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借水運木
郭磊如今錢也有了，工匠有了，地方也買了下來，如果劉何再能說服那些遊俠們加入，安平裏就等於有了一定的武力保障，心情自是大好。
眼下最緊要的，就是趕緊開出地來，建設塢堡，儲存糧食，招募人手，以壯大自己在亂世中的生存本錢。
被招募的匠人們早就被侯三給帶到了岸邊，到了近前，隻見郭真方麻也都帶了一眾鄰裏到了。
郭真和方麻早迎了上來，聽郭磊說今日便要架橋，越發驚喜，立即招呼眾人幫忙。而後麵史渙押來的大車之中，堆滿了各種農具，其中有一車是木製，石製的。
可還有兩車，是劉何專門購置的鐵製農具。
郭磊拿起一個看了看，一米四五的木柄上，鑲嵌著一個鐵鋤頭，約有二十公分長，有些薄了，卻遠比那石鋤頭要強的多了。
樣式麽倒是跟他那時候的鋤頭差不多，再看看旁邊那件，應該是鐵刹吧？
比他那時候多了一個齒，是用硬木做的，外麵套了四個鐵做的外殼而已。
鐵耙也是如此，倒是鐵鍁是純鐵的，可也沒有弧度，就是一個直直的鐵片鑲嵌在木柄上罷了。
對這些工具十分熟悉的郭磊，自然知道這些家夥什還有不少能改進的地方。
可對於在場眾人來說，卻已經十分難得了。
漢朝開鹽鐵禁已近百年，鐵製農具雖說早有普及，可受限價格，在璐縣這樣的邊地，多是大戶才有使用。
像安平裏這樣的地方，全村能有十幾件就不錯了。
現在一下多出了一兩百件，眾人自然是熱情高漲。
郭磊找匠人找了一處架橋得地方，便立即讓方麻指揮方家人，負責平整架橋之地。
郭真負責帶著裏內其他人，幫著工匠們去砍伐架橋和搭建房屋的木料。這些人，短時間內怕是得住在這裏的。
“郎君，某去打幾隻野味，與郎君吃酒。”史渙轉悠了一會，感覺十分無趣，他可沒有親手下地幹活的習慣，所以招呼一聲，帶了兩個遊俠朝著山裏去了。
郭磊搖頭一笑，“不知這些鐵製農具售價幾何？”
“一件兩三百錢左右。”劉何道。
“匠人呢？”
“一月四百錢，已付過了。最後那輛車上是他們的物品，這兩車是麥菽和鹽，給他們吃的。共計花了十五金，另外我還給了史大郎十金，讓他代為購買些麥菽運來，以便郎君找人開荒田地所用。”
郭磊深施一禮，“劉兄行事周到，心思縝密，日後還需多多提點我一些。”
“郎君此言，莫不是羞臊我麽？日後郎君若有吩咐，盡管告知便是。以後我等還要搬遷至此，受郎君照顧，敢不盡心？”劉何惶恐道。
所謂遊俠，其實也可稱為浪蕩子。
一般如同他們這般大的早就成家了，他們呢？
不事生產，縱橫鄉裏，表麵上看自是瀟灑的很，可除了那些真正聲名顯赫的遊俠，多數人卻連一日三餐都難以為繼。
就如同某些組織大哥吃香喝辣，小弟隻能混個溫飽一般無二。
所以，劉何才會聽聞郭磊扼虎救母的孝子之名，便來結交。原本隻是想借機也揚一下自己的名聲，結個人緣。
可一番接觸下來，劉何漸漸發現，郭磊雖然年少成名，卻心懷大誌，所以才去為他往縣上走這一趟。
誰成想，郭磊竟然讓認送了兩壇子酒。
壇子是他帶到郭家去的，可酒卻變成了價值白金的世上珍品！
他不知郭磊是如何做到的，卻知道，年方十一的郭磊就能做到這一步，那日後，焉愁富貴？
所以，來的路上劉何便有了投靠的意思，方將一眾兄弟都招呼了來。不成想，一到裏內便知道這地沒給錢，鄉裏貴人就批了下來之後，劉何越發的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有能力，有名聲，有貴人相助，跟著郭磊混，未嚐不是一條出路。
如今，自是將郭磊當做了主家，將他的事情當成了自己的事。
“我與劉兄一見如故，何分彼此？”郭磊清晰的感受到了劉何這次回來對自己的恭敬，越發的欣喜，當即笑道，“對了，史大郎說，十金可買糧多少？”
“約在千石上下。”
三萬斤嗎？乍一聽是不少了，可郭磊想要開荒，想要種地，想要建設塢堡，需要人手自然是越多越好。若是養活千人，千石也就勉強夠半月而已。
“太少了，一旦招募流民，怕是難以維係。”
“這已是史家肯賣的所有餘糧了。若是找別人，隻怕這價格……”劉何遲疑道。他也知道千石糧不算多。可錢都是郭磊的，有些事還得他自己拿主意。
“隻要不是漫天要價，便是多給一些也無妨。”郭磊斷然道，“糧食是越多越好，最少也要再購五千石！”
“五千石，郎君，是不是太多了？”劉何嚇了一跳。這可至少得是上百金的支出啊。
“小的時候餓怕了，總感覺手裏糧食越多越好。劉兄可有路子？”
劉何苦笑道，“回郎君，倒是識的幾個糧商，可未曾與他們做過生意，此事，怕是還得央史大郎出麵周旋。”
“那等會劉兄先探探史兄口風。對了劉兄，縣內可有種植水稻的人家？”郭磊忽又問道。
劉何眉頭一擰，想了一下才道，“水稻？郎君說的，莫不是稻米麽？”
郭磊大喜過望，這些遊俠四處遊走，算的上是古代版的古惑仔了，他們四方遊走，消息倒是遠比一般人靈通。至少，方麻，郭真都不知道水稻是何物。
“你知道？”
“我去歲去郡治，”劉何看了一眼河堤對麵的泥窪地，“偶然聽聞此物自南邊傳來，依水而生，心生驚奇去吃過兩次。味道甚不如麥菽，郎君問它作甚？莫非……”
“沒錯，我想咱自家種。”
郭磊有些激動道，沒想到水稻竟隻有郡治才有。不過轉而一想，水稻是自南向北發展。且多為南方種植，上黨所在的山西屬於北方，便是未來也是以小麥為主。
何況因為時代限製，無論水稻，小麥，還是粟米，都算不上高產。而且因為脫殼的技術沒有推廣開來，從口感上來說，前兩者的味道也不行。
畢竟無論是稻子還是小麥，個頭都更大些，帶著殼蒸煮了吃，自然更糙！
“麥飯蔬食”或“麥飯豆羹”在這個年代，便多是用來形容生活艱辛的。
相比之下，粟才是這時候北地的主食。
可若是能推廣石磨，石碓之類的器物呢？
大米和麵粉，會將其他的五穀全部掃下餐桌主食的位置。
除此之外，水稻和小麥必須要種還有一個理由。水稻可以減少一定的糧食消耗。小麥則是能保證糧食產量。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這個時代，粟也好，黍菽也罷，都是春種秋收的，很容易便在夏季出現青黃不接，糧食危機。
而小麥的秋播夏收，正好能夠起到繼絕續乏，緩解糧食危機的作用。
若是受災，粟米絕收，還可補種小麥。
所以，這兩樣郭磊不管別人，他自己是一定要種植的。
深吸一口氣，郭磊正色道，“勞煩劉君明日帶人去往郡治再走上一趟，無論如何，為我帶些稻穀回來，這將事關日後我等吃食所依，拜托了。”
“既然郎君如此說，那某走上一趟便是。”劉何有些無奈的應了下來，心中卻不無擔心，小郎君終究太過年少，許是聽了什麽傳言，行事多少有些讓人心中沒底。
郭磊隱約猜出了他的一些想法，卻沒多做解釋。信任本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建立的。
劉何沒因他年紀小而一口回絕，已是難得了。
郭磊相信，等劉何吃上一碗自己做的大大米飯後，自然能明白今天此舉有何等意義。
人多力量大。
就在郭磊跟劉何說話聊天的這會功夫，架橋的地方便已清理好了。
郭磊讓方麻帶著眾人繼續清理河道，加固河堤。順便將河水朝這邊引一下，也可讓對麵的水位下降些，等回頭更方便處理窪地。
忙活一番，遠遠望著侯三和八九個人抬了一根足有七八丈長的大樹回來，郭磊便不顧劉何的勸阻，上前幫著接下。
“這等粗活，豈敢勞煩郎君動手？”等木頭放下，侯三忙拱手道，“交給我等便是。”
“莫非因我年幼，你便小瞧與我？”
郭磊笑著拍拍手，“放心，我也不是什麽身份尊貴之人，還指著在這地裏刨弄些吃食哩。”
說著，眯著兩眼望著他們的來處道，“這巨木是從那邊山下砍的麽？”
侯三點頭，“已經砍伐了四五棵，隻是沒甚道路，無法驅車。”
“為何不借水運木？”郭磊皺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