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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愛恨兩難(下)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竟是可以這般的可恨。


  待所有下人都打完後,戚嬤嬤雖已不複最初的張揚舞爪,但勉強睜開一條小縫的眸子裏,卻放射著濃烈的恨意。


  赫青綰迎視著那鋒芒的恨意,緩步來到她麵前,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下去。


  “恨本公主,對嗎?”她的聲音從牙縫中輕輕的穿過,再重重地擲出,每個字都夾雜著無法抑製的怒火。


  而戚嬤嬤挨了一巴掌後,卻出乎她所料的望著她的左側,訕笑道:“王爺一定不會饒了你和星兒那個小賤人的。”


  她微一皺眉,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便見圍觀的人群迅速將堵住的路讓開,而靖王府的豪華馬車正穿過人群,朝這邊疾馳而來。


  她望著越行越近的馬車,不慌不忙的從袖中抽出一條絲帕,優雅的擦了擦剛剛扇了戚嬤嬤一巴掌的右手,便隨手將絲帕扔在地上,靜待馬車的靠近。


  她的鎮定讓王府的一眾下人又是一陣的唏噓。


  須臾後,馬車停下,一身便服的皇甫燁從車裏步了出來,視線淡淡的落在戚嬤嬤的身上。


  戚嬤嬤眸色一喜,剛要哭訴自己的悲慘遭遇,他卻轉了身,去扶正要步下馬車的柳夢芙。


  赫青綰看著戚嬤嬤眼中的不敢置信,輕蔑一笑,轉身向院子裏走去,自始至終沒有正眼看過那親密攜手的二人。


  “無心,你回靜院,幫我照顧星兒。”赫青綰對跟在自己身邊的無心交代一聲,便獨自一人向王府大廳走去。


  今兒的事需要一個交代,不隻為她打了戚嬤嬤,更為星兒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


  除去前日拜堂,她還是第一次走進這個象征門麵的王府待客之地。


  廳堂很是明亮,兩扇紅漆木門大敞著,正前方的牆上掛著一幅字畫,字體雖蒼勁有力,卻並非名家的手筆。字畫下方擺著一張朱漆木桌,兩旁分別各是一把四方椅。沒有精細的雕花,更非昂貴的木材,普通得讓人一眼下去,不會猜到這是王府的大廳。


  赫青綰命下人上了茶,在右側的椅子上坐下,等著皇甫燁一行人來興師問罪。


  隻是,出乎她意料的是,大概一刻鍾後,皇甫燁竟獨自一人進了王府大廳。


  而他似乎並沒有打算坐下來與她詳談的意思,腳步停在距她幾步之遙的地方,沉聲開口道:“戚嬤嬤你罰也罰過了,這事便就此算了吧!”


  他的語氣根本不像是在為戚嬤嬤說情,更像是在警告她,讓她適可而止。


  聞言,她麵上卻不動聲色地放下手中茶盞,從椅子上站起。


  “王爺說這話之前,可曾想過戚嬤嬤對星兒做過什麽?”她的語氣極輕,輕得無波無瀾,真真的將自己的情緒掩飾的滴水不漏。


  他微擰眉心,神色又是一沉:“你在王府門口,讓所有下人掌摑戚嬤嬤,不也同樣是羞辱了戚嬤嬤?”


  “挨了幾巴掌,就能抵消她毀了一個女子一生的罪過?”她又向前邁了一步,質問的聲音再也無法鎮定的顫抖起來。


  “本王會盡快幫星兒找戶好人家,以作補償。”他看著她眸中的輕蔑,臉色越沉越黑。


  她心裏一陣的失望,再也聽不下去他的混賬話,抬手便是一巴掌打了過去。


  “啪——”


  響亮的巴掌聲在大廳裏怵然響起,讓這世間的喧鬧徹底的安靜了下來。


  她那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氣,他的眼中有絲錯愕閃過,卻隨即又轉過沉靜,緊抿薄唇看著她。


  她用力握緊那隻打過他的手,明明已經紅了眼圈,卻仍是倔強的與他對視著。


  “為何不躲?是準備用這樣的方式,替那老刁奴贖罪嗎?”


  他沉著俊臉,未搭話,靜靜看著激動的她,就像是在看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戲。


  在他的漠視下,她的心越來越涼,最後竟是再也無法與他對峙下去。


  原來,這世上最傷人的不是“絕情”,而是無論你做什麽,他給的反應始終是漠視。


  因為他心裏沒你,所以無論你恨、怨、還是報複,於他而言大概都不過是一場笑話吧!


  她的眸子裏已經蓄滿了淚水,卻還是笑著,“皇甫燁,我恨你。”


  她曾以為,她的愛已經刻骨。


  是以,這一生,不管他做什麽,她都不會恨,隻會默默的祝福。


  可原來,愛恨均不由人,她終是無法灑脫的與他相忘於江湖。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抬起了腳下僵住的步子,卻在好不容易就要成功地與他擦身而過時,被他忽然握住了手臂。


  她沒有掙紮,而是緩緩地將視線調低,看向他的手,嫌惡的表情溢於言表。


  他的手明顯一僵,緩緩鬆了力氣,還了她自由。


  霍的一下,她隻覺自己的心空蕩蕩的,即便是濃烈的恨,也無法再將之填滿。


  她含淚輕笑,繼續著腳下僵硬的步子,將他們的背影越拉越遠。


  在她就要邁出那道門檻的時候,他冷冽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赫青綰,星兒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你覺得孤王該如何處置她?”


  他沒有轉身,高大的背影在夕陽下,顯得極為的薄涼和孤單。


  她頓住步子,唇角滑過一抹諷笑,終於進入正題了。


  不待她接話,他又道:“別再動戚嬤嬤,否則孤王也同樣不會放過星兒。”


  她的身子一顫,咬緊牙關,未言一語的走出大廳……


  直到她的腳步聲都已經消失,他才緩緩轉過身,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大廳,自嘲而笑,黑眸中閃過清晰的痛意。


  “既然在乎她,又何必傷她?”聲落,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偏門走出。


  皇甫燁聞聲,劍眉緊擰,怒目而視,“怎麽幾日不見,竟幹起了偷聽別人說話的下作勾當。”


  白袍男子嘲諷一笑,冷道:“若不是你真的動了情,又豈會連偏廳有人都未曾察覺?”


  他眸色一深,不與他爭論這個問題,而是警告道:“不要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去。”


  “她可是你皇權之路上的捷徑,為何不可?”他涼諷的話微頓,深思著凝了他一眼,才一挑眉,繼續諷道:“不要告訴我,你娶她,隻為保護她。”


  “不要胡說!”皇甫燁憤然的一甩袖,人已向偏廳走去。


  他立刻驅步跟上,語氣陰霾的繼續道:“若不是為了保護她,你又怎會讓她住進靜院?”


  皇甫燁聞言,陡然停住腳步,看向激動的師弟。


  “你是在怪本王讓她住進靜院?”


  “那是你王府的地方,我怎敢幹涉?”白袍男子語氣越發不善的譏諷著。


  皇甫燁喟然長歎,勸道:“以墨,這麽多年了,放下吧!”


  “嗬!”安以墨像聽到了什麽笑話般,唇角的冷笑變得猙獰:“這麽說,你已經放下了?”


  “本王對她是什麽心思,你比誰都清楚。”皇甫燁鎖緊眉心,眸光沉重地看著今日近乎失常,卻又最像正常人的安以墨。


  “靖王爺果真夠絕情,狠辣。”安以墨頓住嘲諷的話,突然話鋒一轉,咬牙道:“可是靖王爺不要忘記了,她是為了誰才會墜崖,至今下落不明。”


  皇甫燁聞言,眼中一抹難堪閃過,再無力反駁一句……


  是夜。


  這會兒的靜院,似乎比白日裏更靜幾分,靜得讓人心裏發慌。


  赫青綰從白日回到靜院,就一直守在星兒的床邊,直到夜深也未曾離開一步。


  這會兒的星兒已經入睡,卻睡得極為不安穩。


  赫青綰的心猶如被車輪碾過一般的痛,她知道即便報了仇,星兒今日的痛,也將終身無法抹平……


  “姑娘,主子來了。”無心一貫冰冷的聲音,打斷的痛思。


  “好。那你幫我守著星兒。她若醒了,你馬上去通知我,絕不能耽擱。”她慎重的交代道。


  “是,姑娘。”


  聽無心應下,她才向門口走去。


  一步出門,便見夜染站在那棵古樹下,正低頭看著桌案上斷了弦的古琴。


  “這琴的音色很好。”赫青綰走到他身旁,聲音淡淡的讚美道。


  “嗯。這是上古的至寶。”他感歎一聲,抬起頭,視線越過她,望向星兒住的廂房,“綰綰,還是不想離開這裏嗎?”


  她的心弦被狠狠的撥動,目光倏然變冷,“我若是就這樣走了,如何對得起星兒?”


  他迎上她有些猙獰的視線,蹙緊眉心,“綰綰,就算是你毀掉了整座王府,也抹不平星兒今日的傷痛。你懂嗎?”


  “夜染,你不必再勸我。”她不想再與他繼續這個話題,而他的道理,她不是不懂。隻是星兒的不幸是因她而起。她若是連仇都不為她報,她又怎麽對得起這份姐妹情?

  “……好。”他拗不過她,終隻能無力的應下。


  她緊緊盯視著他眸中的無奈和痛色,突然便問了那個從不曾問過的問題。


  “夜染,你到底是誰?”


  以前沒問,不代表她不好奇,她隻是不想打破他們之間這種微妙的關係。


  而如今,她看著他眸中那深切的痛,忽然便想走近他一步,看看那麵具後的臉孔是熟悉,還是陌生……


  一個人若是想在皇宮和王府都自由行走,並不是一件易事。


  除非,這個人有自由出入皇宮和王府的權利,亦或是他對這兩個地方的地形和守衛都極為的熟悉。


  是以,她曾不止一次猜測過,夜染或許根本就是她身邊認識的某個人,這也是她從來不問“他是誰”的最主要原因。


  可是,這悲涼的夜裏,他黑眸中的痛,終是打破了她長此以往的堅持……


  他眸色裏的痛色微滯,她立刻搶著道:“算了,你不想說,便當我沒問。”


  她的心裏忽然湧上一股孤立無援的感覺,即便親密如夜染,都不願以真麵目示她。


  一時間悲從心生,她卻不願給他瞧見,便想轉身離去。


  “綰綰!”夜染一時情急,便伸手扣住她纖細的胳膊。


  她秀眉輕皺,低頭向胳膊上的束縛看去,心頭豁然一震,驀地想起白日那個同樣握住自己胳膊的男人。


  此時的情形,與那時的重疊在一起,她竟覺得這兩隻手如此的像。


  她驚恐地甩開他的手,踉蹌著後退兩步,再不複剛剛的平靜。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她努力睜大雙眼,不讓眼中的淚水決堤而出,卻將濃烈的痛全都暴露在他的眼前。


  “綰綰,你怎麽了?”他欲上前一步,安撫激動的她,她卻連連倒退數步,不許他靠近。


  她視線氤氳地看著那在月下泛著銀光的麵具,心一點點的下沉,忽覺這世上除了星兒,再也沒有人可以信任。


  她輕輕勾起唇角,失望的搖頭。隨即轉身便向廂房走去,留下夜染一人站在院中,看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沉痛的思緒中。


  她對他的身份起了疑,有些事情,怕是再也瞞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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