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5.第765章 謠言
函谷關,趙雲一擊奏效,俘虜曹軍三千人,逼的曹彰匆忙回師,不敢回首。
與此同時,張式也帶著他的數百名軍士離開了關城,臨行前,田楷特別囑咐了一句「不可擾民,違者皆斬!」
張式把胸口錘的震天響,笑吟吟的喊道「都尉寬心,我也是窮苦人家出身,絕不會做出那些禍害無辜百姓的事情!」
「那便好,若是真奪下池陽,某重重有賞!」敲一棒子給一個甜棗,這是必要的馭下手段,現在曹軍已退,精明些的太守、門閥都應該看到李賢佔據雍涼是大勢所趨,所以,張式此去池陽,應該有驚無險。
「諾!」
大股大股的漢軍魚貫而出,河水南岸的曹軍雖已投降,卻足有三千多人,如此多的俘虜,便是清點一番也要耗費不少的人手,因而為了穩妥起見,田楷又派出了數千人馬接應。
趙雲擊潰曹軍之後派出大量游騎,四處捕捉逃散的曹軍。
只可惜渡口一側有曹軍駐守,騎軍追擊不便,只能任由曹軍大部人馬離開。
城內,早已經備下了豐盛的酒宴。
眾人酒過三巡,便聽賈詡笑道「子龍將軍此番一擊奏效,立此大功,當滿飲此盅!」
趙雲也不多話,捧起面前的酒樽就咕咕咕的喝了起來。
片刻之後,他面色平靜的把酒樽翻轉,笑道「如何?」
「大將軍海量!」閻行蠢蠢欲動,看上去也很想與趙雲喝上幾盅,但卻被韓遂用眼神所制止。
「關中唾手可得,諸位隨我滿飲此盅!」田楷爽朗一笑,旋即端起酒樽,以目巡視眾席。
眾人皆是大笑稱善。
倒是馬謖酒量不佳,幾巡過去之後,他便面色漲紅,嘴裡問道「此番朝廷出師討伐關中,連戰連勝,降俘已近萬餘,不知都尉有何妙計?」
田楷放下酒樽,嘴中道「昔日大將軍曾經立下規矩,但凡降軍,皆可擇其精銳,去其糟粕,混散編製,另立一軍!」
馬謖哈哈大笑,狂傲的問道「軍心可用否?」
「可于軍中舉行擂台比試,勝十人者可為校尉,百人者可為將!」
這也是李賢定下的規矩,眾人聽罷,皆是頜首,事實證明,此舉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激起降軍的士氣。
倒是馬謖依舊不依不饒,「若軍士思家,欲返鄉,又當如何?」
「在雍涼之地勞作一年之後方可返鄉」,通過勞動來贖回自己的自由,想必那些曹軍軍士應該不會反對。
馬謖還待多言,卻忽然咕咚一聲趴倒在案上,聽那香甜的呼嚕聲,竟似睡了過去。
席間寂靜一片,忽而,笑聲大作。
張綉奪取荊州之後,馬良、馬謖兄弟便為朝廷效力。
馬良在平定五溪蠻族的戰場上立下莫大的功勞,馬謖呢,熟讀兵書,此番在雍涼也準備大展拳腳,只是平時孤傲了些,倒也沒有壞心思。
田楷笑道:「來人吶,送長史回家,這些日子也著實把大家累壞了,如今曹軍已退,大家可以休整一番!」
「多謝都尉!」
此役立下大功的近萬騎軍也分到許多酒食,除卻少數警戒人馬,大多數軍卒皆是喝的酩酊大醉。
酒席散后,朱然與閻行二人並未與眾人一同散去,反而留在席間。
田楷笑道「兩位將軍有何要事?」
「都尉,曹軍喪膽,為何不領軍趁勝追擊?」
田楷搖搖頭,反問道「與雍涼相比,區區數萬曹軍又何足掛齒?」
朱然擰著眉頭,漲紅了臉,抱拳說道「雍涼豪強無膽,只需數千兵丁就可一一納回城池,反倒是曹軍,莫要縱虎歸山呀!」
田楷正色道:「細作傳信,曹孟德命不久矣,曹丕、曹彰俱是繼位人選,你說,如果這時候曹彰實力折損過多,我豈不是幫了曹丕?」
「都尉是想讓他們狗咬狗!」
「哈哈,這是大將軍的意思,曹丕丟了陳留之後,曹氏權貴大為不滿,此番若是曹彰將人馬丟的一乾二淨,他拿什麼與曹丕抗爭?曹氏內亂不起,我等如何坐收漁翁之利?」
閻行由衷感嘆:「大將軍深謀遠慮,末將佩服,只是,曹丕、曹彰會起紛爭嗎?」
「大將軍已有後手,由不得他們手足和睦!」
此言一出,朱然、閻行皆是瞭然,感情這是李賢的計謀呀。
若是曹操不死,憑藉他的威勢,曹軍自然無事,可是,曹操一死,桀驁的曹氏權貴無人能制,那時候只要細作煽風點火,定會讓曹丕、曹彰兄弟禍起蕭牆。
三日之後,曹彰領軍歸返。
在華歆等大臣的詆毀下,曹操不得不收回曹彰的兵權,讓其回家贍養病情。
當然,為了補償替己受過的曹彰,曹操封賞了大堆的財物,但與軍權比起來,這些真的不算什麼。
曹彰府邸,曹彰昏昏沉沉的躺在榻上,他的妻子跪伏在地,端起一碗名醫配製的葯湯,準備讓曹彰服用。
卻不曾想,一直閉口不言的曹彰忽然低緩的說了一句,「屋內可有外人?」
曹氏心中一跳,急忙低聲說道「夫君,妾身早已把僕人辭退,屋內並無他人!」
曹彰緩緩的睜開眼睛,深深地吁了一口氣,嘴裡道「今日可有外人來訪?」
「只有三五熟客,留下禮物便走了,除此之外,並無他人」
「也好,哼,這時候,你以為來的人越多越好嗎?」曹彰眼中精光四射。
曹氏訝然:「夫君此言何意?」
「父親已經對我起了猜疑,不然,你以為父親會因為幾個昏庸的老東西就改變對我的觀點嗎」,曹彰冷冷一笑,「若不是我裝病,只怕老賊華歆等人更不會善罷甘休!」
曹氏端著葯碗,疑惑的問,「那這葯」。
「倒掉,想讓我死的人可是多不勝數」
曹氏冷冷地打了個寒磣,「妾身該如何行事?」
「平日如何,便是如何,不過要記得多買珍貴的藥材,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曹彰是積勞成疾!」
「妾身明白了」
「放心,我既然交出了兵權,要小心的就是那些暗地的小人」
「夫君要多加小心才是」
「嗯,記住,若是有人想進來看我,一定不要阻攔,一切都有我」
「這」
「對了,近日外頭可有流言蜚語?」
「不知誰在散布謠言,說父親的頭痛之疾越發嚴重了」
曹彰鐵青著臉,道:「不是空穴不來風,這些時日你也要多加小心,不要露出馬腳」。
「夫君寬心便是」
「你可放心,只要父親在一日,我那好大兄便不敢動手」,曹彰、曹丕素來不和,眾人皆知。
「如此便好」
曹操府邸,一名年歲較大的醫士嘆了口氣,他匆匆開了副葯,叮囑道:「曹公之疾皆在頭顱,若不救治,疼痛只會越發嚴重,我聽聞聖手華佗有妙手回春之能,曹公不如請他一試?」
曹操心頭一沉,「先生無計可施了嗎?」
「小人才疏學淺,只能暫緩痛楚,卻治標不治本呀」
「藥方是否一直有效?」
「不錯,只要按時服用,可以削減痛楚」
曹操陰著臉,道:「既然如此,你便上路吧」。
醫士拱了拱手,就要告辭。
誰曾想,兩側突然冒出膀大臂圓的軍士,他們目露凶光,快步而來。
「曹公,這是何意?」
「你知道的太多了,近日城中已有流言蜚語傳出,如果再有傳言,軍心不穩」
「曹公,可我一直守口如瓶啊」
「別怨我,只怪那散布謠言之人」,說到這裡,曹操吩咐道:「拖下去,厚葬」。
醫士還要求救,卻被人捂住了口鼻。
曹操嘆了口氣,良醫難尋呀。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醫士,偏偏對頭痛之疾無計可施。
這等醫者,一旦留在府邸,必會傳出諸多流言蜚語,唯有殺掉,方可以絕後患。
與此同時,曹操越發覺得恐懼起來,若是找不到華佗,他豈不是無葯可醫?
面對死亡,曹操無法坦然以對。
函谷關,一名軍卒星夜來報。
「將軍,大事不妙,張式張司馬傳來消息,他的人馬在池陽被人扣住了!」
田楷又驚又怒:「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這,不知!」
「哼,張司馬呢?」
「張司馬也被扣著呢」
田楷怒極而笑,「好,好,好,你且退去,我自有打算」。
「諾!」
深夜去奪回池陽?田楷否定了這個念頭,對方既然扣而未殺,那麼一定是想得到什麼,或者說,他們想通過張式達到什麼目的。
「不管你是誰,動了我的人,我都會讓你後悔!」田楷咬牙切齒。
翌日一早,田楷將賈詡、趙雲、臧霸等人喚來議事。
如今正是青州軍在關中大展拳腳的時候,若是操控不當,池陽事件便會極大的損害大漢的威信,而那些牆頭草說不定會輕舉妄動!
真真是一個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局面,誰也沒想到,張式的這次出擊,竟然會引出這番事端。
「此次張式去池陽,是我過於魯莽了」,田楷自我檢討了一番。
「軍司馬也是為國出力,只是不曾想那池陽城中竟然還有如此膽大妄為之人」,馬謖接著話頭,面色憤慨,「必須加以嚴懲,否則大漢國威何在!」
「幼常言之有理,只是卻不知賊人目的何在」,賈詡頜首點頭。
「哼,重兵圍城,若有叛賊,皆斬之!」臧霸乾淨利落,揮手擺了個砍頭的姿勢。
田楷微微頜首,道「必須出兵,否則的話,朝廷威信何在?我想點齊一萬大軍,兵臨池陽城,讓那些首鼠兩端的牆頭草,還有膽敢觸犯我大漢聲威的人明白,這關中之地是大漢之地!」
眾人對視一番之後,皆是出言附和。
「那便這麼定下了,這一次,還要勞煩宣高將軍」
臧霸笑道:「謹遵將令」。
經過這些時日的補充,臧霸的開陽軍實力有所恢復,如今,已有兵馬五千人。
「閻行可與宣高一道,你們二人去池陽瞧瞧,務必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得令!」
大軍疾行,三個時辰之後便來到了池陽城。
池陽,在西漢年間屬左內史,後來由於羌人作亂,東漢便將北地郡遷徙到池陽,並為一座大城。
如今,城內有人口三萬,是雍州地區有數的大城。
距離池陽城不過三里地的時候,城頭就吹響了示警的號角。
一隊隊手持彎弓的軍士迅速的立在城頭,緊張的望向南方。
南方,是青州軍出現的地方。
此時池陽城門緊閉,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臧霸打馬出列,喝道:「某乃大漢都尉臧霸是也,城上何人,為何不開門迎我入城!」
城上噪雜許久,片刻之後才有一個留著絡腮鬍子的大漢站出身來,回應道「我等為池陽守軍,自然要為池陽安危負責,除非天子親至,否則一概不得入城!」
臧霸勃然大怒:「不知死活的東西,當真以為我們不敢攻城嗎?」
守將拍了拍手,張式等人便出現在城頭。
「這是何意?」
「這伙賊人謊稱官軍,要來接收池陽,如今以被我拿下,若是將軍攻城,不如就拿他們祭旗吧」
「賊子,真是好大的狗膽,城上諸人,你若是動他們一根毫毛,破城之後,必定雞犬不留!」
守將還待多言,他身邊幾人卻急急勸了幾句,守將變了臉色,不發一眼。
臧霸心中有譜,城上也不是鐵板一塊呀,只要繼續施加壓力,不怕他們不就範!
「曹操已然時日無多了,便是馬超也已逃入羌地,你們困守孤城,到底為何?」
守將尚未答話,已經有人說道:「將軍此言何意?」
守將大怒,他要看看到底是誰這麼大膽竟敢拆他的台,卻不想,竟然是池陽太守……
「只要你們開城乞降,交出首惡,我可以保證,既往不咎」
池陽太守遲疑起來,首惡不是別人,正是他手下的得力幹將。
「使君!」
太守嘆了口氣,「徐質也是無心之過,將軍,不知可否通融一番?」
臧霸並不作聲。
池陽太守知道,這就是有戲呀,他當下喝斥道:「徐質,還不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