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探案
受害人姓張,今年快八十歲了,從老家搬了過來,和事業上小有所成的兒子住在一起。
齊定勝從總部大廈打車過來,出租車停靠在了一片老舊大樓的花園正門前。
他結賬、下車;站定時,寬敞風衣衣擺搖,襯前領帶微微晃。風衣白襯黑領帶,西褲下搭黑皮鞋。他還是第一次在執行任務時穿這身,頗有種成功人士、年輕總裁的範。
袖口外層黑內層白,清秀的手戳動了下電梯的上行鍵。
齊定勝叫電梯、等電梯,轎廂鐵門開啟後,他在樓層按鈕前頓了幾秒,食指也對著它們懸停了下,回憶了下,最後,按下了十樓。
走廊陰暗無光,明明窗外午日並未被陰雲蒙蔽。
齊定勝稍微伸下手便能碰到牆,這裏狹窄得若和住家門對麵的鄰居一起開門,後背估計能相互貼上。
簡要看了下樓層分布圖,齊定勝找到了老人家的房門在哪。
“咚咚咚”他輕輕敲門,再做等候。
門把手很快被扭下,房門隨即打開。開門的老人,戴著很小的圓片眼鏡,白發蒼蒼;瘦弱、駝背、拄著拐杖,與身上的大衣格格不入。
“你是……?”他氣色不太好,偷竊案剛在昨天、在他身上發生。
齊定勝立即出示證件,右手舉起,手指鬆開,令證件的上下部分得以張展開:“您好,張老,我於今早收到執法局的委托,前來為您處理偷竊案的事。”
他隻表明來意,證件上有他照片,但其實並沒寫明他屬於特行部門。
老人先觀察他的眼神,輕輕點頭,確認了他是好人;
再上下打量了番他的著裝,淺笑著點評:“你看著更像一個做大事的小夥。”
最後,老人左右看了看齊定勝的肩旁,不禁疑問:“就你一個人?能行嗎…?”
齊定勝隻微笑,不回應。他要隻有血手這一能力,這任務估計能把頭都做大。但他還有懷表;能夠修正過去,因此更能改變未來的懷表。
“進來坐坐?”老人朝屋裏偏偏頭。
“我在這兒站著問些問題就好了。”齊定勝應和的笑笑,“了解些許細節即可。”
老人簡短的做了個“嗯哼”的表情,然後在耳邊擺擺手,“悉聽尊便”的意思。
齊定勝拿出手機,低頭看了眼,收好的同時,抬起頭:“報告上說,您目睹到了竊賊的長相?”
“其實隻看到了他的眉眼。”老人無奈苦笑,“那小賊在作案時,有蒙麵。”
“近距離目睹的?”齊定勝問。
“嗯。”
“您沒有試著去……製服他?”
“有,但……”老人搖頭歎息,“完全抓不住。”他轉動起手腕,“那小偷就像……擁有法術,會瞬移一樣。他整根大拇指——”
他跟著比劃了下自己的手:“——都像是金屬做的一樣。開門時也不用扭動門把手,隻用把右手、把手心貼在門上,再像是‘扭動把手’一樣,將大拇指往側下一掰,門自己就開了。”
“這隻能說明他是撬門的好手吧?”齊定勝笑問。
“可關鍵正在於——”老人前進一步,探出身子,伸手指向了走廊另一端的房門,“他偷東西跑時,開的是那扇門。那裏也有一家住戶,他的做法,理應無異於自投羅網。可他打開門,我從那扇門後,望到的卻不是那戶人家的客廳……”
他幽幽補充:“而是人聲鼎沸的街道…”
“可這裏是十樓啊?門後怎麽會是街道呢?”至此,老人的語氣都虛弱了幾分,“他關上門前,我望見的是街道,我親自打開門,看到的卻是客廳……”
“他好像…”老人心灰意冷地歎氣,“真的會瞬移。憑我是逮不住他的,隻能求助於執法方……”
“可執法方對此也無能為力啊。”他接著說,“他們昨天其實也問過我那竊賊長什麽樣,我一度以為看到了希望。老伴離開好久了,我也越來越健忘……”
“但我還沒有忘記她。”老人認真地抬起了頭,眼裏,居然有光,“我一定要找回她的照片……一定。”
“就算哪一天,我把自己的名字都忘掉了……我也一定會記得她。”
說著,老人轉眼又變得落寞,接著剛才的話往下說:“我迫不及待的告訴了他們竊賊的長相…我甚至還親手畫出來了他的眉眼……可執法方給予的答複卻是:”
“‘抱歉,隻有犯人的眉眼畫像的話,就算是我們,也沒法借助大數據,去人臉識別,去查找犯人’。”
這其實並非無能,而是無力。
但總得有出氣筒。老人越說越激動。
齊定勝則在得知關鍵線索後,在他的麵前,在他粗糙刺耳的罵聲中,低下頭,悄聲問:“這鐵定是異能者作案了。你知道這個能力嗎?金屬拇指、傳送門。”
係統一直給人種“異能界的百科全書”的感覺,但現在,它安靜不語。
齊定勝隻好進一步,去了解更多了:“那麽,竊賊的穿著呢?您還記得嗎?”
老人聽聞一愣,頓時冷靜下來了不少:“那些執法人昨天也問過這個問題……我記得是記得啊,但當時沒有說得多詳細,因為他們說,這不是關鍵。”
“但對我來說,這是關鍵。”齊定勝又前進了半步,神色堅冷、高昂,“‘如果你確有本事,那就算把你丟在路邊,還讓你從零開始,隻需給你一張紙,一支畫筆——你便能東山再起’。”
“我會抓到他的。”齊定勝接著補充,語氣強硬,“我隻怕我抓他時,認不出他。”
老人愕然了一秒,然後——仿佛再度看到了希望。但這並非發自真心的相信,更像是……死馬當活馬醫。
齊定勝也緊接著,提出了要求:“告訴我他的衣容,以及他是在何時、何地——偷的你的東西。”
老人呆呆的看了他一會,隨後眉一皺,頭一低,開始飛速思索,回憶、同時組織言語。
齊定勝在其麵前靜靜等候,垂放著的右手上,日光照進,為悄悄從袖口溜出、最後落位於虎口上的那枚銅黃表冠,添上了外淺內亮的光澤。
忽然,他提前想到了什麽,趕緊補充:
“尤其是‘時間點’。隻有這點,一定要精確無誤。越清楚,越細致,越好;”
“——因為這最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