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8.第668章 賞罰
曹軍越境而來,自然不會留手。
兗州軍一心成功,青州軍又豈是等閑?
那一日,太史慈麾下重裝精銳盡出,他們都是武裝到牙齒的具裝步卒。
兗州亂卒對上他們,顯然是以卵擊石。
現在,青州軍再度來襲,可是兗州軍早已經不成陣勢,兵無戰心,將無戰意。
這場戰事的結局從青州援軍出現的那一刻起便決定了。
如果可以選擇,兗州軍寧願放下武器,請求饒恕,然而,太史慈對他們這些手染血腥的流寇一向心狠手辣,活路是沒有了,死也要死的爺們點兒吧!
絕望之下,兗州軍大聲呼喝著,他們調轉方向,沖著太史慈的方陣疾奔而去。
城頭的周興看的大為不解,他問道:「這些賊寇真是瘋了,青州軍陣勢已成,他們還敢去沖陣?」
周通長吁一口大氣,他恨鐵不成鋼地訓斥道:「朽木!你難道沒有看出來,他們是在害怕嗎?」
周興更是疑惑起來:「害怕?」
「對,正是因為他們害怕青州軍,所以他們才會發起這種註定無望的攻襲」
聽起來略顯矛盾,可周興也不是愚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只是片刻他就醒悟起來,感情這幫賊人是想死的體面點兒……
滲入青州的這伙曹軍原本就是山賊、黃巾,曹操讓他們潛入青州,也算是物盡其用。
剛開始,李賢也好,太史慈也罷,確實被曹操這種奇招打懵了。
一時片刻,各地匪患沖燃,民不聊生。
好在李賢前期打下的底子不錯,鄉民對其印象極佳,不然的話,說不定鄉民們早已經受到蠱惑,加入到了亂軍之中。
如今,百姓心有希望,他們認為青州軍可以救民於水火。
正是在這種念頭的支撐下,百姓們堅持下來。
沒了本地鄉民做補充,外來的曹軍死一個便少一個。
這時候,李賢看破了曹操的伎倆,他調動并州軍北上,與神策軍一道死死頂住了曹操的三路大軍。
與此同時,太史慈抽調精銳驅趕曹卒,將暴露出來的兗州軍一網打盡。
奉高便是太史慈選定的地方。
與百姓相比,滲入的曹軍都是豺狼,可是,與青州軍比起來,他們只是羔羊。
長槍如林,血紅色的戰旗在寒風中呼呼作響,青州軍卒紅中帶黃的號愷在日頭下分外耀眼。
察覺到兗州軍亡命一搏的意圖,太史慈只是冷笑,他喝道:「傳令,先鋒緩緩壓前,穩住戰陣,中軍兩翼出擊,斜衝過去,斷絕賊人後路,一個不留,給我殺光他們!」
身旁的傳令兵急忙揮動令旗,「嗚嗚」的號角聲響起,將太史慈的軍令傳遍全軍。
經過半個多月的廝殺,青州軍早已經適應了各種強度的搏殺。
以多擊少,無疑是最為省力的一種。
兗州軍很快進入到了長弓手的射程之內,統一裝備新式長弓的箭手訓練有素,他們不慌不忙,在各級軍官的呼喝下,試探性地射出了第一波箭雨。
尖銳的棱形箭簇輕而易舉地撕開了軍卒簡陋的外衣,深深地鑿入了他們的身體,有的甚至深達半尺。
青州軍的長弓一直是最令人畏懼的武器之一,中箭之後,傷者多數來不及呼痛便暈暈乎乎地倒地不起。
幸運些的傢伙,立即死去,不必感受到什麼痛楚,可倒霉的傢伙就要身受撕裂般的痛苦了。
兩相比較,缺乏長弓硬弩的兗州軍甚至沒能給青州軍帶來一絲一毫的遠程傷害。
越境而來的時候,兗州軍只能選擇不容易被人發現的武器,強弓硬弩自然不在行列。
後來,兗州軍雖然劫掠村寨,奪了不少弓矢,可是,在逃亡的過程中,他們的弓手早已經耗盡了手中的箭矢。
沒了箭矢,再強的角弓也成了百無一用的累贅。
累贅自然是要棄之不用的,對上鄉民的時候原本還沒有什麼,可是,此番與青州軍對陣,沒有遠程兵力的劣勢便充分顯露出來了。
倖存的兗州軍頭目發出絕望的呼號,「殺,弟兄們,快殺過去……」
青州軍不是擺設,自然不容兗州軍放肆。
兩輪箭雨過後,曹軍殘存的士氣被敲打的七零八落,除了最前端的那一批傢伙依舊在衝鋒之外,剩下的傢伙都在同伴的屍體前下意識地放緩了腳步。
殘存的傷者舉起血肉模糊的手臂,發出歇斯底里的慘叫「啊……殺了我,殺了我……」
寒冬臘月,身中箭傷者必死無疑。
凄厲絕望的慘呼讓所有的倖存者聞之感傷。
常言道,臨陣不過三矢,也就是說,兩軍交戰,一百二十步的射程之內,除卻天生善射的神弓手,普通軍卒頂多能在有限的時間內射出三波箭雨。
三矢過後,對方的步卒就可能衝到近前,短兵交接。
若是與騎軍對戰,對方的快馬可能兩陣箭雨的功夫就可以躥到近前。
如今兗州軍抱著必死之心,人人視若瘋狂。
三波箭雨過後,足足有九百多人倒在了地上,能夠依舊保持奔跑的軍卒只剩下了兩千人。
這時候,跑的最快的傢伙距離青州軍的戰陣不過十步。
這麼近的距離,拋射的話已然是沒有用處的。
在上司的呼喝下,長弓手調轉箭頭,略為平轉地射出了第四波箭雨。
這一次,箭雨的殺傷力大減。
一些軍卒甚至用手中的武器撥開了來襲的箭矢,不過他們即將面臨的是嚴陣以待的長槍兵。
那些中了箭的賊寇也不沮喪,他們在倒地之前嚎叫著拋出了手中的武器。
有躲閃不及的軍卒不慎之下吃了大虧,被砸傷了臂膀,好在他們身上的衣盔頗厚,擋住了利刃的進一步傷害。
饒是這樣,坐陣中軍指揮的太史慈還是覺得顏面無光,他大聲咆哮著,喝令長槍兵加快推進的速度,加速剿殺。
這時候,左右兩翼的兵馬已經完成了包抄。
疾沖而至的兗州軍絕望地發現他們已經陷入了重圍之中。
近戰之下,缺乏長兵器,缺乏統一戰陣指揮的兗州軍沒有任何僥倖的勝算。
戰場上,士卒的決死之心在巨大的實力差距下並不能改變什麼。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兩千名曹軍被完全剿殺殆盡。
城頭上的周通看的心驚肉跳,兗州軍的兇狠程度他早已經親眼目睹,可是,己方人馬的精悍之處卻令他如痴如醉。
周興更是喃喃自語,「大丈夫當如是,當丈夫當如是呀!」
身為一郡之首,周通畢竟心性沉穩,他知道當下不是感嘆的時候,「別傻杵著了,快把郡內的大小官員喚出來,大開城門,迎接都尉入城!」
周興意猶未盡地往太史慈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應諾離去。
大勝之後,青州軍卒在仔細地打掃戰場,他們忠實地執行著李賢的命令,不放過任何一個手染血腥的敵人。
無論屍體處於什麼樣的位置,青州軍卒都會第一時間出槍刺去。
長槍入肉,發出沉悶的聲響。
這是為了防止假死的敵寇殊死掙扎,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保護軍卒不受傷害。
確認敵人死利索了之後,軍卒才開始搜刮戰利品。
這伙兗州軍雖然衣著簡陋,可他們畢竟也劫掠過幾十個村寨,手中難免會藏有幾件貴重的物品。
可能是銀錢,也可能是珠寶……
根據李賢的規定,這些戰利品屬於青州軍卒個人所有,不過,任何人不得因財物的分配問題發生衝突,一有發現,立即革除二人職務,趕出軍隊!
如今青州軍已經是首屈一指的高福利、高收入行業,人人都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不想輕言放棄。
寶貝雖好,可哪有犒賞來的實在?
一具屍首一具屍首的翻檢過去,青州軍卒足足用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才打掃完戰場。
收繳的武器都由輜重兵統一保管,日後按價犒賞。
長久以來,青州軍早已經形成了一套獨特的賞賜制度。
對軍卒繳獲的戰利品,他們可以自由選擇兩種處置方式,一種是由自己包管,另外一種便是由功曹統一按價贖買。
多數軍卒都選擇後者,只因為軍中給的價格十分厚道,從來不會出現故意壓價的情況,這比自己出手賣給典當鋪要划算多了,而且,諸如武器之類的東西留著多了也毫無用處,還不如換些銀錢來得實在。
此役,青州軍自身折損不過五百人,卻全殲了四千米曹軍。
算得上是一場酣快淋漓的大勝。
精彩的搏殺讓城頭的守軍看的目眩神迷,這才是大漢強軍!這才是讓賊人聞風喪膽的青州軍!
半個時辰的功夫,奉高城門大開,周通親自領著一班人們出城迎接。
奉高的戰事徹底告一段落,太史慈以奉高為誘餌,將四千名曹軍一網打盡。
熱熱鬧鬧的一場攻城大戰,到頭來只有數百個漏網之魚逃之夭夭。
太史慈並不擔心這些亂卒會禍亂鄉間,泰山民風彪悍,區區幾百個亂卒而已,只要立下賞格,用不了幾日,他們的項上人頭便會出現在縣衙。
終於粉碎了曹操的陰謀,太史慈鬆了口氣。
自從黑山軍落敗,太史慈的心裡便一直壓著千斤重擔。
雖說,沒有人將張燕之死與太史慈干係到一起,可是,太史慈卻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張燕率領黑山軍已經作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他們突圍的方向正是最有可能成功的位置,只可惜,功虧一簣。
太史慈一直認為,如果先鋒軍能夠加快腳步,提前接應黑山軍,曹軍便不會得逞,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亂軍之禍。
一場大捷,太史慈只是低調地派人通稟了李賢。
出了黑山軍這檔子事,太史慈不願太過招搖。
泰山郡守周通本想為先鋒軍慶功,卻被太史慈婉拒了。
殺死張燕的兇手仍然活得好好的,太史慈沒有慶祝的慾望。
下邳,李賢聞聽戰報之後鬆了口氣,「太史慈果然沒有讓我失望,諸位,先鋒軍在奉高城下陣斬四千曹軍!」
眾人一陣大嘩。
殺敵四千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數目,真正令人訝異的卻是殺敵的位置:奉高!
「使君,張遼、高順不是已經擋住許褚了嗎?奉高城下怎麼有這麼多曹軍?」
李賢笑道:「你們可還記得,當曹操使出瞞天過海之計,在青州燒殺劫掠的時候,我曾經給太史慈出過一個主意嗎?」
「當然記得,是控制輜重,逼其現身吧」
李賢微微頜首,「不錯,輜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曹軍滲透而來,原本就是客軍,只要切斷他們的輜重補給,時間一久,不攻自破」。
「使君高瞻遠矚,我等佩服」
李賢並未露出多少得色,他搖了搖頭,嘴裡道:「曹操身邊定有高人相助」。
眾人一陣無言。
數月之前,青州軍曾經與曹操交過手,可是,那時候的曹操卻使不出「玉石俱焚」這一手。
近期,兗州軍的變化十分明顯,除了曹操,還能有誰?
誘敵深入,當斷則斷,險些將張燕的黑山軍一網打盡,若非太史慈乃沙場宿將,說不定青州軍同樣會中計落敗!
不懂得大局,再好的軍將也成不了一個優秀的元帥。
然而,曹操卻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
李賢斟酌著說辭,嘴裡道:「錦衣營最近要把重心放到兗州,務必查明曹操身邊有什麼人出現」。
陳宮漲紅著臉,低聲應諾。
黑山軍在兗州中計出事,錦衣營難辭其咎。
如果兗州的細作能夠提前示警,黑山軍又怎會落入重圍?
「有功有賞,有過便有罰,公台,負責兗州事務錦衣統領未能盡到職責,便將他貶黜為一名錦衣衛吧,將他發配塞外,除非立下足夠的功勛,否則,終生不許其歸返!」
陳宮鬆了口氣,處罰是難免的,能夠逃得死罪,他也就沒了爭執的必要,「得令!」
「青州都尉太史慈手段得當,盡誅曹軍,我打算為其上奏請賞,諸位可有異議?」
「我等並無異議」
李賢微微頜首,太史慈的先鋒軍雖然與黑山軍戰敗一事略有牽連,不過,說到底,太史慈也是無意之舉,他壓根沒有意識到黑山軍的危急。
既然是無心,事後又立下足夠的功勛,再去責罰的話,自然有些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