
他這次不光拿下了周邊四個縣的店面，還拿下了麗北縣城原百貨大樓的店面。在許庭生的印象中，這是麗北縣城綜合交通位置，店面面積，剩下的唯一一個可以開出大型自選超市的地方，而事實上，前世確實就是在這個位置，出現了麗北第二家大型自選超市。
而今，許爸已經把它掌握在自己手中。
「下一步呢？我是說，如果周邊縣城都覆蓋了，爸你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許庭生問許爸。
許爸包里竟然隨身帶著一張漸海省行政地圖，他掏出地圖在許庭生面前打開，淡淡笑著說：「這不還有周邊的市，那些市下面還有很多縣城……沒準有一天，老爸包里換成全國地圖，你說那有多少縣市？……還有，未來你包里會是什麼地圖？」
「不往大城市去？」
「暫時不去，我看動物世界明白過來一個道理，在許家成為獅子之前，不去大草原。」
「農村包圍城市。」
「對。」
話說到這裡，許庭生覺得自己暫時已經沒有什麼需要提醒許爸的了，而在實際的運作實施中，許爸遠比他更有作用。
他可以安下心來，走自己的路了。
父子倆幹掉最後一杯酒。
許家的大船，風帆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