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第328章 戲志才染病而亡
曹軍新敗,開陽已經沒有破城的危險,這時候,可供李賢的選擇便多出了很多。
穩妥些,李賢可以按兵不動,坐等曹操退軍。雖說曹操兵力佔優,可只要他的腦子還沒壞,他就不會領軍與李賢死磕。畢竟呂布才是奪了曹操根基的生死大敵,而對於曹操來說,即便他僥倖擊敗了李賢,只要李賢一日未死,曹操便不可能真正掌控青州、兗州。反之,如果曹操再吃上幾次敗仗,那呂布便成了坐收漁翁之利的傢伙,這樣的事情,曹操怎麼會讓他發生?
前一步,逼迫曹操退軍?這樣以來,很可能使得曹操惱羞成怒,弄巧成拙;退守下邳城?李賢雖然根基未穩,可他卻有強軍在手,任誰也不敢興風作浪,在開陽大捷的情況下,倘若李賢不戰而退,對軍心士氣而言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思來想去,李賢還是決定靜觀其變,先等曹操出招。
沒過多久,哨探快馬來報,說曹軍分出一隊騎軍,徑自往下邳而來,騎軍的數目約莫在一千人開外。
李賢聽罷之後很是疑惑,曹操這是想幹什麼?
下邳可是大城,如果沒有內應的話,僅憑一千騎兵無論如何也不可能一戰而下。
此時,李賢還沒有聽說于禁使人哄騙曹操的事情,他下意識地認為這是曹操的誘兵之計。
不過,下邳城可是徐州的郡城所在,如果曹軍堂而皇之地騷擾地方,這對於李賢的聲望來說會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子龍,這伙曹軍便交給你了,無論他們想做什麼,你都要儘力阻攔,若是遇到麻煩,即刻來報」
「得令!」
趙雲麾下騎卒折損了三百多騎,此時,猶能上馬廝殺的軍漢不過六百人,即便如此,對上千餘名曹軍騎卒,趙雲依舊信心十足。
青州騎軍久經戰陣,早已經不是昔日的戰場新丁了,無論對手是誰,趙雲都覺得無所畏懼。
騎軍授命離去之後,李賢統領大軍侯在原地,按兵不動。
開陽城下,曹操已經萌生了退意。
從兗州前往揚州路途遙遠,根據時間推斷,這時候戲志才也不過剛剛抵達揚州,等到他勸說袁術出兵討伐徐州,只怕還要再過個七八日。
如果沒有昨夜東營之敗,便是等上十天也沒有什麼,可現在,曹軍士卒人人思歸。
軍無戰心,徒留無益。
這已經是曹操第三次討伐徐州了,卻依舊沒能討得好處。
第一次,曹操折了夏侯淵,第二次,兗州被呂布趁機奪取,這第三次,又有東營之敗。
難道這徐州真的是曹操的不祥之地?
兗州,呂布領軍五萬正在圍攻東阿城。
城內有一萬曹軍駐守,程昱坐鎮指揮。
曹操前腳離開兗州,後腳呂布就得到了消息。
因而,當李賢求援的信使抵達濮陽城的時候,呂布幾乎沒有絲毫猶豫便應諾下來。
寒冬臘月不利大軍出擊,可呂布卻不想放過這等絕佳的機會。
毫無疑問,曹操是一個可怕又有韌性的對手,即便他只剩下三座城池,可任憑呂布使出了渾身解數,都不能動他分毫。
這一次,曹操好不容易又離開了,呂布與陳宮商議一番之後便決定領軍出擊。
下鄄城、東阿城、范城,這三座城池都有萬餘曹軍駐守,在過去的日子裡,呂布輪番攻打了數次,卻一直未能得償所願。
此番,五萬兵馬傾巢而出,呂布可以說動了血本。
冬天守城,滴水成冰,只要將水潑到城牆上,攻城一方便難以下手。
東阿城的程昱熟讀兵書,每次呂布喝令兵馬攻城的時候,他便使人兜頭潑下冷水。
在寒冬時節,冷水與沸水一樣,殺傷力十足。
從天而降的冰水寒意入骨,即便你穿上再厚的甲胄也無濟於事。
呂布接連攻打了三日,麾下的兵馬吃足了這一招的苦頭。
城中守軍雖然疲憊不堪,也折損了兩千多人,可實力猶存,看這模樣,即便呂布輪番攻城,東阿城也足以堅守個十多日。
陳宮見狀急忙尋到呂布,進言道:「東阿城高池深,程昱老奸巨滑,溫侯怕是討不到好處,不如早日退軍養精蓄銳,等到開春再行來過?」
呂布氣惱不已,他可是在李賢的使者面前誇下海口的,就這麼一無所獲的回去,兗州官員百姓會如何看他?
「公台沒有破敵良策嗎?」
陳宮搖搖頭,道:「曹軍有天時地利,徒呼奈何」。
呂布一拳劈碎了木案,惡狠狠地說道:「曹將無膽,不敢與出城與我一戰,可恨我一身勇力卻無用武之地」。
「溫侯莫急,曹軍城小,糧秣肯定所盛無幾,如果我猜的不錯,開春之後,急於開戰的便是曹****,那時候,溫侯自然可以一展雄風」
呂布轉怒為喜,道:「果真如此嗎?」
「溫侯拭目以待便是」
呂布頜首,欣然道:「好,今日我便收兵回返濮陽,公台,你認為徐州戰事如何?」
陳宮皺起眉頭,不確定地說道:「李賢新掌大權,根基不穩,迫切的需要一場勝利來鞏固地位,而曹操在徐州所做不得民心,如果我猜的沒錯,曹操怕是要敗上一陣」。
呂布不容置信地說道:「我聽說李賢南下只帶了萬餘新卒,背矛營、神策軍、背嵬軍這等強軍全都青州,曹操麾下多半人馬都是老卒呀,李賢抵得住?」
「溫侯莫忘了,開陽臧霸也是個人物,我聽說他已經投靠了李賢,此人不容小覷」
呂布不以為然,卻也沒有反駁。
當日,呂布退兵。
東阿之役,曹軍折損了一千兩百多人,而呂布卻付出了三千多人的代價,另有兩千多人凍傷喪失戰力。
要不是陳宮一直在開導勸解,呂布早就忍不住殺人泄憤了。
六百里開外的揚州,袁術正在召見戲志才。
「冬日出兵可是兵家大忌,曹操一句話就想讓我出動大軍,這未免太過草率了吧?」
戲志才淡然笑道:「大將軍此言差矣,出兵共擊李賢,這可是合則兩利的事情,更何況,如果袁本初也南下出兵的話,三路兵馬共擊青、徐兩州,李賢捉襟見肘,必敗無疑」。
袁術雖然好大喜功,卻也知道冬日不利於行軍作戰,再者,他麾下兵馬多數都習慣了溫暖的南方氣候,如果陡然北上,經歷嚴寒,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承受不住。
「李賢陰險狡詐,執掌徐州早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如果我這時候觸怒與他,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戲志才心中冷笑,你這廝早已經跟李賢生了嫌隙,偏偏還表現的沒事人一樣,糊弄誰呢!
不過,心裡話自然不能宣諸於口,戲志才才思敏捷,只是片刻間就想出了得體的話:「使君應允,可以與大將軍共分徐州之地」。
袁術似笑非笑,道:「且慢,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說罷,袁術擊掌喚道:「請陶公子」。
「喏」
沒多久,面色陰鷲的陶應便來到袁術跟前,他冷冷地掃了戲志才一眼,眸中俱是森冷的殺意。
「見過溫侯」
呂布大笑:「賢侄免禮,榻上請」。
這時候盤膝而坐的戲志才念頭千轉。
陶公子?能夠被呂布如此重視的人只怕不是等閑之輩。
等等,難道說,這個陶公子便是陶謙的次子?
想到這裡,戲志才不無疑惑地問道:「敢問足下可是陶應陶公子?」
陶應冷哼一聲,算是應答了。
明明已經成了喪家之犬,卻偏偏表現的不知天高地厚,此人難成大事。
幾乎是片刻間,戲志才便得到了這般評價。
「陶應呀,你可知道曹操正在開陽城大戰青州兵?」
陶應皺起眉頭,自打那****拋下劉備,獨自逃命之後,他便沒了徐州的消息,如今陡然聽到曹操的音訊,他卻有些不開心,「開陽臧霸早已經降了李賢,曹操勝了嗎?」
「二公子如果想歸返徐州,我家主公想必很是高興」
陶應略一沉吟,嘴裡道:「回不回徐州,我想等到開陽城的戰事結束之後再做決定」。
袁術也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戲志才明白,這兩個傢伙是怕曹操敗給李賢,他們出兵討不到好處。
有心鼓動三寸不爛之舌繼續說服,可袁術又提出了條件:「我聽說曹孟德麾下戰馬很多,等到開春之後還要勞煩先生在曹孟德面前美言幾句,就說我想出錢購買」。
戲志才幹笑道:「好說,大將軍若是佔據徐州,自然可以從幽州購馬,當然,我家使君也不會藏私」。
「嗯,李賢心術不正,我覺得陶二公子才是徐州刺史的最佳人選,不知先生以為如何?」
想來這也是條件之一了,不知道陶應跟袁術背地裡達成了什麼勾當,使得袁術這麼支持他。
都說袁術志大才疏,戲志才卻不以為然,能夠想到利用陶應這個傀儡進佔徐州的人,豈是等閑之輩?
這時候暫且虛與委蛇,至於日後誰為徐州之主,自有曹使君與他商討,想到這裡,戲志才頜首笑道:「大將軍所言極是,李賢巧言令色,哄騙人心,徐州落入他的手中,只能算是白璧蒙塵」。
袁術大笑,道:「陶應,你聽到了嗎?曹孟德也是支持你的,有了我們兩家支持,李賢又算得了什麼?」
陶應深吁了口氣,道:「多謝大將軍援手之恩」。
袁術意味深長地笑道:「只要二公子不忘了昨日之諾便好」。
陶應臉色微變,他頜首應道:「不敢忘」。
「那便好!」
戲志才不知道二人打這什麼啞謎,可看模樣,無論是袁術還是陶應,短時間之內都不會前往徐州了。
開陽城的戰事究竟如何了?
三日之後,曹軍新敗的消息傳來。
袁術再度召見戲志才,他不無遺憾地說道:「曹孟德敗了,這可如何是好」。
戲志才皺起眉頭,他初聞消息還以為對方是在哄騙自己,可看袁術這模樣,卻不像作偽。
難道說,曹使君真的敗了?如果這樣的話,袁術就更不會出兵了。
戲志才故作淡然,道:「李賢麾下多是新卒,曹使君怎麼會敗?就算是敗,想來也是無關痛癢,不傷實力的小敗,如果大將軍此時出兵,李賢必定自顧不暇,大將軍三思!」
袁術連連搖頭:「軍卒畏寒,還是等到開春之後再出兵吧,你且回去告訴曹孟德,就說冬日苦寒,不利大軍出征」。
戲志才張了張嘴,最終卻只好應道:「好,我會如實轉告我家使君」。
「嗯,長途跋涉很是辛苦,先生可以多在我這裡歇息一段日子再行回返」
沒能達成目的,戲志才早已經歸心似箭,他哪裡還有心思留下來享受?
「多謝大將軍美意,不過想來我家使君正在等候我的消息,我這便啟程告辭了」
「啊,這麼急」
「他日大將軍出征之日,我必定會說服主公一道出兵」
「好,就這麼定了」
戲志才微微頜首。
如今李賢手握青、徐兩地,再也不是那個北海都尉了,就算袁術再狂妄,再自大,卻也知道僅憑自己的實力是難以對付李賢的,如果有曹操相助,那顯然就大為不同了。
戲志才初入樣子,袁術表現的很是熱情,可此番他告辭離去,連送行的人都沒有幾個。
人心如此,讓人嗟嘆。
曹操不過是打了一個敗仗,便連累的戲志才功敗垂成。
一路著急趕路,戲志才竟然染上風寒。
此時,曹純率領騎卒已經抵達了三水灣。
沿途間,曹軍燒殺劫掠,趙雲多次竭力阻攔,才沒讓他們造成更大的傷害。
三水灣的鄉民平靜的生活被打破了,一陣陣箭矢破空而至,傷到了幾個劈柴的鄉民。
趙雲見狀勃然大怒,他沒想到曹純這支兵馬竟然專門是來搞破壞的。
這幫賊子實在是可恨之極。
要不是趙雲麾下兵馬不多,早已經徹底將曹純留了下來。
即便如此,經過多次的糾纏廝殺,如今曹軍騎卒也折損了兩百多騎,此時,趙雲麾下也只剩下了五百人。
五百對八百,看上去依舊過於懸殊。
然而,趙雲的騎卒是為了聲張正義,為了守護鄉民而戰,他們有地利、有人和,而曹純燒殺劫掠,麾下軍卒早已經是又累又疲,甫一接戰,不少曹軍便跌落下馬。
每一次,曹軍雖然都能劫掠一些食物果腹,可由於趙雲的不停滋擾,他們連吃上一口熱食的時間都沒有,反觀趙雲,他們畢竟是李賢麾下的兵馬,不少下邳百姓自發的為他們籌備糧秣、食物。
吃著百姓送來的熱食,趙雲更是生出殺敵為民的念頭!
「兒郎們,莫忘了,咱們這些日子吃的熱食是從何而來,殺了這幫畜生」
「殺,殺,殺!」
青州騎卒士氣大振,曹軍卻疲憊不堪,即便曹純竭力阻擋,可麾下兵馬還是不可避免的敗下陣來。
好不容易斬殺了幾名青州兵,曹純臉色大變,他發現,四下里不少鄉民已經手持各式武器,圍堵而來。
曹軍的兇殘之處百姓早有耳聞,今日如果不是青州兵,這三水灣的百姓說不定就要遭殃了。
眼下,看到曹軍落入下風,鄉民們哪裡會放過這等痛打落水狗的時機?
在族長的帶領下,鄉民們一擁而上。
曹軍一敗塗地,曹純咬牙切齒,卻也無濟於事,只得灰溜溜地帶著倖存的人馬逃開了。
趙雲不敢大意,他率領騎軍緊追不捨,一心毀滅的曹軍實在是太過可惡了,一個大意,他們都有可能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
開陽城外,李賢從揚州的密探口中得知袁術已經不可能出兵了。
「哈哈,沒了袁術,我看你曹阿瞞還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大喜之後,李賢下令大軍開赴開陽城。
城中的臧霸等人早已經翹首以待,兩軍很容易便會師一處。
自始至終,曹操都沒有試圖阻攔。
到了這時候,曹軍退卻已經成了必然。
天氣越來越冷,附近可以生火的柴禾都已經被曹軍砍伐一空,每日都有軍卒凍斃而亡。
再這麼下去,即便李賢按兵不動,曹軍非戰鬥減員的情況也會與日俱增。
等到病重的戲志才奄奄一息的來到曹操身前的時候,曹操終於下定決心,退軍!
沿途間,戲志才的傷寒越發嚴重了,曹操心急如焚,他找了能找到的所有郎中,可他們卻共執一詞:戲志才風寒入體,已經是生機無多了。
曹操心中悲憤痛楚,如果不是為了著急趕路回返,戲志才絕不會因勞生疾。
夏侯淵死後,曹操的頭痛之症便嚴重了很多,如今,陡然聽聞戲志才時日無多的消息,曹操更是頭痛欲裂。
三次征伐徐州,皆是無功而返。
損兵折將也就罷了,難道連戲志才這等英才也要撒手人寰了嗎?
曹操對李賢的恨意有增無減,他已經下達決心,開春便捲土重來。
不過,這一日,曹操見到戲志才之後卻改變了主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曹操總覺得戲志才的面色好了很多。
「主公,我怕等不到你成就大業的那一天了,臨別之際,我有一言相贈」
曹操強忍悲意,道:「先生莫要胡言亂語,你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主公莫要勸我,且聽我一言」
「好吧,你說」
「擊敗呂布之前,主公不可再與李賢糾纏,否則,必有大禍!若是討伐李賢,還請主公慎之又慎!」
曹操還待多言,卻發現戲志才已經閉上了眼睛,「戲志才,戲志才,你醒來啊,戲志才!」
曹操悲呼出聲,卻怎麼也喚不醒永遠沉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