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勝者執刀
“主家不嫌棄就好，不嫌棄就好。”
胡鐵匠卻是大喜點頭，“這是剛悶好的，以後主家若用，隻需吩咐一聲就是。”
“你們兩個，還不給主家送去？”
“不必了，李默，將木炭送回家中。”郭磊扭頭道。
他不識貨，可他卻知道胡鐵匠說的都是真的。這木炭的原料，可都是棗木，櫸木，就連榆樹，楊樹這些都不用。
用熊大的話說，這兩樣木材難砍，耐燒，火力大。
悶木炭也是個技術活。
先是要在地上挖個大型的淺坑，然後將木柴放好，一一點燃，等到所有的木料都著了之後，再埋上一層鬆土。
等到木頭自然熄滅後，再扒拉開，木炭也就出爐了。
“高爐建好了，這木炭也有了。對了，灰石可備好？”
“好了，好了。”
胡鐵匠連連點頭，“就在那呢，暫時夠用了。”
郭磊循聲望去，果然發現了一堆灰石。
按照胡鐵匠的說法，就是在煉鐵的時候，得朝裏麵有規律的添加灰石。這樣能節省時間，加快鐵礦石的融化。
郭磊猜測，這玩意應該是助燃劑，或者氧化劑。
具體的，嗯，他化學不咋滴。
反正有反應就是了。
郭磊又兩步來到高爐旁邊，表麵上看，這高爐僅有兩米左右，直徑也在兩米之間，實際上，高爐卻是還有一米埋在了地下。
在高爐的一側，還挖了應該是用來釋放鐵水的溝槽。
他來到旁邊的高石上，踮起腳朝高爐看了一眼，發現高爐的壁厚就將近一米，中間用的是青磚，裏麵則是厚厚的防火層。
防火層是挑選黏土，篩除雜質，然後用水浸泡，打漿成泥，混入雜草，再反複的捶打揉搓而成。
很是講究。
用胡鐵匠的話說，這些手藝都是祖輩傳下來的。
煉鐵的原料用上等鐵胚，胡鐵匠還專門給郭磊演示過，能吸引小的鐵沫。
嗯，應該是含有磁性。
據說這種的鐵礦石出鐵更多，質量更好。郭磊猜測半晌，也無非就得出個磁鐵礦含鐵量更高的結論。
鐵胚入高爐前，是要被砸碎的。
“有了主家賞的篩子，這些鐵沫早就備好了，省了我們很大的功夫，今日應該就能點火哩。”胡鐵匠笑道。
“能幫上忙就好。”郭磊笑笑，他見到胡鐵匠等人用手撿造高爐的黏土中的石子，便讓李默將篩子拿了來。
就是前些日子他蒸餾酒的時候，做出來的那個。
給胡鐵匠一看，胡鐵匠立即就明白了這玩意的用處。很是表達了一番敬仰，然後找人做了幾個。
“主家，您可還有什麽吩咐？”
郭磊左右看了這一圈，發現自己應該也提不出啥建設性意見了。
他動手能力，一直不咋滴。
唯一能改進的，大概就是那個排囊，他小的時候，在姥姥家用過風箱。
隻是這個得回頭找木匠，看看能否描述的讓他做出來。
“這方麵，你是專業的，我相信你。”
郭磊笑笑，“這次來，是想讓你做農具前，先幫我做幾個小玩意！”
說完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蹲下，自己隨手畫了兩個滑輪的模樣，“能做的出來麽？”
“軲轆？”胡鐵匠看了半晌，輕聲道。
這玩意也有了？
郭磊眼角一哆嗦，看了他一眼，“以前做過？”
“未曾，不過見到與車軲轆類似，小老兒才隨口說的。主家這個器物，卻是比軲轆小的多了。”胡鐵匠幹笑一聲。
郭磊對此表示懷疑。
他現在可是一點也不敢小瞧這些古人了，生猛的嚇人。本以為憑借自己的見識，隨手搗鼓出點東西，就能震懾八方。
結果，卻被這些匠人給震的頭暈眼花的。
至少在胡鐵匠這裏，也就篩子給他挽回了點麵兒。
好在這時候的人們，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郭磊心中還能保存著內心的一點傲嬌。
“軲轆一大一中一小為一組，給我做出二三十組。另外，再做兩個這麽大的，今天可能做出來？”
“這個，光是融鐵就得到明日了，還有這物件，得先弄模具，小老兒還需琢磨一番，不過主家放心，小老兒一定盡力。”
胡鐵匠陪笑，心中卻暗自歎息。
眼下耕種如此著急，不打農具，卻打這些小物件玩樂？可誰讓人家是主家呢？
他就是個卑賤的匠人，聽著吩咐就是了。
這就是啥時候做出來不一定的委婉表達了。
這老小子，有意見啊。
郭磊笑笑，“我可以直接給你弄出鑄造的模型！這東西，幾個組合在一起，就可以輕鬆的將四五石的東西提起來。豎著，像這樣，你想想，若是掛個鐵錘，這麽大，提到三五米高，然後讓它自己落下來。單單是這重量，什麽鐵礦不砸的粉碎？到時候，那煉鐵的效率不就上來了？”
“這麽大，怎麽能提的起來？”胡鐵匠苦笑。
煉鐵的效率低下，一是因為溫度不足，另一個就是鐵錠太大，融化成鐵水，太過緩慢了。
若是鐵錠變小，那融煉的過程可就能大幅度縮短了。
郭磊知道他不會輕易相信，笑道，“當然能，而且我可以告訴你。這隻是第一步，以後，我還會給你弄出鼓風機，讓你搞出更高的爐溫。還會讓這高爐轉動起來，裏麵的鐵錠會受熱更均勻，到時候，效率還能再度提升。”
“先準備吧，我去弄混輪模型！”
“沒聽見主家的吩咐麽？趕緊點火。”胡鐵匠有些不太舒服的對著徒弟吼了起來。這主家，怕不是瘋了！
郭磊離開了鐵匠鋪，找到了陶匠。
陶匠就姓陶，據說曾經在中原之地，為一家大戶做活，後來好像是那大戶人家落了難，他便流落到了此地。
前些日子讓郭磊給招了過來。
陶匠這邊的作坊也建好了，離著鐵匠鋪子不太遠。
占地卻是極大。
郭磊是打算回頭，將這些匠人聚集在一起的。
產業鏈這個東西，暫時還隻是想想，如今就是為了方便。
陶匠這邊比鐵匠那明顯走的更快，外麵的不遠處，還有人在選土，活泥，有人在製作碗，碟之類的粗胚，在一處山坡上晾曬。
燒陶的窯建在一側，對麵是兩個倉庫。
倉庫內，已經安置好了郭磊設計的木架子。
上麵擺放了一層層晾曬幹了的碗碟盆之類的器物，正等待燒製。
另一個，則是用來放置成品的。
郭磊來的時候，陶匠正帶著兒子在那燒窯。估計是在傳授火候掌握之類的經驗。
“主家，可是有事？”陶匠走了出來，問了一句便不再說話。
“想讓你做幾個模具。”郭磊也不為意，蹲下再次將滑輪劃出，為了保證效果，郭磊還走到旁邊，找了點泥巴，自己簡單做了一個。
“好。”陶匠看了兩眼，點頭，這東西簡單。
郭磊挑眉，“此物是給胡鐵匠用的，所以，具體的要求你得去問他。”
“我這就去。”陶匠說著，又一拱手。
“咳，那你忙吧。”郭磊無奈，背著兩手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不過沒走兩步又停下了，“等一下。”
“主家還有事？”
“幫我做個鐵鍋的模具。”
郭磊說著，又比劃了一下，“不能太厚，不能太薄，嗯，就這麽厚吧。跟鐵匠說一聲。”
陶匠應著，走了。
呼，看起來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上炒菜了。
郭磊長出了口氣，對於磚窯，石灰窯什麽的他已經不想去看了，在這些方麵，那些匠人做的不錯。
他暫時沒法提供什麽改進。
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的讓他們用上煤炭。
郭磊本還想去找侯三，親自去看看巡邏隊的淘汰情況。
奈何肚子不爭氣的早就咕咕作響了，隻能是先回家。
這一天，起了個大早，先是王甫一通揍，又爬山一個來回。
一大圈的轉悠下來，感覺兩條腿都有點細了。
挺著吧，不然的話，就得被黃巾一刀給宰了，哢嚓一下，又疼又慘……
郭磊心中嚇唬著自己，激發自己的鬥誌，免得懈怠了。
吃過飯後，郭磊又跑到了木匠哪裏。
什麽單杠，雙杠，木刀，木槍，都得做出來。
差點忘了，滑輪出來後，是不是得有繩子？郭磊找到了伯母，讓她發動婦人，趕緊弄麻繩，要夠粗，夠長！
忙活一番下來，郭磊又咬牙找到了侯三，沒辦法，這是他手中的第一支武裝力量啊。
必須得把握。
“主家親自過來了，都特娘的給我打起精神來。”侯三等人正跟一群巡邏隊員聚集在一起吹牛打屁，看見郭磊過來，忙站了起來，大聲喝罵道。
眾人這才急忙站起身來，“主家！”
“主家好。”
“我等見過郎君！”稀稀拉拉的問候響了起來。
郭磊心中皺眉，臉上卻是帶著笑容，“還有多少人？”
“一百五十六！”侯三搓著兩手笑道，“雖多了些，可個頂個的都是精壯之人。”
實際上，如今來到安平裏的這些人，已經是老天爺大浪淘沙給粗略篩選過的了。
所以他們的身體素質不用擔心，正是殺人賣命的最佳狀態。
郭磊目光一掃，眾人無不挺胸抬頭，擺出一副漢子模樣。
“我隻能留下一半。”郭磊笑了，一句話，讓眾人不由變了臉色。
“侯三，看見那山了麽？”郭磊指著今天爬的山道。
侯三點頭。
“你去那山頂，準備七十八根樹條。”郭磊笑著對侯三道，“誰上去，給他一根。不能多，不能少。”
“郎君，天晚了，怕有人夜不能視，不如……”
侯三小心勸道。上去再下來，天肯定黑透了，出事咋辦？
郭磊笑著看了他一眼，“去吧。若讓他們趕上，不丟人麽？”
“諾。”
侯三一激靈，忙不迭的去了。這位郎君是個有主意的，自己怕是多嘴了。
以後可得注意，莫惱了他，平白誤了自家前程。
“看見那邊了麽？那本是我為自家準備的，眼下安平裏這數千人中，最早建好的屋舍。如今被我改成了營房，給巡邏隊住的。”
“能不能最先入住，就看你們的了。去吧，誰能比侯三先上山，我讓他當什長。”郭磊笑道。
這一百多號人一愣，隨即嗷嗷叫著朝山上衝去。
誰先上山，拿下名額，誰就先住進營房，比侯三先上山，還能當伍長？
這是實惠，更是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