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第465章 突如其來的攻擊
劉協入駐平原城,城內的百姓很是高興了一些時日,不過,隨著天子大賞三軍過後,百姓漸漸恢復了往日的生活。
樂活歸樂活,生活還是要繼續。
城外數里,田豐並沒有就此退去。
五萬大軍滿懷信心而來,如今已經折損了三萬人馬,如果就這麼灰溜溜地退走,田豐覺得沒法向袁紹交待。
文丑重傷、奄奄一息,田豐連個商議的人都沒有。
審配倒是完好無損,但是,指望他出謀劃策?他不去拖後腿就不錯了。
天子抵達青州的消息已然得到了確認,田豐不敢耽擱,他急忙快馬報於袁紹知曉,至於袁紹會作出什麼舉措,那是誰也說不準的事情。
時光如小溪流水,涓涓而淌,無聲無息,似乎昨日間還在街頭熱的出汗,但當第一縷徹骨的寒風從北方吹來,將人凍得直哆嗦的時候,人們才恍然,冬天已然來了。
正值立冬的時節,在冀州,往日里這時候說不定會飄上點瑣碎的小雪,但今年那祥瑞的兆頭卻似乎翩翩來遲,總是不肯早一點降落到等候已久的田地禾苗上。
滾滾的陰雲籠罩在蒼茫一片的大地上,天地之間,似乎觸手可及。
只是瞅上幾眼,便覺得心中堵的慌,極目環顧,卻見四周的花園上呈現出一種灰色的死氣,草木枯萎一片。
冀州牧袁紹凝神望天,覺得心郁難耐,他抓住懸挂在腰側的佩劍,在院落中舞起了劍花。
忽然,佩劍失手而去,嗆啷一聲刺入了花樹上,袁紹暴躁的一腳踹往花樹,大吼道「你也與某作對」。
「報,使君,曹孟德遣使而來」
「不見!」袁紹正在氣頭上,誰也不想見。
「那使者說他為李賢而來」
袁紹心神一動,他想到,天子駕臨青州,最著急的人應該是曹操,誰讓他是李賢的死敵呢?
之前,袁紹已經與曹操有過幾次合作的經歷。
趕走劉備、誅殺呂布,可謂成效頗豐,現在,二人共同的敵人又換成了李賢。
「讓他進來吧」
「喏!」
沒多久,兗州使者來到袁紹跟前,寒暄過後,兗州使者嘴裡道:「天子已至青州,使君有何打算?」
袁紹冷哼一聲,道:「我能有什麼打算,靜觀其變便是了,不知曹孟德意欲何為?」
「李賢,奸佞小人也,若是天子受其蒙蔽,我兗州願與使君一道共擊青州,清君側」
說得比唱的還好聽,這時候,田豐兵敗的消息已經傳來。
先是淳于瓊,接著是高覽,現在連文丑、田豐都敗了,三番兩次,折損在李賢手中的軍馬已經超過了五萬之數!
五萬人馬,冀州總共不過十一萬兵馬而已!
數年來,袁紹南征北戰,在冀州開創了大好基業,他斬韓馥,擊公孫瓚,威逼烏桓,可是,所耗兵馬也不過兩萬,然而,這兩年多的時間,李賢竟然吞掉了袁紹這麼多的兵力,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老這麼零敲碎打,永遠不是解決之道,袁紹琢磨著,須得親征青州。
想到這裡,袁紹嘴裡道:「待到春暖花開之日,我會親自領軍,討伐李賢,屆時,希望曹孟德與我共襄盛舉」。
曹軍使者微微一笑,道:「使君拭目以待便是了,我家主公必會傾力相助!」
袁紹不置可否,二人又詳談了一炷香的時間,接著,使者告辭離去。
既然定下了明年再攻的計策,那麼,滯留在平原城外的冀州軍就沒有必要再做堅持了。
在平原郡,冀州軍的實力已經不佔優勢,若是被青州軍包抄了後路,那可就危險了。
於是,數日之後,滯留在平原城外的冀州軍退軍了,又一次立在平原城頭,只見北方方圓數十里的地方塵煙沸騰,無數的冀州旗幟耷拉著腦袋,彷彿也在為這次退軍而感到無奈。
劉協心中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不管是誰,面對陰魂不散的冀州軍,若說心裡沒有一點擔憂,那定是不可能。
誰也不知道袁紹、曹操會不會聯袂來攻。
如今田豐終於退軍了,聚攏在平原軍民頭頂的戰爭陰雲再一次遠遠的離開了。
「陛下,我願領精騎一千,前去衝殺一陣,請陛下恩准!」烏桓騎將雙手抱拳,大聲請命。
劉協從未有過領軍作戰的經驗,他向趙雲投去求助的目光。
趙雲當即說道:「冀州軍雖退,但卻陣式不亂,貿然出擊,非行軍之道」。
烏桓人最是敬畏趙雲,眼下,雖被拒絕,可他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這股威勢,著實使人驚嘆。
「若是李使君在此,冀州軍危矣!」這時胡庸意猶未盡的感嘆了一句。
冀州軍依舊有兩萬兵馬,在曠野之上,若想一擊破陣,大舉獲勝,沒有強力的兵馬顯然是行不通的。
青州軍唯一的一支騎軍已經被趙雲帶到了平原城,即便是後來收買的烏桓人也不曾落下,也劃歸趙雲統領。
只是,數月來,青州精騎損耗極大,坐騎折損嚴重,烏桓人倒是養精蓄銳,急於求戰,但是,沒有青州騎軍幫襯,僅靠千餘烏桓人,顯然憾不動冀州軍的陣腳。
沒有騎軍,以步卒衝擊冀州軍軍陣?
沒人認為這是個好主意,在平野交戰,只有當騎軍撕開一道豁口之後,已方的步卒才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殺傷對方的有生力量,不然,那不叫乘勝追擊,而是陣地戰。
平原郡已經是李賢最北端的地盤了,而平原郡多次易主,李賢在這裡遠遠算不上根基穩固,任何形式上的軍力損失,都是不必要的。
思來想去,只有等到騎軍休整妥當,補充了坐騎,才有趁勝追擊的可能。
劉協雖然並未說話,但是他的眼神中還是不可避免的露出了几絲遺憾……
李賢,你會來嗎?
遠處天際,一輪紅日正從東方升起。
冀州軍士在各級校尉的指揮下,井然有序的踏過浮橋,邁著有氣無力的步子,往北而去。
不需要再去廝殺,不需要再去與兇狠的青州軍玩命,按理說,這些河北的軍漢應該感到高興才對,但是,長長的軍陣里卻是死氣沉沉。
他們是帶著恥辱回師的,曾幾何時,威震天下的冀州軍北擊虜寇,殺的他們丟盔卸甲,再也不敢進犯中原,而如今,面對李賢的青州軍,他們卻一敗再敗。
據說,連天子劉協都到了青州,難道說,大勢不在冀州?
軍卒怏怏的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扛著兵器,機械的邁著步伐。
後退,後退,一直後退。
這個時候,一名軍士忽然覺得地面開始震動,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累的很了,所以站不穩腳跟,可等到他環顧四周,卻發現周圍的同伴都是相顧駭然,腳底下的石子兒還在微微顫動,這絕對不是幻覺。
是騎兵來了!
「敵襲」,不遠處忽然有一員冀州游騎疾沖而至,在他的身上,一桿尾羽微微顫動的箭矢正狠狠的插在肩膀下方三寸的位置上。
「是後方的哨探!」「青州軍攻來了?」「他們哪來的這麼多騎軍?」
在太陽升起的方向,一隊隊騎兵的身影突然出現在地平線上。
田豐面色急變,這絕對不是自家兵馬,城內不過滿打滿算也不過兩千多騎軍,絕對沒有這般規模。
來的是誰?
大纛急揮,冀州軍的后隊靈敏的轉過身子,急急地把手中的長戈對向了騎軍到來的方向。
直到這時候,冀州軍才依稀聽見沉悶的馬蹄聲。
這股騎軍竟然用布匹包上了馬蹄!
正在冀州軍將相顧失色的時候,一桿巨大的旗幟陡然出現在紅日之下,上書一個斗大的「李」字,旗下立著一員大將,頭戴黃銅獅首兜,身披明晃晃的魚鱗甲,外裹赤色長袍,有若天神下凡!
「是李使君來了!陛下,都尉,請出兵!」胡庸興奮的大喊著,沒想到,在千鈞一髮之際,李賢竟然帶著大軍橫空出世。
劉協初來乍到,自然不會越俎代庖。
太史慈與趙雲相視一笑,道:「子龍賢弟,還要勞煩你走一遭」。
「都尉儘管吩咐便是」
「趙子龍聽令」
「末將在」
「你領本部騎軍與烏桓鐵騎一道即刻出城,務必在大軍趕到之前,沖潰冀州軍」
「喏!」
「周倉、胡庸」
「末將在」
「你二人各率本部人馬由北門而出,騎軍破陣之後,能否留下他們就看你們的了」
周倉、胡庸在城中憋屈了這幾日,早就閑得慌了,如今,陡然得令,當即戰意高昂:「都尉寬心,此番讓他來得去不得!」
眾將得令而去,原地只剩下太史慈麾下諸將以及徐幹,太史慈尚未開口,徐幹便笑道:「都尉儘管放心廝殺,這平原城交給我便是了」。
太史慈大喜:「固所願也,不敢請也!如此,便有勞賢弟了」。
「份內事,何足掛齒?」
天子劉協是一定要留在平原城的,此次李賢北上,不問可知,其目地一定就是劉協,如果他出了什麼差錯,就算全殲冀州殘軍也無濟於事。
對此,太史慈以及徐幹都有清醒的認識。
因而,劉協身邊無時無刻都有數百名精幹軍卒護衛。
隨同劉協一同出逃的楊奉、董承尚未脫身,此時,天子劉協身邊儘是青州軍卒。
一隊隊養精蓄銳的青州人軍士興奮的邁著腳步,他們看到了,在前方,大股大股的騎軍正在向冀州軍陣發起衝鋒。
那是李賢李使君的人馬!
田豐已經渡過了黃河,便是冀州軍的大部分精銳也都已經過了河,如今滯留在河對岸的全是收斂的各部殘軍。
這些突然出現的騎軍,把所有的戰馬都提到了最高速,馬上的騎軍無聲無息的伏在馬背上。手中握著槍矛、嘴裡腰間挎著彎弓,就這麼一往無前的如潮水一般席捲而來。
誰也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騎軍,只能在耀眼的陽光下看到黑壓壓的馬隊一層一層的涌動著。
有不少冀州軍的弓手已經依託河岸的有力地形,一排排的分佈開來,張弓搭箭,準備迎敵。
后軍將王遠也早已經反應了過來,恐懼過後是歇斯底里的大喊,「所有人各安其位,有亂人心者,斬!別駕在河對岸,堅持半時辰,他就能回援,舉起手中的弓,只要頂住第一波攻擊,今日青州軍必敗!」
為了給自己壯膽,王遠又吩咐一句,「傳本將軍令,有妄退一步者,全隊皆斬!
王遠身後的親兵也是強忍住心中的懼意,大聲應諾而去。
翻身下馬,大步走向渡口附近的一個土坡,立在上方,可以將整個戰場盡收眼底。
王遠的王字大旗已經高高的飄蕩起來,田豐正在對岸,他便是后軍最高統帥。
越來越多的人馬隨著王遠的旗號緊急的調動起來,準備迎接青州軍突如其來的攻擊。
對方可是李賢李維中呀,陽光下,那桿李字大旗更顯耀眼。
滯留在河邊的冀州軍足有六千多人,而李賢卻有三千多騎軍。
以六千對三千,看上去有數量優勢,但是,誰也不敢這麼樂觀。
自始至終,田豐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平原城,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有另外一股兵馬包抄而來。
在一望無際的曠野上,數千匹高頭大馬疾沖而來,這陣勢,絕對不容小覷。
近了,越來越近了。
李賢的騎軍距離冀州軍陣不過兩百步了,不少冀州軍士已經雙股顫抖,面色煞白。
不過王遠卻是堅信,他一定可以守住渡口,等待田豐的主力回援!
只是,田豐會回援嗎?
渡口附近的戰場上,原本就是一馬平川的開闊地,此番出現在冀州軍陣之前的騎軍已經黑壓壓疾沖而來。
一千?五千?想想數千匹駿馬疾馳而來的景象吧,別說那馬上猙獰而來的騎士,就是那隆隆的地震般的馬蹄聲便已經直衝雲霄,這種撲面而來的壓力絕對會讓新入伍的軍士嚇的尿褲子。
近了,更近了,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
塞滿全部視線的騎軍在一桿大旗的指揮下,齊刷刷的直起身子,熟稔的彎弓搭箭。
冀州軍的弓手還沒反應過來,黑壓壓的箭雨就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
猝不及防的冀州軍只在第一瞬間就損失了數百軍士,
「前方八十步,齊射!」王遠氣惱的發出軍令,操持各種弓弩的弓手聞令急忙射出了手中的箭矢。
力道不足的箭矢層次分明的斜斜插在地上,但大多數弓箭都已經落到了騎軍的軍陣中。
疾馳而來的騎軍並不見慌亂,他們的騎卒之間都有一定的緩衝距離,這種距離足夠技術熟稔的騎卒在馬上完成各種躲避箭矢的動作。
不過射來的弓箭太多,還是有不少躲閃不及的騎卒摔落下馬,騎軍衝鋒,一旦落馬,便是有死無生的局面。
嗚嗚的號角在奏響著,冀州軍又射出了一輪弓箭,這一次,雙方相距不過五十步。
最前排的長槍軍卒甚至都已經看到了對方那毛絨絨的大臉。
衝過來的騎軍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他們遠遠的提起了馬速,似乎並不准備愛惜馬力,而是擺出一擊奏效的態勢。
「這是烏桓人的騎軍!」
「什麼時候青州有這麼多烏桓人的兵馬了?」
王遠只覺得心頭駭然,烏桓人是天生的騎士,與他們廝殺,絕難討得好處。
臨陣的冀州軍卒都有一陣不詳的預感,但這時候,只有依靠手中的武器,才能爭取活命的機會。
「射!」又是一聲令下,冀州軍將一聲巨吼,就見空氣中傳來一陣微微的尾羽顫動聲。
無數箭矢爆射而出,兇狠的撲向了來犯的騎軍大隊。
就見最前排的近百名騎卒幾乎在同一瞬間深中數箭,嚴重些的人與馬幾乎同一時間滾落倒地,砸起了遍地的塵霧。
可是後續補上的騎軍卻彷彿沒有看到同伴的慘狀,依舊勇猛無前的往前沖著。
由於時間倉促,冀州軍根本沒來及的撒上鐵蒺藜,更別提什麼木柵欄了,他們唯一所能仰仗的,便是手中的長槍!
騎軍面對完整的刀盾槍陣,向來是用盾牌頂著弓失,在距離範圍附近誘使對方弓手不斷發箭,直到對方的弓手力量消耗的差不多了,方才接近對方的射程之內,用手中的騎弓反擊對方。
射完第一輪弓箭之後,他們的前鋒便會打馬迴轉,就這樣一輪一輪的消耗下去,直到對方的箭手完全脫力了,他們才加以衝擊,一舉擊垮對方的軍陣,這種方式是最節省軍力的策略,當然也是最耗時間的方式。
王遠志得意滿的盤算著,大將軍就在對岸,只要頂住半個時辰,已方的主力人馬就能順利回援,而那時,對方的騎軍已經損失慘重,說不定還可以反咬一口,出掉數日之前大敗的那場惡氣。
不過,今日見這騎軍的攻擊手段有些怪異呀。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這麼近了,對方卻依然未退。
冀州軍相顧駭然,紅日之下,中間那桿李字大旗不知何時已經插到了騎軍的最前方,立在土坡上的王遠甚至可以看清楚馬上那員騎士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