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0.第850章 救災委員長

  這麼嚴重的旱災？ 

  趙羽是農村出來的人，深知春三月時，北方冬小麥產地的景象是如何之美：綠油油的麥浪被春風吹拂，一波波蕩漾，翠****滴，波蘭欲流，間或一壟油菜花盛開，金黃燦爛耀人眼帘，配合藍天白雲黃土地灌木叢和村莊，活脫脫人間仙境，世外桃源，令人魂牽夢縈，陶醉其中而不能自拔。 

  簡單，寫意，最是北方三月麥起時！ 

  現在，登高遠眺，城外枯黃焦黃的麥田，哪裡還有這種景象？幾乎等同於黃褐色的泥土，就連溝壑里的，田園邊緣的楊樹榆樹柳樹，也都光禿禿的，沒有絲毫綠色，甚至，樹木的主幹都是白色的。 

  趙羽斷定，那是樹皮被剝開的結果，樹皮呢？難道被流民們吃掉了？ 

  心裡沉甸甸的，趙羽返回休養的別墅里，再也待不住了。 

  他查看了茂密碧綠的別墅樹林，花壇，比起城外，這裡別有洞天，簡直天上的人間，在城外大片麥苗枯焦死亡，幾乎赤地千里的情況下，這裡怎麼能獨善其身？ 

  趙羽有充分的自由，警衛部隊對他畢恭畢敬，讓他可以隨意走動調查，結果，他發現了幾根管子，從外面伸進來，不時滴落一些水珠，浸淫在樹木的根部，花草叢中，這說明，這裡有完善充分的供水系統。 

  他順著管子來到外面，幾十米的位置找到了一個小房屋，上面標記著：軍事重地，閑人勿進。 

  房子面前，還有專門的士兵執勤。 

  「這是什麼東西？」趙羽問。 

  「這是機井和抽水機。」士兵趕緊立正敬禮。 

  士兵很拘謹，估計趙羽的名氣太大了，氣場強大，所以，對於趙羽的問題，有求必應，有問必答，讓趙羽迅速明白，這兒打有一眼機井，城裡有完善的火電系統供電，機井有馬達和水泵，可以隨時抽水供應自來水兒。 

  這一帶，多數是別墅區看樣子就是富貴人家的高檔社區，「一個機井房，怎麼是軍事重地呢？」 

  「報告將軍，機井非常珍貴，尤其是這種水泵，是從美國進口的，有的還是飛機運輸的！」士兵身體繃緊，面色有些蠟黃，身體有些虛弱。 

  趙羽蒙圈了。美國進口的水泵？難道是自己在美國開辦的工廠生產出來的水泵，當時要大量運輸到這裡，預先防範這裡的旱災，難道，這些水泵都便宜了達官貴人了嗎？難道，它們一個也沒有用於農村水利嗎？ 

  「你見過水泵沒有？比如城外？城內還有這種美國進口的水泵嗎？有多少？都在哪裡使用？」趙羽激憤之下，一連串問題，脫口而出。 

  士兵表示無法回答，他不過是一個小兵，知道得有限，但是，似乎沒有見過城外有水泵，這些東西，金貴著呢，都是富豪權貴之家佔有。 

  趙羽讓士兵用鑰匙打開機井房，親自查看了水泵，這種潛水泵上面的軟管，趙羽一眼就能看出，真的是自己海外工廠的產品。 

  真是日了狗了。 

  救災的戰略物資，居然成了達官貴人家的生活私用品！ 

  突然氣得渾身發抖。 

  他知道，從海外工廠運輸到北方的水泵，幾百上千，雖然需要電力才能使用，這些東西，只能適用於城市外圍，或者有火電系統，不不，自己當時不配套運輸回來一些發電機嗎？還有柴油機，那是購買米國的，直接用油發電帶動水泵。 

  他肯定，洛陽城邊都沒有使用水泵抗旱救災，別的地方就更不可能了。 

  自己辛辛苦苦預防性的努力，全部宣告失敗，成為達官貴人家的玩物，新奇的生活奢侈品，自來水？自來尼瑪的嘴兒。 

  趙羽差一點兒一腳將水泵從井上踹下去。 

  他很快冷靜下來，生氣是沒用的，關鍵是如何處置。 

  跟蔣鼎文翻臉？不恰當，畢竟，人家乘飛機冒險到山區營救自己，對自己有恩情，現在，對待自己也很熱情周到，自己這種人，有恩必報，不能忘記。 

  再說，就是翻臉了又能如何？除了得罪一大批人造成內部更混亂，分崩離析以外，不會有多大效果。 

  他很快就決定，單獨行動，盡自己的所有能力，為這場大災荒的河南百姓做點兒什麼。多少減輕他們的痛苦。 

  要不是考慮到抗戰之時，大敵當前，這傢伙也對自己有恩，趙羽一定上前揪住蔣鼎文等人的衣領，左右開弓，噼里啪啦扇起來了。 

  這個富商出身的賭棍！ 

  不，如果不是他救助了自己，趙羽一定上前，踢斷這個狗官的狗腿！ 

  趙羽也無可奈何，只能想辦法盡量彌補。 

  他打了電話，乘坐卡車迅速趕到戰區司令部，覲見了蔣鼎文。 

  「總司令，您好。」趙羽按照等級秩序，敬禮。 

  「切，哪裡哪裡，趙羽將軍，何必這麼客氣？你身上還有傷啊，快請坐下，坐！」蔣鼎文對趙羽還算客氣，好歹也在官場軍界混了幾十年，不是肥膘也滿身油膩了。 

  坐好以後，趙羽將自己到城牆上巡視的情況詢問蔣鼎文，蔣鼎文也不避諱，講解了河南一帶，遭遇了罕見災害的情景，其實，去年一年兩季，河南都收成不佳，已經是災年，去年冬天到今年春天，又是久旱無雨，眼看田裡小麥枯焦，絕收或者大規模減產已成定局。 

  「城外流民有多少？為什麼不救濟？」趙羽忍住氣。 

  「流民太多，救不勝救啊。」蔣鼎文馬上訴苦，第一戰區幾十萬軍隊需要維持，龐大的政府機關要保證，抗戰五六年來，國統區經濟凋敝，財政上捉襟見肘，要不是趙羽從美國爭取到政治援助，加上經濟貸款，也許中國民生都要崩潰了。 

  你們困難？難道比八路軍更困難？ 

  趙羽心裡憋著，沒有說出來，大敵當前，抗戰第一，所以，對於這種貪官污吏，只要堅持抗戰，還是要團結，想到這裡，趙羽胸中沸騰的熱血都差一點兒吐出來，太憋屈了，真相一刀一個，殺個精光痛快！ 

  「重慶委員長知道嗎？」 

  「知道，我們這邊彙報過多次。」蔣鼎文哀嘆道：「無奈中央財政也很困難，委員長要我們多想辦法自救。」 

  趙羽點點頭，誰知道你們上報的時候怎樣講，肯定報喜不報憂，就算報告，也蜻蜓點水，沽名釣譽，唯一苦了的是百姓們，河南省當時一千多萬人口，餓死三分之一，至少在三百萬到五百萬之間，這是多少生靈塗炭啊。 

  為了盡量拯救這些百姓，趙羽只有將一切不能忍受的都忍了：「總司令，我願意單獨發電報，懇請委員長重視河南大災，多少撥付一些救濟，好歹緩解燃眉之急。」 

  「好，多謝趙羽將軍了。趙羽將軍一心為公，帶傷操勞國事，令人感佩，鄙人十分景仰！」蔣鼎文口才很好，思路清晰，難怪當年在黃埔軍校，會受到蘇聯顧問加侖將軍的特別讚賞。 

  趙羽立刻利用第一戰區司令部的電台，向重慶發報，講述了洛陽流民的凄慘和數量，懇請援助，同時，懇請重慶方面委任他流民救濟職責，兼顧休養槍傷。 

  重慶方面用罕見的速度回電，以委員長的名義，對趙羽的戰傷再次慰問，勉力他休養好身體，嘉獎了他憂國憂民的情懷，卻沒有同意他救濟災民的責任。 

  趙羽估計，重慶方面並不清楚河南的災情有多嚴重，他也無心去長期調查，反正歷史上已經銘刻了這一中國近代最大災荒，「轉年饉」一辭彙，已經成為河南地區，全國人心中慘痛的恐怖的記憶，難道還有錯誤嗎？ 

  趙羽再次擬電，渲染了災情，估計了餓死數百萬的可怕前景，要求中央必須救援，同時委婉地說，在救援這場大災難之前，他絕不離開河南，目的就是用撂挑子不去緬甸參戰的舉動，來威脅委員長和重慶諸位權要。 

  這種以下犯上的做法，是相當忌諱的，也不是趙羽的作風，可是，事情緊急，迫不得已，他也這樣了。 

  為國家，出生入死戰疆場，是一種大義，為百姓，拯救千萬斯民，毫不遜於前責。 

  回電還是委員長名義，可見，他對趙羽和他的特種部隊多麼在意了，他同意了趙羽的要求，委任趙羽為第一戰區河南救災委員會委員長，要他想方設法，緩解河南災情。 

  從回電的辭彙中，趙羽品味出了委員長的一些慍怒，一些感動，一些賭氣成分。哈哈，委員長？老子也是委員長了！ 

  趙羽立刻拿回電給蔣鼎文看，蔣鼎文看了半晌，慷慨陳詞：「好，鄙人一定謹遵委員長吩咐，配合你的救災工作。」 

  蔣鼎文心裡，對趙羽的感覺也很複雜，開始是惱火，你妹的，人家都想遮掩災難，你倒好，偏要歪歪唧唧，捅婁子，河南大災，需要中央原著，不是顯得我蔣某人很無能嗎？後來，見趙羽一再和重慶方面商討，爭取，又有些感動，一個軍人，負傷休養，還能這樣真誠地為國家百姓效力，不被感動的簡直不是人！還有，有了趙羽擔任責任，以後無論如何，他蔣鼎文的責任就減輕了，還得感謝趙羽！ 

  就在不是開玩笑的，你沒有糧食，沒有錢財，沒有跑腿辦事的軍政機關，大量人員，你憑什麼救災？ 

  幾個小時以後，重慶公開了趙羽的新任命，電傳各地，主要是河南各地，蔣鼎文也正是向各部署軍政大員公布了趙羽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