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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第332章 樹未倒 猢猻已散

  下邳郡府昏暗陰冷的大牢里,只著褥衣的劉才瑟瑟發抖,昨夜指使青皮縱火之後,他便神經大條地回府休息了,渾然沒想到自己花錢雇傭的幾個青皮竟然被抓了。 

  至於為什麼不讓麾下的軍卒出手,反而花錢多此一舉,這完全是江源的主意。 

  江源認為動用軍卒風險太大,一旦被抓,連個迴旋的餘地都沒有,可若是動用青皮的話就完全沒有這種顧慮了。 

  就算青皮被抓,只要江源、劉才矢口否認,到時候有曹豹作保,便是李賢又能怎樣? 

  黃望的前車之鑒並沒有讓江源、劉才畏首畏腳,因為陶謙給黃望定下的是「勾結外賊以至下邳失守」的罪名,也就是說,陶謙將曹軍破城的屎盆子扣到了黃望身上。 

  下邳破城之後,曹軍在城中大開殺戒,僥倖存活的百姓對曹軍恨之入骨,眼下,聽說起因竟然是黃望做了內應,為曹軍打開了城門,徐州百姓恨不得噬其肉,啖其血。 

  黃望倒霉入獄,那是因為他的後台靠山陶應失勢了,而曹豹卻不一樣,即便徐州換了州牧,可他卻依舊執掌軍權,麾下有近萬兵馬。 

  只要曹豹一日不倒,江源、劉才便覺得自己沒有性命之憂。 

  正是由於這等僥倖心理,大大咧咧的劉才連防護的親衛都沒有布置,回家之後便像往常一般睡下了。 

  半夢半醒之間,于禁帶著人馬破門而入,劉才試圖反抗,卻被好生收拾了一番。 

  身上的傷楚讓劉才勃然大怒,他一直叫囂著自己是徐州軍校,誰也不可妄動。 

  哪知道,于禁卻不屑一顧,只是淡淡地說道:「抓的就是你」。 

  失手被擒之後,劉才想到了江源的提醒,他打定注意,倘若有人問詢,他便失口否認,哪曾想,青州軍將他擒獲之後便丟入了大牢,連審問的意圖都沒有。 

  寒冬臘月的,沒有熱食、沒有篝火、沒有厚實的衣物禦寒,劉才早已經凍的瑟瑟發抖。 

  幾個時辰的功夫過去,劉才的心理防線便崩潰了:「快給我衣物、快給我吃的,我是大漢軍校,你們不能這麼對我」。 

  隔壁的囚犯破口大罵:「他娘的閉嘴,吵死人了」。 

  劉才置之不聞,依舊不曾放棄。 

  只可惜,獄卒似乎把劉才遺忘了,任他威逼利誘,卻全然沒有效果。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直在牢房內狂奔不止的劉才漸漸認清了局勢,他筋疲力盡地叫道:「我要見李賢,我要見李使君,我有話要說」。 

  「嘩啦啦」,一陣鐵門打開的聲音從入口處傳來。 

  劉才大喜過望,他叫道:「我是劉才,我在這裡,我要見李賢李使君」。 

  來的是于禁,昨日里竟然被一幫宵小縱火殺人,這讓他又羞又惱,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兇手,他哪裡有好臉色? 

  「李使君不會見你的,有什麼話你跟我說便是」 

  劉才凍的瑟瑟發抖,什麼忠義誓言全被他棄之不顧,都到了這時候,保住自己才是要緊事,至於曹豹、江源,只能讓他們自求多福了。 

  「於將軍,給我件衣物禦寒可好?我快要凍死了」 

  這算是劉才招供的前提條件,于禁哼了一聲,讓麾下軍卒照做。 

  劉才得了衣物,依舊覺得從內冷到外,他打了幾個噴嚏,嘴裡道:「曹豹是幕後主使,我不過是聽命而為」。 

  于禁眼中寒光一閃,他故作惱意,喝斥道:「放屁,曹豹身為徐州都尉,執掌下邳大權,他要縱火殺人作甚?」 

  劉才又道:「能給口吃的嗎?」 

  于禁覺得這廝太過無恥,曹豹用這樣的人做大事,也算是瞎了眼,這一次他沒有滿足劉才的要求,而是冷冷地說道:「沒有人逼你,想說就說,不想說拉倒,就算你凍死、餓死,我們這邊也會有其他人來替你說」。 

  劉才雖然失望,卻也不惱,他乾笑道:「於將軍莫惱,我說,我說還不成嗎?」 

  于禁不置可否,劉才便自顧自地解釋起來:「昨夜曹豹突然將我連同江源一道喚入府中,同行的還有另外六人,入府之後,曹豹對李使君多有不滿之意,他想栽贓陷害,毀掉使君的名聲,所以便讓我與江源偽裝城流民殺人縱火」。 

  于禁聽的吸了一口冷氣,如果曹豹的計策得逞,下邳百姓肯定會將流民視若眼中釘,那時候一力促成鄉民入城事宜的李賢必然會受到牽連。 

  只可惜,曹豹失策了,他沒想到李賢竟然調派重兵看守在流民外側。 

  城內火光騰空而起,于禁便帶著人馬一擁而上。 

  青皮比不上軍卒,落網之後他們便什麼都招了。 

  不過是一貫銀錢的差事,還不至於青皮拿性命做賠。 

  牢房之中,劉才腆著臉,嘴裡道:「於將軍,可否賞給一口吃食?」 

  于禁皺著眉頭,道:「拿酒肉來」。 

  劉才大喜過望,他笑道:「於將軍真是個好人吶,不知你可否在李使君跟前美言幾句,就說我劉才願意為他效犬馬之勞,只求使君留我一條狗命」。 

  于禁森然一笑:「留你何用?」 

  「我可以作證,曹豹才是縱火殺人的幕後主使」 

  于禁搖頭:「你咎由自取,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劉才煞白著臉,惶恐地說道:「我還知道一個天大的秘密,只求換我一命」。 

  于禁來了興趣:「什麼秘密?」 

  劉才遲疑起來,「這秘密只能說與李使君知曉」。 

  于禁不屑一顧,道:「故弄玄虛,不見棺材不掉淚」。 

  劉才大急:「真的要命的事情,到了這時候,我哪裡還敢隱瞞,只是此事事關重大,除了李使君之外,我不敢多言」。 

  于禁冷冷一笑,道:「好,希望你的秘密能讓李使君感興趣」。 

  「多謝於將軍,多謝於將軍」,酒肉到了,劉才又吃又喝,很是暢快。 

  適才劉才招供的東西,于禁已經使人記錄在冊。 

  輪到劉才簽字畫押的時候,他遲疑一番,在死亡和苟活之間還是選擇了後者,他按上了自己的印契。 

  一切真相大白,只要再將江源捉住之後,曹豹便無可推脫。 

  不過,李賢查明真相之後也有了短暫的猶豫,曹豹在徐州的勢力根深蒂固,麾下又有近萬兵馬,這事情一旦處理不好,徐州極有可能再起戰亂。 

  想了許久,李賢都沒有想到萬全之策,這時候,他記起來,于禁說劉才有一件大事要說與他知曉。 

  劉才這廝有什麼秘密?這個秘密到底跟誰有關?連劉才都諱莫如深? 

  李賢有了一絲好奇心。 

  將劉才從牢房提出來之後,他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連李賢就在身前都沒有發覺。 

  「劉才,你這賊子,在李使君面前還敢放肆!」 

  一聲暴喝陡然響起,劉才嚇了一個踉蹌,待他看清李賢之後當即跪伏在地,嘴裡道:「見過李使君」。 

  李賢與劉才保持著三步的距離,他淡淡地說道:「說罷,你有什麼秘密?」 

  劉才環顧四周,試圖讓李賢遣散閑雜人員,李賢卻當作沒看見。 

  開什麼玩笑,萬一劉才是個亡命徒,李賢單獨與他相會,豈不是置身險境?這樣的蠢事,李賢自然不會去做。 

  劉才見李賢不為所動,也只好輕聲說道:「去年曹操攻打下邳,與黃望一道獻城的就有曹豹」。 

  李賢毫不意外,這消息他早已經探了出來,當下顯得很是失望:「就這麼屁大點事?」 

  劉才打了個寒磣,急忙道:「陶應陶二公子也參與其中」。 

  雖說李賢也聽說了此事,可這事情從劉才口說出來,卻有很大的區別。 

  只要李賢願意,他隨時可以當作一個殺手鐧,用以威脅陶謙。 

  「只是這個秘密嗎?」 

  言語間,李賢依舊流露出失望之意。 

  四下里的青州軍已經目露凶光,劉才見狀說道:「還有,還有!」 

  「喔?」 

  「下邳城外有一座鐵礦」 

  無論是什麼時候,鐵礦都是一件重要的戰略物資。 

  李賢從後世而來,自然知道徐州境內有煤、有鐵,可對於煤鐵的確切位置他卻一直搞不明白。 

  眼下,劉才竟然知道鐵礦所在,這倒是意外之喜了。 

  饒是李賢已經有了牟平一座鐵礦,這時候他還是忍不住目露喜色,嘴裡道:「在哪裡?」 

  「微山湖以南,馬山北側二十里」 

  「好,如果真有鐵礦,我饒你一命!」 

  劉才大喜過望:「多謝李使君,多謝李使君」。 

  「滾吧」 

  「喏!」 

  將劉才再度投入大牢之後,李賢開始抽調人手查探鐵礦,不過,曹豹的事情迫在眉睫,必須快些處理掉。 

  思慮再三,李賢還是來到陶謙府邸。 

  昨夜發生的事情,陶謙足不出戶便知道的清清楚楚,因而對於李賢的來意他也十分了解。 

  「李使君是為了曹豹的事情吧?」 

  李賢微微頜首,他說道:「曹豹已經躲入了軍營,這時候想動他,風險很大」。 

  陶謙沒有勸李賢收手,換做是他處在李賢的位置上,也絕對不能容忍曹豹這等人物出現。 

  原本曹豹執掌兵權這就已經犯了大忌,偏偏他還不做收斂,這是作死的典型了。 

  那一日,曹豹懇請陶謙出手的時候,陶謙已經勸了他一次,只可惜,曹豹鬼迷心竅,置若罔聞。如今東窗事發,只要李賢將曹豹的惡跡公諸於眾,曹豹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身敗名裂。 

  然而,這樣以來,李賢能夠得到什麼呢? 

  除掉黃望,李賢已經給人留下心狠手辣的印象,這一次讓若再幹掉曹豹,只怕徐州官吏士族會對其畏之如虎,長此以往,不利於執徐州的穩定。 

  正是出於這番考慮,李賢才尋到陶謙,讓他幫忙。 

  李賢是陶謙屬意的接班人,陶謙自然希望李賢的位子能夠坐的更穩一些,這樣以來,陶氏在徐州的利益便可以得到充分保證。 

  根據陶謙對曹豹的理解,這廝雖然陰險,可卻很是謹慎,一旦有了提防之心,再想施計捉拿的話很是困難。 

  「我有上中下三策,維中想用哪一個?」 

  聽到陶謙稱呼自己表字,李賢喜道:「維中洗耳恭聽,兄長快快道來」。 

  「下策,引兵圍堵四門,調動開陽兵,與青州兵、丹陽兵一道合力攻打曹豹大營」 

  李賢搖搖頭,這樣的話,動靜太大了,誰也不知道曹豹裹挾了多少人馬,萬一雙方折損了太多人馬,只會讓他人坐收漁翁之利。 

  「中策呢?」 

  「中策便是裝作不知此事,將一切推到那劉才身上,暫且不與曹豹計較,等到他放鬆警惕的時候,一擊必殺」 

  聽上去很是不錯,可萬一曹豹引兵逃竄,或者縱兵為害的話,那豈不是成了放虎歸山? 

  「上策是什麼?」 

  陶謙乾咳幾聲,道:「上策便是由我作保,准許曹豹闔族搬離下邳,並且准他統領千餘人馬離境,在徐州境內,不可對其下手」。 

  好傢夥,這才是真正的養虎為患呀! 

  李賢皺起眉頭,嘴裡道:「放了曹豹,我拿什麼跟死難的百姓交待?」 

  「欲成大事者,須得學會妥協,如果你與曹豹不死不休,那些心懷叵測之輩便會狠下心來與你周旋,反之,若是你放走曹豹,明面上損失了千餘兵馬,卻可以贏得大族支持,他們想要的不只是一個鐵血的州牧」 

  李賢嘆了口氣,道:「我放了曹豹,他會去往何處?」 

  「揚州袁術」 

  好傢夥,跟李賢有仇的劉備、陶應都逃到了揚州,倘若再把曹豹放走,袁術手下幾乎可以湊成一支「反李聯軍」了。 

  「且容我思量一番」 

  陶謙微微頜首,道:「無論你做什麼選擇,我都支持你」。 

  李賢很是感動,比起孔融,陶謙給他的東西更多。 

  孔融試圖掌控李賢,卻丟了性命,陶謙一直以來卻只是贈予,很少要求回報。 

  越是這樣,李賢越覺得自己欠下很多。 

  聽聞徐州有鐵礦的消息之前,李賢原本有過放手一搏,將曹豹斬殺在下邳城內的想法,可現在,如何穩妥的度過這段時期,更好地發展自身實力才是要緊事。 

  至於曹豹,今天可以放了他,改日自然可以再抓住他! 

  連劉備這等梟雄都不得不把張飛留下了做質,一個曹豹又算得了什麼? 

  相對於徐州的大局來說,讓曹豹離開下邳才是最好的選擇。 

  再度見了陶謙之後,李賢說道:「我可以放曹豹一條生路,也可以給他一千兵馬,但是他必須拿出錢財來贖命」。 

  曹豹在徐州多年,手中積攢了不少錢財,如果讓他全部帶走,只會便宜了袁術。 

  與其這樣,倒不如留下一些,以作買命錢! 

  陶謙猶豫片刻,嘴裡道:「一半的家財,如何?」 

  李賢這時候不知道曹豹一半的家財是什麼概念,他顧及陶謙的顏面,當下頜首說道:「好,就要他一半家財」。 

  得了准信之後,陶謙便從袖間掏出一封書信,嘴裡道:「這是我的親筆信,你把他交到曹豹手中,明日午時,我會到他營外相會」。 

  「好,勞煩兄長了」 

  「無妨」 

  曹豹軍營之中,數百名甲士身披鐵甲,將中軍大帳圍的水泄不通。 

  由於事發突然,曹豹根本沒來得及領軍出城,此時,他麾下五千兵馬駐紮在西城。 

  五百步開外,青州軍牢牢地把守城門,嚴禁出入。 

  中軍大帳之中,曹豹、江源臉色鐵青,其餘軍將神情惶惶,毫無戰心。 

  「老是這麼等下去可不是個辦法,軍中糧秣不多,一旦李賢引軍來攻,我等豈不是坐以待斃?」 

  「不可出營呀,都尉三思,我等妻兒老小都在城中,若是起兵與李賢廝殺,豈不是將他們置於死地?」 

  曹豹咬的牙齒咯咯作響,適才他打算領軍闖城而出,誰知道麾下兵馬卻壓根不買賬。 

  眾人畏懼青州軍威,不敢與李賢對陣,這倒苦了曹豹。 

  原本曹豹還打算憑藉這支軍馬與李賢抗衡的,現在看來,軍心已散,不可一用。 

  其實,曹豹麾下軍將心中透亮,他們知道,一旦隨著曹豹出營而去,這就等於徹底站到了李賢的對立面,再無迴旋的餘地,反之,如果大家揣著明白裝糊塗,就是不出兵,日後即便李賢苛責,也可以搪塞過去,大家都是被曹豹逼的,不去出兵為禍,已經是很困難的事情了,哪裡還能做更多的事情? 

  李賢擊退曹操之後,執掌大權已經成為必然,偏偏曹豹看不清局勢,不肯放權,在明眼人看來,曹豹失敗早已經是註定的事情。 

  註定失敗的人,誰還願意為他效力? 

  大營開外,曹豹的親軍不敢妄動,四周,各個軍將的親衛虎視眈眈,一旦他們有所異動,勢必會引發一場亂戰。 

  名義上,曹豹掌控萬餘兵馬,可實際上,真正忠於他的軍卒不過三千人。 

  劉才被抓之後,曹豹只剩下兩千可以信賴的軍卒了。 

  兩千人,能夠確保曹豹逃出生天已經很是困難了,至於反敗為勝,這完全是痴人說夢。 

  曹豹進退維谷,有心將軍將斬殺當場,奪取兵權,又怕青州兵趁亂而入。 

  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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