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鍾前,婉兒從前院小跑而出,準備去廚房大嬸那裏領了今兒的銀子便回去。
怎知,才經過前院和後院之間的月亮門,就被人絆了下,狼狽地摔倒在地。
她剛想爬起,一隻腳卻踩在了她的背上,令她動彈不得。
隨即,頭頂響起一道狠狠的咒罵聲,“小賤人,居然敢對王爺投懷送抱,不要臉的東西。”
婉兒認得這聲音,是馬小姐的。
“小姐,奴婢沒有,奴婢隻是絆了下,才會摔倒的。”婉兒哽聲解釋道。
“你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還想說是本小姐給你創造的機會?”馬雲嬌越說越氣。
事情怎麽回事,她心裏不是不清楚,隻是咽不下這口氣。
若是這丫鬟很貌美也行,就這麽一副普通的容貌,居然還能吸引了王爺的注意力。
後來,她派去監視的人回報,靖王說,婉兒這張臉長得很像他的王妃。
馬雲嬌心裏頓時生了歹意,如果婉兒沒有了這張臉,靖王是不是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她將隨身的匕首拔出,對踩著婉兒的小廝吩咐道:“將她拉起來。”
“是,小姐。”兩個小廝立刻彎下身,將婉兒從地上拉起,一人駕著一條胳膊。
“小姐,奴婢知道錯了。”婉兒不停地晃著頭,哽聲求饒,晶瑩的淚珠滾出眼眶。
“晚了!”馬雲驕將匕首抵在婉兒的臉上,“不過,你放心,本小姐一向很仁慈,絕不會要了你的命。”
“小姐……”婉兒的眼中懼意不減。
“本小姐隻想毀了你這張臉。”馬雲嬌握著匕首的手,微微一用力氣,婉兒白皙的臉頰便立刻沁出了血珠。
“不要——”婉兒淒厲的慘叫一聲,淚水流過臉上的傷口,混著血水流下。
馬雲嬌看她哭得一陣心煩,不耐煩地吼道:“哭什麽哭?本小姐會給你一筆安家費,讓你和你相公過好日子的。”
在馬雲嬌看來,這邊城的百姓,都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窮苦人,一張臉換一輩子衣食無憂,這是她給的恩賜。
“小姐……不要……”婉兒好似什麽都聽不進去,隻是不停的哀求。
“真煩!”馬雲嬌一皺眉,匕首剛要再次向婉兒的臉頰劃去,手腕卻忽然被一塊硬物打中,“哐當”一聲,手中的匕首已經落在了地上。
“哪個不要命的敢打本小姐?”馬雲嬌怒喝一聲,視線狠狠地向身後掃去,還不待看清來人,一片樹葉已經向她飛來。
耳邊“嗖——”的一聲,葉子從她的俏臉上劃過,當即劃出一條長長的口子。
“啊——”她驚叫,下意識地抬手捂住臉,血水順著她的指縫溢出。
待她看清身後那一身華服的偉岸男子,瞬間傻了眼。
兩個按著婉兒的小廝,嚇得一縮手,退後兩步。
婉兒一獲自由,三步並兩步的小跑向也在向她走來的皇甫燁。
他看著她臉上的血跡和淚水,心裏狠狠一疼,“對不起,我來晚了。”
婉兒感激地看著他,啞聲道:“謝謝王爺救了奴婢。”
一句感激的回話,讓皇甫燁的心更疼了幾分,她怎麽可以這麽殘忍,不記得他了……
馬雲驕看著眼前對望著的一對男女,緩緩落下捂著臉頰的手,“我教訓自家奴婢,王爺不是也要管吧?”
“她既是顕國的子民,本王就管定了。而且,她也沒有賣身給你馬家,馬小姐這麽做,本王完全可以將馬小姐抓進天牢,治你一個魚肉百姓之罪。”皇甫燁眯眸冷凝著馬雲嬌,兩道視線猶如冰錐一般,直刺馬雲驕。
馬雲嬌被嚇得瑟縮了下,竟是不敢再接話。便在這時,馬將軍夫婦收到下人的消息,急急地趕來。
馬夫人看著女兒滿臉的血,頓時失聲痛哭。
馬將軍看得也是心尖疼,但還是瞪了馬夫人一眼,警告她閉嘴後,才快步來到皇甫燁的麵前,“噗通”跪了下去。
“王爺,是末將教女無方,末將願意受罰。”
“將軍請起。本王相信馬小姐這回也知道錯了。”皇甫燁的視線冷冷的一掃馬雲嬌,馬將軍立刻會意,站起身走到傻眼的女兒麵前,怒聲斥責道:“還不向王爺認錯?”
馬雲嬌是真的怕了,雖不甘心,卻還是小聲道:“王爺,民女知錯了。”
“既然,馬小姐知錯了,便引以為戒吧!”皇甫燁的麵色沒有一點緩和。他拉過婉兒的手,便向王府後門走去。
“末將恭送王爺。”
馬將軍恭敬地跪下行禮,眼睛裏卻溢滿了恨意。
他本還想借著這個靖王爺,一家回皇城。他不但不賞臉,今兒還毀了嬌兒的容貌,他又怎麽能不恨?
既然他這般不拿馬府當回事,那也別怪他不客氣……
婉兒這次沒有掙紮,任由他拉著她的手出了馬府,來到他的馬車旁。
他鬆開她的手,剛要彎腰抱她上車,她便嚇得一縮,向後躲了去。
“王爺,奴婢告退了。”她說著便想離開,卻突然被皇甫燁扣住了手腕。
“你去哪裏?”他看著她還在流血的臉頰,以及她眼中的排斥,一顆心揪得緊緊的。
“王爺,快放開奴婢,若是被人看到,告訴奴婢的相公,奴婢……”婉兒驚慌失措地看著他,眼中的排斥被哀求淹沒。
他從來不知道,會有這樣一日,她臉上的所有表情都如刀子一般,割著他的心。
“你相公?”他的唇角緩緩咧開,似笑非笑地盯著她,似想從她的臉上找到一絲的破綻。
但是,一點都沒有。
他緩緩鬆開她的手腕,看著她滿是血汙的側臉說:“你臉上的傷不處理下,不怕你相公擔心嗎?”
她愣了下,這才意識到臉頰上的傷,“回家前,奴婢會先找郎中。”
“現在這個時辰,醫館怕是都已經關門了。”皇甫燁對不遠處的無心招招手,“讓本王的屬下給姑娘擦點藥。”
婉兒看了無心一眼,點點頭,“婉兒謝過王爺。”
“不必客氣,你也是受本王連累,才會傷了臉。”皇甫燁聲音無波的回。
“姑娘,屬下為您上藥。”無心拿出上好的上藥,灑在婉兒的傷口,又問:“姑娘可有絲帕?”
“有。”婉兒點點頭,從袖中扯出自己的絲帕,頓時一股撲鼻的梅花香氣散開。
皇甫燁的神情僵了下,似無心的隨口問:“姑娘喜歡梅花的香氣?”
婉兒毫不遲疑地點點頭,“嗯。”
無心接過她手中的帕子,動作極輕的幫她擦去臉上的血跡。
“姑娘,好了。”
“謝謝你。”婉兒真心的對無心笑了笑,皇甫燁因這笑容不禁晃神。
旋即,她轉身對他一欠身,“王爺,奴婢告退了。”
“嗯。”皇甫燁微頷首,並沒有阻攔,站在原地看她小跑離開後,才吩咐無心,“其他人先回府,無心你去查查王妃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是,王爺。”無心剛一領命,皇甫燁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夜色裏……
婉兒一路疾步,穿過了幾條街,才轉進一處極為破敗的院落。
而此時,屋裏正亮著微弱的燈光,斷斷續續地傳出男人的咳嗽聲。
尾隨而來的皇甫燁見她抬手推開茅屋的門,步了進去。
隨即,屋子裏便傳來了她的聲音,“相公。”
相公,她居然叫別的男人相公。
皇甫燁隻覺得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嚨,憋得胸腔裏一陣的悶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