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登門討打
郭磊深施一禮,“陳君與鄉有秩,三老厚愛,小子豈能不知?如何還敢再起貪婪之心?還請陳君回稟諸位尊長,小子定會盡快籌集十萬錢,交於鄉裏。到時候,再取回地契。”
說著將記載的地契送回。
“哈哈哈,郎君果是個痛快人,我等豈能小氣了?你且收著便是。”陳五抬手在郭磊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至於錢的事,不必著急。郎君若無其他吩咐,那某便先回了。”
“陳君何不歇歇腳再走?”
“某還須回去告知鄉有秩,日後少不得來郎君這裏叨擾。”
“陳君若至,小子定掃榻以待!”
陳五拱手告辭,轉身離去,頗為豪邁。
“老朽為郎君賀。”方麻拱手笑道。此行他隻是傳了個話,陳五跟鄉老便熱情的將事辦了。
老大的一片地方啊,竟隻十萬錢?
方氏所擁有的十畝上田,都能值這個數。這哪是賣啊,分明就是送與這位裏內郎君了。再想想這一路上陳五對他的客氣,方麻如何不知這安平裏,已變天了?
“若非裏正為我辛苦一趟,此事豈能如此順利?”郭磊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
方麻忙惶恐道,“這是郎君情麵,老朽怎敢居功?頂多就是跑跑腿罷了。郎君打算何日開始動手開荒為田?”
“已讓劉君去縣裏請人架橋去了,橋架好就動手。若忙活些,許能種上一季蕹菜,秋葵,胡瓜之類的蔬菜和菽哩。”
“郎君竟也知農時?”方麻越發詫異,先讓劉何去請工匠不說,竟連怎麽種菜都知道,“日後光耀郭家者,必郎君也。”
“若是需要人手,郎君盡管差人前來,方家願憑郎君驅使。”
“便是不說,小子少不得勞煩諸位高鄰。”郭磊笑著拱手道,“還望您以後多幫襯。”
“安平裏日後,當為郎君羽翼。”方麻笑著拱了拱手,告辭離去,回家第一件事便是將族人召集起來,以後必須得緊緊抱住郭磊大腿才行。
這是族規!
郭磊可不知道方麻的打算,此時的他,看著手中的竹簡地契,隻覺得渾身上下的毛孔,都透出一股歡愉來。
十萬錢,偌大的一片地就是他的了?這還真是,腐敗讓人快樂啊!
郭磊當即回了自己家,來到郭氏屋內。郭氏正在為他裁剪衣服,郭磊跪坐下來道,“阿母,咱家有地了。”
“咱家本就有地。”
“不是,是裏東河對麵的荒地,沿河一直到山,怕是比我們安平裏還要大,十萬錢讓我買下了。”郭磊笑道。
當啷。
郭氏的裁刀都嚇掉了,“十,十萬錢?咱家哪有那麽多錢?”
“阿母,等橋架好之後,便是新開墾的都是生田,賣一千畝給左右裏內之人,也能湊夠十萬錢了。且陳君說了,十萬可分五年支付,我們如今隻需籌措兩萬錢而已。”
“既是如此,為何將地賣與我們?”郭氏喃喃道。
郭磊心中輕歎,這便是大漢以孝治天下的威力啊。
就因扼虎救母,便有明廷大方賞賜,陳五刻意結交,縣學敞開大門,方家偃旗息鼓,遊俠慕名來拜……
縣官,佐吏,文人,裏民,遊俠,無不推崇結交。孝道,對於漢朝和漢人來說,已然是最大的政治正確。
除了那個不假辭色的王甫。
這幾日,郭磊算是真真的感受到了孝名遠揚的好處。
而這還隻是因為他們家境貧寒,地位低下,郭氏那場秀隻能讓他名動一縣而已。想到這,郭磊心中對這老娘越發的感激起來。
若非郭氏,隻怕黃巾來了,他也不一定能有眼下這開局。
不由放緩聲音道,“孩兒若入了縣學,以後極有可能為縣吏,鄉裏許是有意相助吧。且那荒地一直擱置也沒有人買,孩兒買下也算增加了鄉裏的稅賦。”
郭氏這才微鬆了口氣,半晌方道,“樹兒,以後你若學有所成,莫忘了貴人的恩義。”
郭磊點點頭,“孩兒謹記。”
“這些事,你還是多與你世伯族人商議一下。你終究年少,這伺候地的事情,你不明白。”
“阿母放心,便是您不說孩兒也是這般打算的。”郭磊答應著。
“你也累一天了,歇著去吧。”
“阿母,我明日早些時候,需去王老君那走上一趟,便不陪您朝食了。我請劉君,侯三他們為我去縣裏招些匠人,若是我沒趕回來,您就讓劉君與世伯商議,先把橋架起來。”
郭氏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她隻是想讓郭磊拜個夫子而已,怎麽這幾日的光景,家裏便有了這麽大的變故?她有些心慌,甚至感覺兒子有些陌生了。
“阿母,您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阿母覺得,這幾日裏,好似都有些不認識我兒哩。”
郭磊更慌,忙探手握住了郭氏的手,輕聲道,“阿母,我明日是去王老君那學些東西罷了。買地的事,也是為了以後家內,鄉裏免受些饑荒。”
“孩兒其實以前便有些想法,隻是,沒有能力實現。是您為我闖出了名聲,而且,那一日孩兒與虎搏殺,孩兒以為自己要死了。”
“在那時候,孩兒便下定決心,若是能活下來,一定要讓自己,讓您,讓咱們郭家活的好好的。阿母,從陳君為我揚名後,咱們家就跟以前不一樣了。”
“等孩兒入了縣學,變化恐怕會更大。可不管怎麽變,我都是您的孩兒,永遠都是。您以後可不許再說這樣的話,否則,便是不要孩兒了。”
“胡說!”
郭氏本來感動的淚眼婆娑,聽到最後卻是氣樂了,抽手在他額頭上一點,“阿母何時說過不要你了?剛才阿母還覺得你長大了。想著過兩年給你說個細君哩,不想一轉眼便說渾話。”
“且歇著去吧,莫要耽誤我做活。”
郭磊咧嘴笑笑,爬起身便回了房間,娘哩,嚇了他一大跳!
躺在床上,鬆軟的布枕頭比以前舒服多了,郭磊仍不由的直皺眉頭。先前有事忙的時候還不覺得什麽,此時徹底安靜下來,身上被抽打的火燒火燎的疼也跟著清晰起來。
明天去找王甫,怕是少不了一頓揍。這麽下去可不成。
郭磊掙紮著起身來到院外,在菜地裏搜索起來。
三月的天氣,已經開始回暖,各種雜草早就冒出地頭,舒展身體。郭氏這些日子忙著給他裁衣,還沒來得及打理。
“就是你。”郭磊兩眼一亮,快走兩步蹲了下去,小心的將一株刺刺牙給拔了下來。刺刺牙也叫薊薊草,通體綠色,邊緣長著細密紮人的鋸齒,若是手拿把攥便能感覺到刺疼。
除了刺刺草,郭磊還發現了附地菜,也是一種野草。這種草葉似鵝腸而色微深,莖帶紫,中不空,無縷。因為一長一大片,十分難纏所以才有此名。
跟刺刺草得效果也差不多,郭磊在田裏幹活,偶爾有個擦傷,扭傷什麽的,也不會去看醫生,多是自己找兩棵刺刺草或者附地菜揉碎了自己塗抹。
這兩種草在北方的田間地頭隨處可見。
一口氣拔了十幾棵,進院用清水洗了,一咬牙用手揉搓起來。
附地菜還好些,刺刺草實在是紮的手疼。揉碎了草葉,揉出了草汁,郭磊這才端著回了自己的房間。
脫下衣服,郭磊先是拿早就準備好的一塊麻布,沾了涼水輕輕的敷著傷處,疼的他齜牙咧嘴。而後才將自己準備的草藥塗抹在了能夠到的地方。
感受到身上傳來的絲絲涼意,郭磊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天早就黑了。
郭磊起身來到廚房,好在炭火加的夠多,尚未熄滅。他加了些柴火,熱了留的飯。就著灶火吃了個飽,外麵也響起了第一聲雞鳴。
“雞叫頭遍,曙光將現。”郭磊嘀咕一句,將腳從泡著的熱水中拿出擦幹,這才穿好鞋。
拎著一塊臘肉和粟米,就著灰蒙蒙的亮光,朝著南山凹而去。一路上走走跑跑,不過一個小時就到了王甫的院前。
這個時候,東方才剛露出一絲魚肚白。
娘的,老子這是有多賤皮子,大清早的跑了一路來找揍?郭磊微微喘著粗氣,有些惡狠狠的推開了籬笆門。
“若是將門推壞了,你小子得給某換新的。”
王甫的聲音,自門口傳了出來。
郭磊忙擠出微笑,“王世伯,我這不是怕遲了麽?怎樣,小子沒晚吧?”
他這時候最擔心的就是王甫跟張良遇到的那位黃石公一般,來上一句汝遲矣,速回,明日再來拿他溜著玩。
好在王甫沒黃石公那般本事,也沒那臭脾氣,哼了一聲,持刀而起。
“東西放好。”
郭磊乖乖的將臘肉和粟米放下,“世伯,容小子喘息……”
話沒說完,刀就來了。
郭磊用盡了心神,強逼著自己盯著那慘白的刀光。啪,“世伯,輕,哎呦……”
“休得聒噪!吵醒了梨兒,明日便不必來了。”王甫冷喝一聲,再次揮刀砍來。
挨揍還不許吭聲,這大漢朝是你家的?郭磊心中暗罵,可仍死死的閉上了嘴巴。
老子要活著,老子要活著……
“讓你看刀,是讓你躲開它,不是讓你跟個木頭似的等著挨揍。”王甫喝罵間,出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