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總隊長的夢
又是這個夢。闌
淅淅瀝瀝的雨一直下，被高溫烘烤過的土地經由雨水降溫，到處縈繞著白霧。
對於肉體被高溫炙烤過的焦臭味，山本元柳斎重國並不感到陌生。因為他千年來無數次用自己的豪火之劍以這種方式斬殺敵人，將擋在自己和尸魂界前方的敵人悉數化為焦炭。
但這一天，山本元柳斎重國的內心對於這熟悉的焦臭味有些許抗拒，以及恐懼。
曾被稱作『劍鬼』的護庭十三隊總隊長，將敵人甚至同伴都視作塵埃，為了取勝而不惜使用任何手段擊潰敵方。這樣的男人，卻僅僅因為嗅到燒焦屍體的臭味而感到恐懼。
再堅韌的心靈也會隨著時間推移而慢慢蒼老。
人老了，心就會變得柔軟。經歷得久了，亟需保護的事物就會變為弱點。
此時此刻，山本元柳斎重國不再是那個無所畏懼、冷酷無情的劍鬼，而是一個憂心女兒安危的老人。闌
拒絕了隨行救援隊伍的跟隨申請，山本元柳斎重國步伐沉重地行走在焦土大地之上，目光在遍地屍骸中尋找著王途川慈悲的蹤影。
哪怕是在夢裡，山本元柳斎重國依然清晰記得那個雨天里自己尋找女兒蹤影時的焦躁心情。他期盼看到慈悲的身影，卻懼怕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變得殘缺不全、一如自己無數次製造出的那類焦屍。
不知過了多久，在細密雨幕中，山本元柳斎重國看到了自己的女兒。
王途川慈悲身上遍布傷痕，最嚴重的傷口位於她的心臟位置，彷彿被無比尖銳的犄角貫穿。鮮血浸濕了罩在她身上的外套，血珠順著衣角和她垂落的指尖不斷滴落。
那個名叫『速斬』的男人將慈悲托抱在身前，赤著的上身同樣有著不少傷痕，顯然經歷了難以想象的激戰。
不經意間，山本元柳斎重國手中的流刃若火迸發出烈焰，他的聲音也彷彿熊熊燃燒的地獄之火：
「……發生了什麼？」闌
眼前這個男人是幻海的徒弟，山本元柳斎重國不相信也不願相信他是加害王途川慈悲的兇手。
速斬稍稍沉默了一會，才開口說道：「道場被大虛襲擊了。數量難以想象之多……師父死了，道場也被毀掉了。」
這時，山本元柳斎重國才發覺，他腳下所踩的大地原本屬於幻海的『靈光道場』。而此時此刻，原先的道場已被夷為平地，無人生還。
「幻海她……死了？」山本元柳斎重國握緊了手中的斬魄刀：「她有多強，老夫一清二楚！普普通通的大虛怎麼可能會是她的對手？」
「一開始，即便來襲的虛和大虛數量眾多，我和師父依然可以勉強抵擋住。在慈悲率領十番隊前來援助后，勝利的天平更是開始向我們傾斜。」
速斬眉頭微微皺起：
「直到那個奇特大虛出現，局面瞬間逆轉。」闌
「大虛？」
「是一個形似半龍半人的人形大虛。那傢伙跟普通大虛完全不同，身為虛卻懂得使用武器。它剛一從黑腔中現身就揮動了手中狼牙棒，僅僅一擊就將十番隊襲殺過半。
普通死神的斬魄刀完全無法對它產生影響。哪怕是慈悲解放斬魄刀后也只能勉強破開對方的防禦，但它擁有比普通大虛更強的超速再生能力，連內臟都可以同步修復。」
聽到速斬的話，山本元柳斎重國心底一驚，連慈悲的斬魄刀都無法戰勝對手？要知道慈悲的斬魄刀公認擁有尸魂界有史以來最為兇險的能力，那就是【靈子操控】。
只要被她的斬魄刀觸碰到，組成目標物體的靈子就會被強制篡改。大虛會被退化成普通虛，普通虛還原為弱小虛獸，如果目標是死神則會隨機變化為更加低等弱小的靈子生物。
而且這種可怕的能力屬於規則系，除非敵人能夠在靈壓層面碾壓王途川慈悲數個級別，否則無法豁免。
而王途川慈悲的靈壓縱觀護庭十三隊建隊千年的歲月中都堪稱最優秀的那一檔。闌
怎麼可能會有大虛能在靈壓層面遠遠超過慈悲！
似乎看穿了總隊長的想法，速斬搖搖頭：「不，那個龍人大虛的靈壓雖然很強但還沒有達到能夠豁免慈悲斬魄刀能力的地步。對方使用了一種非常古怪的戰鬥技巧，每次攻擊還隔著半米左右的距離就會提前攻擊到我們。」
「是劍壓？」
「不是。既非劍壓也非拳風，那是實質的攻擊。我能感覺到狼牙棒轟擊在身上時的疼痛感，那絕非風壓或靈壓帶來的觸感。」
速斬聲音有些落寞：
「很慚愧，我們竭盡全力也無法戰勝它。最後，是師父豁出性命使用了【靈光波動拳】攻之拳奧義將對手打成重傷。那個大虛負傷逃入黑腔之中，師父力竭而亡，慈悲被對手最後一擊反撲貫穿了心臟，只剩下我這無用之人。」
「慈悲……」山本元柳斎重國走上前數步，發現王途川慈悲臉上雖然毫無血色但還有輕微的呼吸。她的心臟不是被貫穿了嗎？為什麼還活著？闌
「我用了【靈光波動拳】的療之拳奧義，【己己轉生法】。」
速斬胸口心臟位置浮現出灰敗的樹杈狀紋路並開始向著全身擴散：
「接下來，我會將自己的生命力和靈力與慈悲相連，用我的靈魂慢慢溫養她所受的創傷。」
山本元柳斎重國曾經從幻海那裡聽說過關於【己己轉生法】的事情，長嘆一聲：
「要花多久時間？」
「不知道，或許會是一個月，一年，甚至一百年。無論多久，我都會成功拯救她，帶著她返回這個世界。」
越來越多的樹杈狀紋路將速斬身體包裹住，並蔓延到他抱著的慈悲身上，就像是層層疊疊的繭：闌
「如果尸魂界的中央四十六室知道慈悲有可能還活著，一定不會放過她……」
「老夫知道了。從現在起，十番隊隊長王途川慈悲死了。你要好好照顧她，明白嗎？」
山本元柳斎重國握緊手中的斬魄刀：
「如果被老夫知道你敢惹她傷心，哪怕追逐到天涯海角老夫也會用這柄流刃若火將你斬殺！」
沒有任何回應，速斬和慈悲的身影從原地消失，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真是好久啊，一百年……你們真的花了一百年才回到這個世界。
自己也真是老了，就這麼站著都能睡著，甚至又做了一次那個不甚愉快的夢。闌
站在海瑟家的大門前，山本元柳斎重國緩緩睜開眼睛，抬手制止了身旁雀部長次郎準備按下門鈴的動作。
就像一位即將與出嫁多年的女兒見面的頑固老父親，山本元柳斎重國站在門前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鬍子，這才鄭重地抬起手來，不輕不重地在門上敲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