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1.第661章 死戰

  近年來，黑山軍一直盤踞在太行山脈，勢力龐大，等閑人不敢小覷。 

  袁紹也好，曹操也罷，都曾出兵討伐過黑山軍。 

  只可惜，黑山軍越剿越強，曹操、袁紹雖有斬獲，卻總難斬草除根。 

  張揚歸順李賢之後，李賢的疆域直接與張燕接壤。 

  一個過江強龍，一個地頭蛇，誰強誰弱？ 

  曹操按兵不動，本想坐山觀虎鬥，誰曾想，張燕竟然投鼠忌器，非但沒有擾民，反而多有親近李賢的跡象。 

  為了防患於未然，曹操在黑山軍卒安插人手，收買內應。 

  事實證明，流水一般花去的銀錢並沒有白費，曹操贏得了回報。 

  黑山軍投靠青州軍的第一時間，曹操便得到了消息。 

  李賢也好，黑山軍也罷，兩者都是一股強大的勢力，如今強強聯手，曹操怎敢小覷？ 

  為此，曹操決定先行解決張燕！ 

  夏侯惇的軍隊說是誘餌也不為過，只要他們堅持下去，很快就會有大股曹軍圍攻而來。 

  兗州軍為曹操立下了汗馬功勞，他們能攻善守，是天下少見的強軍。 

  唇亡齒寒的道理眾人皆知。 

  南方的戰事如火如荼，劉備需要兗州的幫助。 

  若是拖得太久，說不定劉備已經支持不住，徹底丟了荊州。 

  軍情緊急，曹軍耽擱不起。 

  作為新近投靠青州的黑山軍，張燕敗不起，對他而言，勝則一鳴驚人，敗則丟盡顏面。 

  李賢已經把能給的都給了，接下來就看黑山軍能否爭氣了。 

  黑山營裝備了青州軍中最精銳的鐵盾，六尺高的巨盾往往在百十斤上下，需要膀大臂圓、氣力足夠的軍卒才能夠輪使的動。 

  鐵盾兵數量不過六百，攻城拔寨不是他們的強項，然而，一旦他們組成戰陣，那便成了不可逾越的銅牆鐵壁。 

  此時，夏侯惇率領的數千曹軍遇到了黑山軍營中的鐵盾兵。 

  或明或暗的火光下，一排排豎立的大盾宛若堅硬的龜殼，讓人無從下手。 

  「破陣，回家！」 

  「破陣、殺、殺！」 

  黑山軍奮起餘勇，他們與鐵盾共進退。 

  高大厚重的鐵盾完全護住了其後的青州士卒，讓曹軍有一鍾狗咬刺蝟無從下口的感覺。 

  「鏗鏗！」 

  兵刃砍在鐵盾上，發出金鐵交鳴聲。 

  曹軍發出驚恐地叫喊：「是鐵盾！」 

  夏侯惇不信邪地狠狠劈了一記，「鐺」，巨大的反震力險些震飛了他手中的兵器。 

  「竟然真是鐵盾！」 

  漢末這時候，往往只有最精銳的兵馬才能裝配得起這種厚實的鐵盾，多數郡兵鄉勇有時候甚至連簡陋的木盾都裝配不全。 

  夏侯惇沒想張燕的黑山軍竟然還有這種防禦利器，一時之間不禁心頭大亂。 

  兗州軍也是血肉之軀，他們本想趁敵不備，殺一個措手不及。 

  可是，黑山軍的鐵盾破壞了兗州軍的意圖。 

  夏侯惇無奈，只得改變計劃，試圖拖住黑山軍。 

  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曹軍攻勢一弱，黑山軍立有所悟。 

  張燕大喜：「於毒、楊鳳，爾等即刻引軍從左右兩翼包抄，曹軍扛不住了」。 

  於毒、楊鳳轟然應諾，他們帶領軍卒迅速展開反擊。 

  夏侯惇沒有認清局勢，他固執地認為曹軍不可退卻，於是，兗州軍很快便陷入重圍。 

  這時候，戰事已經臨近尾聲，在黑山軍的三路包抄之下，多數曹軍沒能及時突圍，而是愚蠢地聚攏在了一起。 

  戰機稍縱即逝，等到曹軍恍然醒悟的時候，他們才驚恐地發現，四周都是青州軍！ 

  青州軍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為何數量如此之多？ 

  黑山軍可不會放過這等殺敵立功的場面，數千名軍卒揮舞著武器，砍菜切瓜一般衝進了曹軍的陣列之中。 

  「殺賊！」 

  於毒、楊鳳等人各施手段，他們有條不紊地斷絕了曹軍的逃生之路，然後緩緩縮小了包圍圈。 

  留給曹軍活動的空間越來越小，他們的面臨壓力也越來越大。 

  有受不了這種窒息般感覺的曹軍狂吼一聲迎向了黑山軍，然而，沒多久，斗大的頭顱便衝天而起，他們就算死，也沒能給黑山軍帶來多少傷害。 

  膽小如鼠的曹軍士卒見狀更是驚恐，他們歇斯底里，進一步破壞了己方軍陣。 

  夏侯惇聲音嘶啞，他吼破了嗓子，卻沒能挽回愚蠢的手下。 

  從咄咄逼人到全線落敗，形勢可謂直轉直下，夏侯惇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副模樣。 

  兗州軍數量並不佔優，他們圍追堵截的時候，只是佔據了突襲的優勢，如果夏侯惇能夠一直保持攻勢，說不定還有勝機，可遺憾的是，黑山軍換裝之後，武器盔甲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升級，這就給兗州軍造成了極大的不便。 

  等到兗州軍強攻不成的時候，夏侯惇應該當機立斷，即刻退卻，而不是不依不饒。 

  一個愚蠢的抉擇斷送了這股兗州軍！ 

  曹操失策了，他選錯了人，在厚重的鐵盾之前，曹軍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 

  手中的兵器已經卷了刃，身後已經有崩潰掉的部眾轉身逃走，夏侯惇咬牙切齒。 

  青州軍的箭矢又狠又准，每一箭必定會帶走一人的性命。 

  久攻無果，面對屹立如山的盾陣，曹軍好不容易鼓起了的勇氣消耗殆盡了。 

  己方人馬丟下了近千條性命，可對面的軍馬卻連毫毛都沒有傷到一根。 

  巨大的反差讓曹軍惶恐不安，怎麼會這樣。 

  同樣是官軍，為何黑山軍軍這般厲害？在他們的印象中，以往的黑山軍可不是這個模樣！ 

  攻時如猛虎下山，勢不可擋，守時如老樹盤根，堅不可摧。 

  縱使面對精銳的西涼軍，夏侯惇也不曾敗的這麼徹底，連一絲一毫勝利的希望都看不到。 

  進退維谷的曹軍擠在盾陣之前，迷茫不安。 

  第一個曹軍原路逃回，他們狀似瘋狂，嘴裡喃喃自語：「黑山軍的鐵盾好生厲害，過不去的，我們過不去的！」 

  有了第一個，很快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乃至於第一百個逃竄的曹軍。 

  夏侯惇身旁的軍將怎麼也壓制不住，有耳尖的傢伙甚至聽到了夏侯惇的低聲嘆息：完了，真的完了，回天無力矣。 

  兵敗如山倒，在黑山營堅如磐石的盾陣前，兗州軍功虧一簣。 

  大局在握，圍攏的兵馬已經合圍，張燕淡定地揮了揮手，道：「是時候了，盡數剿了吧，不要放過一人！」 

  「喏！」 

  一直靜候在張燕身旁的六百軍卒加入了戰團，宛若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曹軍頓時死傷慘重、再無戰心。 

  耳畔，到處都是部眾驚惶失措的叫聲，唯有身前的戰陣靜悄悄的，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響，這一次，夏侯惇敗的心服口服，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的陰謀詭計都是虛妄，他深深地嘆了口氣，道：「曹公，是我辜負了你。」 

  話音未落，夏侯惇便引頸就戮。 

  「將軍！」 

  夏侯惇的護衛親軍悲吼出聲，他們衝到前去，抱住了夏侯惇緩緩倒下的身軀，然而，一切為時已晚，隱約間，只能聽到夏侯惇在斷斷續續地囑咐道：「降了吧，這樣才有活路……」 

  夏侯惇已經儘力了，他嘗試了各種各樣的計謀，然而，最終卻都以失敗告終，身為兗州軍中有數的實權人物，獨有的驕傲不允許他向黑山軍投降，但是，他卻默許麾下的部眾在他死後向青州軍軍繳械。 

  只因為夏侯惇知道，兗州的青壯已經折損了太多了，出征萬人隊，折返幾人歸，他們的家眷親人仍然在家族等候他們的消息。 

  與其為了不知所謂的理由死在他鄉，倒不如苟且地活下來，只要活下來，總歸有重返故土的希望。 

  夏侯惇可以死，他死了，便等於為此行失利畫上了句號，最起碼可以確保此事不會牽連到曹操身上。 

  大將軍曹操依舊是那個算無遺珠的大將軍，錯的只是夏侯惇…… 

  約莫過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黑山軍大獲全勝。 

  於毒悶悶不樂，「他娘的，老子還沒殺過癮呢！」 

  視野所及的範圍內，立著的人群只剩下了自家人馬，一個曹軍也沒有了。 

  臨近的軍將大笑不已：「好歹也嘗了口肉食，總比昨日里乾瞪眼要強的多吧。」 

  於毒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道：「一幫殺才，也不說留些功勞給俺」 

  那軍將乾笑道：「那可怪不得俺們，那是頭領運籌帷幄，可與我等無關呀……」 

  夏侯惇死後，殘存的數千曹軍畏縮不前不敢有半分逾越之處。 

  四周，黑山軍將兗州軍重重包圍。 

  張燕立下了時限，在規定的時間內，曹軍必須投降，否則殺無赦。 

  生死攸關之際，幾個地位略高的軍將商議了一整夜，他們痛苦地達成一致——向黑山軍投降。 

  既然是投降，那自然越早越好。 

  運氣好的話，還能討一碗吃食，若是運氣不好，也不過是早死早超生罷了。 

  翌日一早，天還沒放亮，黑壓壓的曹軍便來到了黑山軍的大營之外。 

  由於怕被冷箭射中，曹軍小心地立在了距離大營百步開外的地方，這個距離相對比較安全。 

  在營中軍卒的監視下，一名曹將赤手空拳地走到了幾十步開外的地方，他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嘴裡道：「各位，可否向你家將軍通稟一聲？」 

  哨塔上的軍卒沒有放鬆警惕，而是喝問出聲：「通稟什麼？將軍豈是你可以隨意滋擾的？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那曹將麵皮抽搐了一陣子，強行遏止住了轉身離去的念頭，諂笑道：「我等幡然悔悟，決心痛改前非，還請將軍給我們一個棄暗投明，改邪歸正的機會……」 

  這軍將明顯讀過書，說起話來不但出抑揚頓挫，而且還出口成章。 

  「啥？你說你們要投降？」哨塔上的軍卒皺起眉頭。 

  「沒錯，我們早有悔過之心，只是之前主將從中作祟，所以才未能成行罷了，現如今，夏侯惇已死，我們便第一時間前來，拳拳之心，還請將軍明察秋毫……」 

  守軍不敢怠慢，急忙上報主將。 

  沒多久，黑山軍主將張燕聞訊而來。 

  加入青州軍之前，張燕曾與曹軍交手多次，那時候，黑山軍雖然奮勇廝殺，卻很難佔據上風。 

  像今日這般大獲全勝的局面少之又少。 

  同樣一支人馬，為何戰力變化如此之大？ 

  張燕自己分析了一下，李賢居功甚偉。 

  若不是李賢提供了精良的武器裝備，黑山軍與曹軍依舊是八斤對八兩，難以獲得壓倒性的優勢。 

  事實證明，黑山軍的選擇沒有錯，李賢值得投靠。 

  夏侯惇身隕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李賢耳中，對於此人，李賢並沒有太多惋惜之意，他只是說道：「夏侯惇一死，大事定矣」 

  眾人連聲道賀，言語間，隱隱誇讚李賢有識人之明。 

  李賢笑道：「張燕一身本領，無論行到哪裡都有他的用武之地，我只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 

  「使君自謙了」 

  幾人笑談了一陣，沒多久，李賢便調兵遣將，重新調動兵馬。 

  小勝一陣，曹軍會不會惱羞成怒，這是李賢需要擔心的。 

  適時未雨綢繆，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兗州，夏侯惇是奉了曹操之命攔阻黑山軍的，誰曾想，非但未能攔阻兵馬，反而丟下了自家性命。 

  消息傳出，青州軍自然歡欣鼓舞。 

  兗州軍也好，荊州軍也罷，他們都是李賢的敵人，張燕初入青州軍便立下戰功，也算是遞交了投名狀。 

  與張燕有舊的張遼很是欣慰，他雖不能與黑山軍並肩作戰，卻使人時刻關注黑山軍的動向。 

  如今，捷報傳來，張遼大喜過望。 

  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李賢麾下隱隱分成三股勢力，張遼、高順這兩名呂布舊將多次受人拉攏，卻為他們婉拒。 

  不能為其所用，那便束之高閣，於是，張遼雖未受到排擠，卻也不受人待見，這時候，張燕的加入，某種程度上可以減輕張遼身上的壓力。 

  黑山軍、并州軍，兩軍數量在三萬上下，也算是一股不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