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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7.第437章 尾聲

  春秋時期,匠工鼻祖魯班製造了歷史上第一架雲梯。 

  對於高不可攀的城牆來說,雲梯是最佳的破壞者。 

  正所謂牆高一尺,梯高一丈,有了雲梯,攻城一方便有了直達牆頭的捷徑。 

  東漢末年,經過數百年的發展,雲梯發展的更加完善。有一種雲梯底部帶有木輪,可以推動行進,這種雲梯又叫做雲梯車。 

  雲梯車的前、左、右三個位置配有厚重的鐵盾、鋒利的抓鉤以及修長的繩索,這幾樣工具可以確保攻城方有備無患,最大程度上增加成功攀越城牆的概率。 

  此番,樅陽南門城下的雲梯便帶有木輪。 

  昏昏暗暗的火光下,雲梯車厚重的身影顯得很是龐大。 

  一、二、三、四、五,黃祖心中破口大罵,什麼時候徐州軍也有這等攻城利器了? 

  「吱吱嘎嘎」,雲梯車獨有的木輪車彷彿催命的音符,聽得黃祖精神高度緊張,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起來:「快,投放滾木礌石!」 

  「喏!」 

  瓮城上的荊州軍卒又驚又怕,他們手忙腳亂地將滾木投擲而下。 

  「砰……」,滾木落地發出巨大的撞擊聲,百步開外都可以聽得明白。 

  臧霸嗤之以鼻,道:「這黃祖是嚇破了膽,這時候就將滾木放了下來,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儲備」。 

  如果說雲梯車是攻城方的利刃,那麼,滾木礌石便是守城方的殺手鐧。 

  城下的五架雲梯車是匠工營內的五百軍匠耗費一整日的功夫組裝出來的。 

  每一次大軍出征,匠工營都會帶上雲梯車的各種配件,真正到了需要的時候,匠工只要將其組裝,便可以上陣使用。 

  一隊又一隊開陽軍卒在雲梯、攻城車的掩護下直往瓮城而來。 

  瓮城的高度、厚度無法與外城相提並論,真要是讓雲梯車衝到城下,守城的難度無疑將大幅增加。 

  「轟隆隆……」一根又一根滾木不要錢一般轟然落下。 

  臨近的開陽軍心神一震,「快,放盾!」 

  「虎、虎、虎!」開陽軍卯足了力氣,準備迎接滾木的洗禮,咚咚咚,一面面鐵盾插入土中 

  滾木來勢兇猛,很快便衝到近前。 

  狹路相逢,避無可避,唯有以力降力。 

  滾木會奏效嗎? 

  黃祖瞪大了眼睛,他希望滾木可以擊碎雲梯車,那樣的話,戰局將向有利於荊州軍的方向發展。 

  臧霸倒是信心十足,他覺得自家兵馬足以應對滾木的襲擊。 

  投奔李賢以來,臧霸一直在按照李賢的練兵方式訓練自家兵馬,效果顯而易見,開陽軍的戰力大幅增強,軍卒在戰場上的折損數量也有所減弱。 

  對於開陽軍來說,如果連這種小兒科的攻城戰都應對不了,那便說明開陽軍距離強軍差了很多。 

  一絲絲光亮從東方映射而出,天快亮了。 

  終於,在萬眾期待的目光中,「嘭!」數百斤重的滾木撞到了開陽軍的鐵盾上。 

  有的盾兵支撐不住,連人帶盾飛出了老遠,然而,多數盾兵卻藉助同伴的力量死死地堅持了下來。 

  「嘭、嘭、嘭!」滾木接連不斷地衝撞著鐵盾,撞擊聲不絕於耳。 

  在投出十二根滾木之後,黃祖終於下達了停止的命令。 

  滾木對付近距離的步卒殺傷力極強,可是一旦距離擴大,滾木便失去了應有的威懾力。 

  整整十二根滾木,除了碾死、撞傷二十餘名開陽步卒之外,沒能給雲梯車帶來一絲一毫的傷害。 

  黃祖大失所望,他深吁一口氣,嘴裡道:「沸水準備!」 

  沒能達成毀掉雲梯車的目地,黃祖只得將希望寄託到沸水上面。 

  相對於造價昂貴的滾木,沸水製造簡單,成本低廉,只要一口大鍋,足夠的柴禾便可以燒出沸騰的熱水。 

  荊州軍心中忐忑,開陽軍出乎意料的強,連滾木這等大殺器都沒能奏效,沸水有作用嗎? 

  瓮城中沒有足量的射手,黃祖下達全軍撤退的命令時,多數弓手都拉在了外城。 

  開陽軍追的太快了,快到荊州軍根本沒法作出恰當的應對。 

  沉重的石門轟然落下,被黃祖拒之門外的弓手們多數都降了。 

  現在,黃祖終於吞到了惡果。 

  一個成熟的弓手在戰場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 

  刀盾兵、長槍兵之所以存在,完全是順應戰場形勢的需要,在火藥槍出現以前,犀利的長弓一直是軍中最依仗的中遠距離殺傷性武器。 

  黃祖耗盡心神也不過搜集出兩百個弓手,可是,兩百名弓手即便齊射一次也不過兩百支箭,這種程度的箭矢對於開陽軍來說只能說的撓痒痒。 

  「哚、哚、哚」,多數箭矢都被雲梯前面的擋板遮擋下來,真正中箭的倒霉鬼少之又少。 

  紅彤彤的日頭在東方嶄露頭角,光明驅走了黑暗,照亮了城南處的瓮城。 

  攻城不比兩軍對戰,戰將的個人勇武並不足以左右戰局。 

  臧霸身為一軍之主,自然不能貿然涉險。 

  一個小小的樅陽城無關痛癢,何時攻下瓮城也沒有太大的區別,可是,如果因為這座城折損了臧霸,那麼,就算開陽軍大獲全勝,盡殲黃祖麾下軍卒,卻也挽回不了折損臧霸的損失。 

  仰攻城牆,危險隱患實在太多太多,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軍卒便有可能立下殺死敵軍大將的功勞,臧霸可不想成為對方立功受賞的戰利品,因而,突破城門,逼迫數千荊州軍投降之後,臧霸便一直待在安全距離,總攬全局。 

  開陽軍熬過了滾木的洗禮,他們距離城牆越來越近。 

  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十步,眼瞅著高大的雲梯車就要搭到城頭。 

  這時候,黃祖緊緊咬著嘴唇,不發一言。 

  毫無疑問,城下的開陽軍俱是精銳,適才十多根滾木無功而返,便彰顯出這一點。 

  如果荊州軍想要守住瓮城,首先要「物盡其用」,盡最大可能地發揮守城器械的功能,只有這樣,才有守住瓮城的可能! 

  單從數量上看,城南的瓮城中聚攏了六千多人馬,即便與城外的開陽軍比起來也不落下風。 

  不過,此前發生在城門處的亂事將荊州軍的戰心、氣力消耗的一乾二淨。 

  從外城僥倖逃入內城,多數荊州軍早已經又驚又疲,指望他們登城防守,顯然有些強人所難。 

  幸好,黃祖身邊還有未曾參戰的六百親軍,正是靠著他們的大力壓制,黃祖才穩住局勢,在開陽軍抵達之前構築出一條穩固的防線。 

  能夠登上瓮城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黃祖未曾下令,城頭的荊州精銳便不動分毫。 

  日頭漸漸升起,城上城下的情景落入眼中,臧霸微微頜首,嘴裡道:「這才像話,如果荊州軍連這點實力都沒有,就算勝了,也沒有意思」。 

  「都尉所言極是,黃祖能夠殺死孫堅,獨霸南陽多年,其人一定有過人之處」 

  臧霸笑道:「不過是個暗箭傷人的賊子罷了,真要是真刀真槍地比拼起來,五個黃祖也不是孫堅的對手」。 

  黃祖從來不以勇武見長,而孫堅卻是有名的勇將。 

  臧霸素來瞧不起暗箭傷人的傢伙,此番,他言語間盡顯蔑視。 

  「都尉,孫策使人來報,劉備試圖從北門突圍,現已被江東軍堵在門口!」 

  臧霸聞言很是惋惜:「劉備也是黔驢技窮了」。 

  之前在下邳城外,劉備從臧霸手中逃出生天,這讓臧霸一直耿耿於懷。 

  眾所周知,李賢一直將劉備視作心腹大患,如果能夠幹掉他,必將受到李賢的褒獎。 

  此番兵圍樅陽城,原本臧霸還打算手刃劉備,以除心頭惡氣,誰曾想,竟被孫策捷足先登了。 

  如果可以選擇戰場,臧霸寧願面對劉備,只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心裡頭惦記著北門的戰事,臧霸對黃祖沒了多少興趣。 

  樅陽城已經守不住了,瓮城的隕落更是時間問題。 

  沒了堅城做屏障,荊州軍絕不是開陽軍的對手! 

  「啪嗒」,雲梯車的斜坡重重地搭在了城牆上。 

  車后的開陽軍並沒有急著登牆,他們用木樁、石塊將車身牢牢地固定住,然後頂著鐵盾,緩緩地拾級而上。 

  朝陽初升,灑下了萬千光芒。 

  溫暖的陽光照在鐵盾上,折射得分外耀眼。 

  黃祖破口大罵:「還他娘的等什麼?沸水!快潑!」 

  「嘩啦啦」,早已蓄勢以待的荊州軍抬著沉重的鐵鍋,往下傾倒著滾燙的沸水。 

  「噗噗噗……」「啊啊啊……」 

  部分鐵盾遮住了沸水,盾下的軍卒完好無損,然而,濺出去的沸水卻變換著方向,讓人琢磨不透它到底要去哪裡。 

  有幸運者,自然就有倒霉鬼。 

  比起看得見、摸得著的滾木,沸水的殺傷力更大,觸及者,少有安然無恙的。 

  攻城,原本就需要軍卒仰面而上,這時候,大股大股沸水飛流直下,開陽軍吃了大虧。 

  開戰以來,開陽軍一直大佔上風,軍卒傷亡的數量堪堪保持在五百人以內。 

  然而,此時,面對瓮城上的沸水,甫一照面,開陽軍便燙傷了一百多人。 

  燙傷不比尋常,忍得住刀傷、扛得過箭傷的軍卒少有熬住燙傷的。 

  受傷的軍卒翻滾、哀嚎,聞者心驚。 

  臧霸皺起眉頭,他沒想到城上竟然準備了如此多的沸水,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說到底,臧霸還是小覷了黃祖。 

  怎麼辦? 

  讓軍卒退下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開陽軍好不容易衝到了牆角,如果無功而返,對他們的軍心士氣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臧霸思慮一番,他咬牙怒吼:「擊鼓,助威!」 

  「咚咚咚」,隆隆的戰鼓聲響起。 

  燙傷的軍卒漸漸止住哀嚎,他們咬緊牙關,怒視城頭,僥倖未傷的軍卒更是鬥志高昂。 

  同伴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這才換來一個登上城牆的機會,若是錯過了,戰友們的犧牲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啪嗒……」又一架雲梯車搭到了城頭。 

  黃祖鐵青著臉,嘴裡道:「倒出所有的沸水,砍斷搭橋!」 

  「喏!」 

  開陽軍尚未衝到城頭,荊州軍完全有機會施展殺招。 

  黃祖一聲令下,一鍋又一鍋的沸水傾盆落下。 

  立在城下的五百多名開陽軍人人受傷,若不是甲胄護佑,傷卒早已經喪失了戰力,即便如此,不少人也是疼痛難忍。 

  臧霸怒視城頭,嘴裡道:「傳我將令,登上城牆者,賞金百兩,官升一級!」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臧霸的開陽軍原本就是一直獨立於徐州軍體系之外的兵馬,李賢未曾入主徐州之前,開陽軍只不過是一支披著正規軍外衣的賊寇而已,說到底,臧霸被沒有完善的訓練方式,他只是按照理所當然的方式去訓導軍卒,這樣以來,難免有失偏悖;李賢執掌徐州大權之後,臧霸果斷投靠,他藉助李賢的權力,全盤仿照青州軍卒,經過長年累月的訓練,倒是煉出一支精軍。 

  不過,開陽軍的主力依舊是那些「目無王法、只懂私利」的軍卒。 

  聽聞登城有賞,軍卒宛若打了雞血一般,他們「嗷嗷」叫著,誓要將城頭的守軍撕成碎片。 

  一個軍卒倒下了,三五個軍卒沖了上來。 

  攻城戰,最血腥的地方莫過於此,哪怕前路是死,軍卒也只有一路前沖。 

  在付出了巨大的代價之後,終於,第一個開陽軍卒踏上城頭。 

  這是一個百戰老卒,自始至終他都用鐵盾護主頭部,任憑沸水直流,他都不動分毫。 

  趁著傾倒沸水間隔的時間,這名老卒得了個空檔,奮力沖了上來。 

  只可惜四周的荊州軍太多,哪怕老卒狡猾堅韌,卻也雙拳難敵四手。 

  沒多久,老卒含恨而亡。 

  壘石砸到鐵盾上,發出轟然巨響,又一名開陽軍卒牢牢抓著雲梯,咬牙硬撐。 

  臧霸喘著粗氣,嘴裡道:「他娘的,等我抓了黃祖,我一定要讓他十倍嘗受今日之苦!」 

  城頭丟棄的滾木、壘石橫亘在路上,雲梯車好不容易才繞到城下。 

  除卻中途毀掉的一輛,五架雲梯車有四輛盡數抵達。 

  這時候,黃祖的荊州軍漸漸壓制不住了,越來越多的開陽軍攀登而來。 

  滾木、壘石、沸水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這時候,荊州軍使出了渾身解數,只為了攔阻開陽軍! 

  黃祖心中暗恨不已,如果他有時間早些做準備,今日,開陽軍遇到的挫折可就不僅僅是這些了! 

  一開始,黃祖打算的是拋棄樅陽城,突圍而出的主意,誰曾想,還未出城,這意圖就暴露了。 

  現在倒好,偷雞不成蝕把米,大軍主力非但沒能出城,反而擾亂守城策略,就連守城器械都準備不足! 

  黃祖很是懊悔。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黃祖絕不會這麼莽撞。 

  「砰」,一名開陽軍將躍上城頭,他在第一個回合的襲擊中挺了下來,而且趁著荊州軍攻勢已盡,險之又險地殺掉了兩名軍卒。 

  原本完好無損的戰陣當即出現了疏漏,後方待命的荊州軍甚至沒來得及做防備,這軍將便得手了。 

  軍將的實力為大隊人馬爭取了珍貴的時間,第二名軍卒、第三名軍卒,乃至第四名,第五名,沒過多久,這一處城頭,開陽軍漸漸站穩了腳跟。 

  臨近的荊州軍多次發動襲擊,試圖將開陽軍驅逐下去,可是,事與願違,卻是開陽軍發動了反擊。 

  援軍源源不斷地抵達城頭,開陽軍士氣高漲,他們已經闖過了鬼門關。 

  對於城頭的開陽軍而言,連鬼門關都闖了過來,還有什麼是他們不敢做的? 

  開陽軍的兇狠完全震住了荊州軍,當黃祖發現不妥的時候,事態再一次失控了。 

  「殺光他們,他們人少,殺光他們呀!」 

  黃祖砍死多名潰卒,可是,卻無力阻撓更多的逃散的人馬。 

  瓮城隕落了! 

  黃祖落到了開陽軍手中。 

  南門的戰事告一段落,北門處,劉備已經筋疲力盡,無論他如何不甘心,如何懊悔、痛恨都不能改變劉家軍即將敗亡的結局。 

  關羽拼著左臂受傷,終於衝出了黃蓋、周泰的包圍圈,他來到劉備身前,嘴裡道:「主公,隨我沖」。 

  劉備環顧左右,道:「他們怎麼辦?」 

  關羽冷著臉,他護住簡雍,嘴裡道:「顧不得他們了,再不衝出去,我們誰也逃不出去」。 

  劉備咬破了舌尖,他重重頜首,嘴裡道:「沖!」 

  關羽這才鬆了口氣,幸好,劉備沒有在這時候慪氣,否則的話,還真是件要命的事情。 

  「護住主公!」劉備雖然拋棄了軍卒,可他麾下的兵馬卻沒有多少怨言。 

  孫策麾下一眾軍將竭力攔阻,試圖將劉備留下,然而,劉家軍卻豁出了性命,竭力為劉備拼出一條生路。 

  江東軍數量大佔優勢,每時每刻都有劉備的軍卒倒地身亡。 

  孫策搖了搖頭,他生出一股惻隱之心,道:「如果江東勇士都像劉備的手下這般忠心,放眼天下,還有誰是我的對手?」 

  「主公,莫要生出婦人之仁,劉備已經對江東恨之入骨,如果不能將其拿下,這等人物萬一東山再起,一定是天大的禍患」 

  孫策微微頜首:「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 

  說罷,孫策補充道:「來人吶,傳我軍令,捉拿劉備,無論死活,皆賞錢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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