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光之船，暗之鷹
慘叫聲不斷響起，同時還伴隨著木板的碎裂聲。
這些巨大觸鬚表面的尖刺但凡碰著就會被颳去大片血肉，就算船身也抵擋不住。越來越多的觸鬚從水下探出，船長達利甚至能看到有些觸鬚中段位置鼓鼓囊囊的宛若人形在掙扎，不用懷疑，那一定是落水的水手被這些觸鬚吞了下去。
船長達利一開始還奮勇地揮舞彎刀在吞噬水手的觸鬚表面砍出幾道傷口，但隨著越來越多的觸鬚出現, 他身旁的大副都慘叫著被捲走，達利自己也只能抱著頭縮在船艏角落裡瑟瑟發抖，嘴裡喃喃自語著。
神啊，這是噩夢嗎？如果是噩夢的話請讓我快點醒過來吧！
就黑犀牛號即將步蠍狐號後塵被觸鬚拖入水下時，大片的光亮忽然從來時的水路方向閃耀而起。
那些長著嘴和眼睛的巨大觸鬚在接觸到這璀璨奪目的金色輝光時竟然發出了尖厲嘶鳴聲，不斷向後退縮。而那些海蛞蝓的細長眼珠在看到輝光時也縮回身體里, 開始向後退去。
那是什麼？光芒……啊，溫暖的、拯救世人的光芒！達利船長自問一生作惡不少，從來不覺得自己還能上天堂, 對於法王廳教義也只是明面上的信奉而已。
但此時此刻，船長達利真的相信這個世界有【神】存在。啊，仁慈的神啊，請原諒我這個卑微的、不恭順的信徒吧。無論這道光是誰所釋放，達利都願意用餘生去追隨祂，成為最忠誠的信徒。
光芒越來越近，那些觸鬚也不斷退縮，直至退到石像邊緣地帶。
船長達利不顧眼睛被強光刺得流淚也要勉強自己看過去，這才發現光的來源是一艘華美壯麗的三桅帆船。帆船整體呈藍黑相間的色調，船帆是寶石般的璀璨藍色，上面繪著手持彎刀的人魚王子。船首像是一個手持三叉戟、腰間懸挂海螺號角、鬍鬚和頭髮都如海藻般肆意張揚的巨大雄性人魚。此時此刻，船身的每一處都向外散發著溫暖的金色光芒。
即便是淺信者的船長達利也讀過關於啟示錄的故事，他看著這艘光之船，喃喃地說道：「啟示錄上所記載的是真實的……【神之船】……神的使者蒞臨凡間了……」
忽然，他看到這艘光之船的船艏出現了一道人影，那是一個美麗非凡、黑色長發及腰的女子, 姿態之優雅比最尊貴的公主都要更勝一籌。
她就是神的使者嗎？
只見鑢七實站在船艏，抬起手臂緩緩指向前方，用清冷的聲音說道：
「異教的邪神啊，千年之前你妄圖用洪水毀滅世界的意願曾被我終結，今天你依舊無法得逞。去吧，黑暗的鷹啊，成為所有盲目白羊的指引，擊敗神之大敵！」
船長達利順著鑢七實所指的方向望去，赫然發現一道漆黑的身影穩穩站在黑犀牛號的船艏位置。
這是一位渾身都被漆黑鎧甲覆蓋的戰士，鎧甲樣式猙獰無比，身後的黑色披風如雲霧般飄舞著，猶如兩隻巨大黑色羽翼在扇動，只有眼部有猩紅流光在閃爍。
雖然看著造型猙獰邪惡，但船長達利此時對鑢七實所說的話深信不疑。神使說他是黑暗之鷹，是擊敗神之大敵的關鍵，那這個黑鎧戰士就是自己的救世主！
達利只聽到黑鎧戰士的面甲後方傳來一聲輕笑，緊接著就感到一陣黑風從眼前刮過。黑色的鷹張開羽翼在海面之上滑翔，所過之處的觸鬚全部被乾脆利落地斬斷，那些尚未來得及被吞入觸鬚深處的水手們也從上邊的觸鬚斷口中滑落下來, 不斷劇烈咳著。
「船長！您還活……船長？」僥倖逃生的大副連滾帶爬地來到船長達利身邊, 卻發現自己這位意志堅定但從不去教堂懺悔的船長此時一臉虔誠。
達利指向前方，手臂劇烈顫抖著：「看啊, 那是啟示錄當中所記載的【鷹】，那便是掀起新時代的關鍵人物！是這個世界的救主！」
在大副和倖存水手們驚駭的表情中，海瑟所化身的黑暗之鷹將作為羽翼的披風向兩側延展，那些退縮的海蛞蝓和觸鬚全部被斬殺，血染紅了海水，染紅了石像廢墟。
見海瑟落到石像頂端收回披風羽翼，船長達利和倖存水手們興奮地歡呼起來：「萬歲！黑暗之鷹萬歲！神之使者萬歲！」
但很快他們便發現鑢七實和海瑟並未露出鬆懈的樣子，他們也不由得緊張起來，難道還沒完事？
剛想到這裡，達利就發現那些被斬殺的觸鬚和海蛞蝓重新蠕動起來。沒死？不對，是有什麼東西在拖拽它們。往石像堆那邊扔了個火把過去，船長達利驚恐地發現所有海蛞蝓的身後都有一條粗壯肉管向後不斷延伸，一直蔓延至最深處的黑暗之中。想必那些觸鬚也是一樣吧？
「神使，這裡請交給我吧。」海瑟向著遠處光之船上的鑢七實朗聲說道：「這些只是海神的『鬍鬚』，祂的本體還未曾受到傷害。」
「鷹啊，你的勇武必將得到神明的嘉獎。」
鑢七實點了點頭：「千年之前未曾了結的因果，就在今天結束吧。」
說罷，七實揮動手中的半透明彎刀，洞窟內的海風立刻捲起，而海浪也重新恢復了活力。
船長達利見這艘神之船沿著來時的路快速遠去，剛想要大喊出聲請求神使救救自己，緊接著他就感覺船體忽然一陣劇顫。海流彷彿獲得了生命，捲起受創嚴重的黑犀牛號向著後方快速駛去，連張開船帆的工夫都省去了。
見觀眾們離席，海瑟看向遠方的無邊黑暗，面盔後方的臉上不禁露出猙獰笑容：「哎呀呀，裝了這麼久都讓我有點煩了。讓我們來一曲探戈吧，海神！」
燃著火焰的絕對王權出現在海瑟手中，劇烈火光映出了這個巨大空洞里的真實面貌。
足有百米之高的巨物盤踞在洞窟最深處，它的樣子就像是漁村中那個神像的究極放大版，下頜無數觸鬚向外蔓延連接著那些海蛞蝓和觸鬚，臉上遍布巨大的、猶如峽谷般的褶皺。其中一個褶皺緩緩撕裂，變成了滿布尖銳巨齒的龐然大口！看那副巨口的規模，足以吞掉半個島嶼！
這便是【海神】，確切的說是幽界最深處海神在現實世界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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