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先收點利息
中平六年，十月下旬。
殘秋夕照下，郭磊帶了一眾義從返回了安平裏。
於此同時，南山凹，青雲山駐紮的義從也都趕了回來。
第二日，天色尚早。軍營中一陣陣急促的集合號聲響了起來。
早就在軍營中呆了一夜的郭磊，身著鎧甲，身邊跟著的是一眾頭腦，身後，則是頂盔貫甲的義從，從公墓處，一直延伸到半山腰。
在郭磊的帶領下，郭磊為宋定舉行了葬禮，為此次外出的戰死者舉行了隆重的祭祀儀式。
轟隆隆的戰鼓聲中，郭磊右手重重的捶向胸口。
一眾義士紛紛行軍禮，送手足！
一麵高大的石碑豎立了起來，黑色肅穆的底色上，刻滿了一個個戰死者的名字。在一側，則刻著時間以及戰爭經過。
墓碑兩側，飄揚著一條白布，正上方則是一個白布做成的花。
這一次，墓園中多了足足三百多個小石碑。
就連那些加入的胡人義從，也都沒有一個落下的。上麵記錄著他們的名字，以及所屬的隊伍番號。
肅穆而莊重的儀式過後，義從們開始返回軍營。
而早就聞訊趕來，一直圍在山下的百姓，並沒有離開，隻是用他們的身體組成了人牆。
當義從們經過的時候，他們彎腰行禮。
那些新晉加入的胡人，一個個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本來不安的眼神變得狂熱而堅定。
對他們來說，哪怕是為了部落戰死，又何嚐得到過這般殊榮？
等義從們入了軍營，那些百姓們這才緩緩的上山，默默的對著墓碑行禮。這才又重新下了山。
“此子，倒是有些仁心。”
安平裏靠北的一處院舍的閣樓之中，蔡邕輕歎一聲。
“還有手段。”
孟敏微微一笑，探手為蔡邕倒上了一杯茶，“此地雖說是一裏，可怕是上黨境內都沒有這般繁華的縣城。百姓對他這個郎君推崇。倒也不奇怪，當今天下若論百姓富足，隻怕無一處能與這裏相比！”
“多是些商賈，機巧小道罷了。”
蔡邕輕輕的皺了下眉頭。就連他都不得不承認，倉廩實而知榮辱，並非空言。安平裏的百姓，尊禮守道，“如今又多了這些胡人，如此下去，難免禍起蕭牆。”
“他雖年少，卻機敏幹練，想來知道輕重。”
孟敏身在太原，見多了因為胡人南下牧馬而流離失所，曝屍荒野的漢家兒郎，對於胡人，他也沒有多少好感。
“學堂就要開課了，在下就不陪蔡大家了。”
孟敏說著，起身拱手告辭離去。
蔡邕要續寫千字文，那是功在千秋的一大盛事。孟敏卻也不願閑著，便去了學堂。
他帶的不是啟蒙的幼童，而是那些十二三歲的少年郎。
雖然沒有什麽聰穎絕頂的人才，不過，好在心性質樸。再加上有弟子孫資在側，不時的提點一番，空閑的時候還能跟賈道，蔡邕交流經文，孟敏可謂是樂在其中。
……
呂梁山下，鐵釜部落中。
靳詳此時正侃侃而談，“早就聽聞鐵水男族長武勇之名，此次，在下特意代表赤沙部為貴部送來了禮物，美酒二十壇，刀，槍各百柄！”
“並有良馬百匹，以為誠意。”
鐵釜部落族人不過兩千罷了，在大漢頂多也就是一鄉之地。那族長是個四十來歲的粗壯漢子，何嚐見過這麽多鋒利的刀槍？
他起身挑起一柄環首刀在手中舞動了一下，不由哈哈大笑。
有了這些上等的兵器，那他的手下戰力將會提高一成不止！何況，還有戰馬，美酒！
“閣下有心了，有心了。”
大漢學著從路過的漢人商賈那學到的禮節，拱手回禮道，“還望閣下回去之後，替我謝謝赤沙頭人！”
“來啊，上酒肉，我要好生招待貴客！”
很快就有族人將烤的羊肉，馬奶，以及一些奶酪端了進來，還有靳詳新送來的兩個酒壇子。
刺鼻的腥膻味讓靳詳微微抽了下鼻子，笑著回禮，“多謝族長款待，在下定將族長的話帶到。”
吃了一口酒肉，靳詳笑道，“赤沙頭人聽聞鐵釜部去歲曾被白馬部與清水部有過節，特意讓我轉告族長，若是族長有意報仇的話，赤沙部願意出三百騎，聽從族長調遣。”
“一應的戰利品赤沙部一個不取，赤沙頭人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族長能夠與赤沙部結盟。”
靳詳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族長也知道，赤沙部與須卜部有點誤會，聽聞黑水，白狼等部已經派人前來問罪，還望族長到時候能夠幫著解釋一番。”
“若是族長同意，等三百騎到來的時候，還會奉上葛布百匹，鹽十，茶各三石！”
鐵釜部的族長聞言兩眼一亮。
若是赤沙部落沒有所要求的話，他還能有所警覺。如今聽了靳詳這麽一說，分明是那赤沙部怕了白狼黑水等部，這才不得不花大力氣來拉攏他。
他已經動了心，隻是，清水部，白馬部跟他的部落相差不大。
雖然有著三百騎士相助，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這個不好辦啊。不是我不給尊駕麵子，實在是鐵釜部與清水部，白馬部已經有了盟約。如今貿然攻殺，隻怕師傅出山沒有名字啊……”
那叫師出無名！
靳詳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嗬嗬一笑，“三羊部頭人已經答應了赤沙頭人的請求。三羊部直取清水部，族長趁機吞並白馬部，如此，不正好麽？”
鐵釜部大漢聞言不由得一驚。
“閣下此言當真？”
“族長若是信不過我，便起大軍先趕到白馬部附近，到時候，赤沙部三百騎，三羊部大軍，兩者有一個不到，族長便不動手，徑直返回，反正也不損失什麽。可若是就像在下所說，族長也不好白白錯過了機會不是？”
靳詳笑眯眯的道。
鐵釜部族長聞言，頓時露出了意動之色。他拍案而起，“好，就依照閣下所言！”
“族長英明，鐵釜部在您的手中，定然能夠崛起！”
靳詳笑著出了大帳，同樣的話，他對三羊部也說過。所以，三日後，當三羊部跟鐵釜部發現了對方的蹤跡後，立即毫不猶豫的以赤沙部的三百騎為先鋒，發動了進攻！
“赤沙頭人，現在他們已經打起來了。再過半個時辰，當他們打掃戰場的時候，頭人可率大軍，到時候與那三百勇士裏應外合，擊潰鐵釜部。”
“然後，就可對三羊部下手了。”
赤沙連和眼中精光閃爍，“好，好，這一次能滅掉鐵釜部，三羊部，先生當居首功！”
“為何要滅三羊部呢？”
靳詳微微一笑，“來的時候我已經讓石重還有那兩百商隊成員，去偷襲白羊部，這時候已經得手了。”
“隻要頭人速度夠快，那就可迫使三羊部投降！”
赤沙連和臉色瞬間變幻起來，眼神又驚又喜。喜的是一下能吞並兩部，順帶滅掉兩部。那剩下的三個小部落，將很快被他各個擊破。
可驚的卻是這個年輕人的手段實在是太過陰狠了。就連他都覺得後脖子直冒涼氣。
“我見主上說了，他與赤沙頭人乃是老朋友，命我全力相助。隻盼頭人日後實力大進，你我兩家的生意才好越做越大啊！”
靳詳笑眯眯的道。
“我赤沙連和在此發誓，此生定不負郭郎君。此戰過後，先前答應郎君的婦人，必然一個不少。另外，戰利品的三分之一，也將贈予郎君以為感謝！”赤沙連和是個生意人。他知道，若想獲利，必須得舍得付出。
眼下，正是他下本錢的時候！
“如此，那我就先謝謝赤沙頭人了！”靳詳微微一笑，心中卻在想著，此間事了，也該去往須卜部走上一遭了。
安平裏在須卜部吃了個悶虧，這仇眼下報不了，不過借著赤沙部的手，說不定有找機會收取點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