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數日,師父死了,父親不在了,她的心也跟著死了!
看著走進來的那一抹明黃,她轉身向殿內走去。
她現在有點害怕見到他,他卻又總是出現。
“年芊嫵,你在躲著朕?”皇甫瑾快走幾步,扣住年芊嫵的手腕。
“皇上多慮了,哀家不過是沒有看到皇上進來。”年芊嫵聲音無波地回道。
她是怎樣的心情,他會不懂嗎?他又何必逼她?
“年芊嫵,你有什麽資格恨朕?”皇甫瑾不懂,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不是他逼死年將軍,是年將軍用這樣的方法,成就了年家的輝煌。
“哀家沒有,皇上滿意了嗎?”她隻覺得可笑,她何時恨過他?
她不過是過不了心裏的防線,自己痛苦罷了!
“年芊嫵,我們就不能回到從前嗎?”他放低語氣,不再暴怒。
他該恨她隱瞞星兒的死。
但,登基為帝後,他越發覺得寂寞。
即便,他身邊的女人,已經越來越多,但卻沒有一個人能懂他的心思。
“皇上,你真的能忘記,隔在我們之間的兩條命嗎?”年芊嫵沒有急著甩開他的手,隻是聲音極輕地問道。
皇甫瑾握著她手腕的手顫了顫,“朕……”
忘得了嗎?不,忘不了!
但,忘不了又如何?他依舊可以將她當成知己。
“皇上,若是你對芊嫵還有一絲情意,請讓芊嫵再入慈雲庵吧!”年芊嫵忽然掙脫他的手跪了下去。
這是她最後的籌碼,她想要離開這裏。
她本就討厭這讓人壓抑的宮殿,如今更是沒有一點的眷戀。
她想回慈雲庵,照顧那些孩子們,更想去陪陪安以墨。
他剛一過世,她就因為皇上的駕崩離開了。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即便她對他無愛慕之情,為他守孝,也是該有的孝道。
“這麽急著回慈雲庵,是為了安以墨嗎?”皇甫瑾這一刻忽然恨起安以墨,他憑什麽用這樣的死法,讓年芊嫵永遠記住他。
“皇上,這是我的事,與皇上無關。”年芊嫵很不喜他這種質問的口氣,會給她一種錯覺,不該有的錯覺。
“年芊嫵,你既然是顕國的太後,就給朕老老實實的留在宮裏,哪都不許去。”皇甫瑾怒不可遏地盯著腳下的女子,一拂袖,已經快步離去。
他隻是想找個懂自己的人,陪自己說說話,真的就這麽難嗎?
年芊嫵的視線始終無神的平視著,跪在地上,一動未動。
明黃的袍子在眼前極快消失,過了一會兒,紅色的袍擺又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中。
她沒有抬頭,她認得這袍子,因為她也曾穿過,那是象征著皇後身份的。
“我可以叫你一聲姐姐嗎?”周玉致清脆的聲音,在她的頭頂忽然響起。
年芊嫵從地上站起,看著眼前的周玉致,“皇後娘娘找哀家何事?”
“皇上他很寂寞,我想安慰他,卻又從來看不懂他的心思。”周玉致的心有些揪起的痛,但她努力的平複自己的痛。
母後說過,做皇後的女子要大度,要懂得為夫君著想,更何況他是她愛的男子,她希望可以有那麽一個人,陪他說說話。
對於年芊嫵與皇甫瑾的關係,她並沒有想太多。
即便,她也經曆許多事情,嫉妒過,想要報複過,但終究她的心性還沒有變。
瑜王府裏,畢竟是片幹淨的淨土。
年芊嫵看著眼前這個雙眸幹淨得讓人羨慕的女子,輕輕地笑著搖搖頭,“皇後娘娘,求人不如求己,為何不自己試著去了解他呢?”
而且,她了解皇甫瑾嗎?以前她認為她了解,但現在,她已經不再那麽認為了!
帝王的心,誰又能猜得到?
“可是……”周玉致低垂了眉眼,她不是不想,隻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而且,在星兒的事情之後,她悟出一個道理,皇甫瑾並不喜歡女人爭。
“沒有可是,隻要有心,什麽都可以。”年芊嫵攏了攏她耳邊的碎發,轉身走進了花廳。
該說的,她都說了,其他的事情,與她無關。
她是真的希望皇甫瑾能夠幸福,曾經相知的歲月,騙不了人。
遼闊的草原上,零星的紮著幾個白色的帳篷。而其中一個帳篷中,柳夢芙看著手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心裏一陣的柔軟。
自從知道實情後,她哭過,鬧過,甚至撇下孩子,自縊過。
但,幾番折騰都死不了後,她還是麵對了現實,選擇了活下去。
其實,她在真相被揭發之前,就真的一點都不曾懷疑過嗎?
不,她也懷疑過?
雖然,兩個男人出現在她麵前時,容顏都是一樣的,但畢竟待她的心,還是不同的。
其實,一直以來,她更喜歡的便是冷焰假扮的皇甫燁,大概從少時,便如此吧!
見到皇甫燁的第一麵,她瞬間仰慕了他。
但,是冷焰用之後的陪伴,讓她逐漸明白了愛。
愛的是人心,還是皮囊,其實並不難分,不過是在知道事實的一瞬間,她沒有辦法接受而已。
那兩個男人,到底將她當成了什麽?
但,死亡邊緣掙紮一遭後,她忽然便想開了,她還有孩子,若是她死了,孩子怎麽辦?
而且,像皇甫燁那樣的男人,她注定一生可望而不可即,她又何必再執著。
從小,她最渴望的不是榮華富貴,而是一個人的真心相待。
既然,冷焰是真心相待,那她又何必拒他於千裏之外呢!
更何況,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女兒。
不為任何人,隻為了這個孩子,她也該選擇認命。
“芙兒。”冷焰掀開帳篷的簾子,手裏端著一碗肉粥。
他是個粗人,以前隻知道殺人,對人生從沒有任何的要求。
但,認識她之後,一切都不同。
大概,這便是緣分的巧妙。
“小聲點,孩子睡了。”柳夢芙小聲提醒他一聲,將孩子放到一旁,走到小桌邊坐下。
冷焰將肉粥放到她的麵前,眼瞼微微的下垂,“芙兒,跟著我,你受苦了!”
“我們永遠都不能回中原了,是嗎?”柳夢芙淒苦一笑,明知故問。
“若是我們回去,主上定然不會放過我們。”冷焰又怎會不知,放他們離開,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是啊!”柳夢芙看著麵前用野獸肉熬成的肉粥,心裏一陣的澀然,卻又有些甜蜜。
雖然桑部是苦寒之地,住的是帳篷,但,至少會有個人,真的關心她,這便夠了。
女人的心,不如男人,要的並不多,不過隻是一個真心相待的人而已。
“明日我會出去將獸皮賣掉,換些銀子,你想買些什麽?”冷焰盡量柔聲問道。
不過,他已經習慣了語氣冰冷,這會兒還是沒能改掉自己的習慣。
“買些布吧!我想給孩子和你做些衣服。”柳夢芙看著冷焰依舊是一身黑,看得眼睛疼。
“好!”冷焰有些激動,卻又很快壓抑了下去,怕她不喜。
他並不太會與人相處,特別是與女人相處。
“冷焰,你不必總是如此,我不會再鬧,會好好的與你做夫妻,養大我們的孩子。”柳夢芙看向不遠處睡著正香甜的孩子,輕輕地笑了。
冷焰順著她的視線望去,唇角亦勾起了淺淺的弧度,他如今才知道,什麽才是人要過的生活。
看著那小小的生命,他忽然厭惡起自己滿手的血腥。
好在,他如今已不再是曾經的他,有妻有女。
柳夢芙這時側過臉來,正好看到冷焰唇角的笑意,心房隨之一暖,她似乎還是第一次見冷焰笑得如此醉人。
冷焰被她看得有些緊張,但還是抬手將她抱入懷中。
他的懷抱有些冷,但是足夠寬廣,亦不需要她費盡心思去與別的女人爭,隻屬於她一人,真好……
南嶢國的儲君之爭隨著皇帝毫無意外的冊封失散多年的兒子風墨遠為太子,落下了帷幕。但,卻並未冊封羅雪琪為太子妃。
不是皇帝不想,而是這位皇子的意思很堅決,你讓我娶她,我就不坐太子,情願雲遊四方。
羅宰相一時間顏麵無光,但畢竟對皇帝忠心,且皇帝又安撫他,太子心中暫時還沒有心儀的女子,若是假以時日與令千金有了感情,不是更好?
總比現在逼迫他,讓他厭惡令千金,將所有的罪過都怨在令千金的頭上要好。
羅丞相一聽,也確實是這麽回事,便隻能往好了想。
隻是,風墨遠的心,又豈是那麽容易感動。
回到南嶢國後,他時常會想起之前的那些事情,那時候的歲月很清靜無爭,不像是如今,親弟弟一心想要置他於死地。
他已經查出,之前刺殺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這位二皇子。
但,他並沒有向皇帝告發,他那麽做雖狠毒,但並沒有錯。
以為自己唾手可得的皇位,卻突然成了別人的,怎能不痛下殺手。
他並不喜政事,更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擔待,他亦是如此。
最近,他見霍涼染的次數也不太多,因為拒婚了羅家,所以他並不想被人認為他是為了霍涼染,而給霍涼染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他歎息一聲,放下手邊的奏折,長指剛一揉上發疼的額頭,突然被眼前出現的人,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