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鑢七實（二）

  陸奧，死靈山。

  與江戶的『不要湖』、蝦夷的『踴山』並列為一級災害指定區域。

  所謂一級災害指定區域，就是尾張幕府所認定的【人類絕對無法居住的環境區域】。

  死靈山的險惡之處在與這片山脈的『死亡』，沒有任何活著的可能性，這片山脈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判斷為【死亡】。

  沒有任何的復甦可能性。

  或許你會認為，人會死，動物會死，怎麼山也會死？事實上這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世間萬物皆有『死』的那一刻，石塊化為粉屑，樹木凋零，雪花融化，雲消霧散，星球寂滅，什麼東西都有它的死期，憑什麼【山】沒有呢？

  死靈山，徹徹底底，明明白白，字面意義，【死靈山】。

  不知死亡的緣由，只知道這片山脈在很久很久以前就邁向了死亡的境地。沒有生靈，沒有樹木，連飛鳥都不願飛過，枯寂就是這裡的一切含義。

  但就在一百多年前，這座死靈山在即將徹底消亡的時候，它奇迹般地掙扎著活過來了，即便只有那麼微小的一點點的活力，但這座山脈依舊痛苦喘息著苟延殘喘於世間。

  這，要歸功於一直守護著死靈山的【死靈山神衛隊】。他們世世代代居住在死靈山附近，與周遭的大名乃至幕府完全切斷聯繫，歷史悠久到曾與出雲的護神三連隊齊名，他們的唯一目標只為救活這座古老的山脈。

  即便樹木早已枯死，他們還是親手用石塊堆積出寺廟、殿堂，雕刻得惟妙惟肖的地藏菩薩像形態各異地佇立在死靈山的每一個角落，親手摺疊出的紙風車在蘊含毒瘴的微風之中輕輕旋轉著，象徵著這裡的人們不會屈服於大自然的頑強心境。

  死靈山神衛隊相信，是他們的【神】拯救了這座山脈。

  而這位【神】，被供奉於死靈山的山頂之上，幽靜地沉睡在那小小的祠堂之中。

  現如今，真神已於出雲現世，死靈山神衛隊惶惶不可終日，因為他們在害怕，害怕神衛隊所敬拜的【神】會被真神視為異端、忤逆。

  因為，死靈山的【神】，其真身為四季崎記紀的十二把變體刀之一。

  【惡刀·鐚】。

  為了討好神明，亦是為了讓死靈山重新恢復生機，死靈山神衛隊已決定派遣神衛隊當中最為出色的強者『叫靈槍』四王豪松攜帶惡刀前往護劍寺，參加神前劍術對決。無論輸贏，至少要在神前贏得讚賞與歡心。

  只是他們並不知曉，就在四王豪松即將啟程之際，已有兩位不速之客來到了死靈山山腳下。

  雙方的目的也很明確，是為了【惡刀】而來。

  夕陽漸漸西沉，一男，一女，站在死靈山山腳下的界碑前。看似侃侃而談，實際上殺機四伏。

  「神明大人？哎呀呀，七實小姐你真愛開玩笑呢。我只是個漂泊天涯自由自在的浪人，而且還是個只有一條胳膊的殘廢哦。」

  海瑟僅剩的左手扶在腰間刀柄上，態度懶散地說道。

  距離海瑟約十米左右，鑢七實站在塵土微微捲起的道路上，語氣之清冷一如她的雙眼：

  「海瑟大人您才是說笑了，像您這樣無法被我這雙【見稽古之眼】看穿的存在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呢。明明有著類似人類的外皮，卻內藏著令人瑟瑟發抖的強大……冒昧問一句，您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說著，她還歪了歪頭配合自己的話語表露出『好奇』的姿態，可那雙冷漠至極猶如黑洞般深不見底的雙眼毫無說服力。

  下一個瞬間，她的身形從原地消失，化作一柄無比鋒利的出鞘利刃向著海瑟劈去！

  海瑟反手抽刀，刀光在短短半秒內便交織成密密麻麻的錯雜網陣。

  空氣中立刻炸開無數沉悶的音爆響聲，那是鑢七實以超過音速的超高速不斷揮動雙手，手指併攏成的手刀又在空氣中帶起真空斬擊波。那暴雨般傾盆而出的真空劍雨與海瑟揮出的無數劍光互撞在一起，從而發出的恐怖炸響。

  而這兩個實力層次遠超尋常『天才』水準的劍客，在如此激烈的戰鬥當中居然還有閒情逸緻出聲閑聊。

  「真傷心，居然用『什麼東西』來稱呼我？我還以為我們有一個很愉快的開場呢。」

  「那不過是您的一廂情願罷了，看得出來您對於您那張臉十分自信。仔細看看，真是一張有夠下流的臉呢。」

  「啊這，一針見血的發言，應該說是『毒舌』的層次了，如果是尋常男子恐怕此時已經掩面而逃了吧？」

  「看來您對於『下流』一詞並不打算否認。」

  「作為一個同時與2.5位女性交往過的男人，自我認知里有個『下流』的標籤是很自然很符合邏輯的吧？」

  「2.5？」

  「其中有一位嚴格意義上來說不能算是『人類』。」

  「啊……我對您的看法稍稍改觀了呢海瑟大人，看來您不止下流，而且還是個徹徹底底的變態。」

  「這算哪門子改觀啊！你這嚴重控父控弟的惡女人根本沒資格說我！」

  轟——！！

  手刀揮出的氣刃與海瑟手中的長刀對撞在一起，一道環狀氣浪炸開並急速向著四周擴散開來，地面的塵土被狂風捲起，周圍早已枯死多年的樹木枯乾也在風中被震得粉碎。

  方才七實徒手揮出的氣刃斬擊，居然與海瑟的【羽衣斬】有著九成相似！

  只見鑢七實藉助反衝力輕巧地一個後空翻，輕輕落到死靈山界碑頂端，居高臨下地看著海瑟：

  「真是駁雜的劍術，但其中確實有幾招值得一『視』。海瑟大人，您似乎對於我的過去十分了解，但我不明白，鑢家明明已經闊別日本本土二十年，為何……」

  「鑢七實，真的要我點名你的真實身份嗎？」

  海瑟將長刀扛在肩膀上，仰頭看向那看似嬌弱易碎實則實力恐怖深不見底的女人：

  「二十一年前，以七歲幼齡從錆黑鍵手中奪得『日本最強』頭銜的女孩，虛刀流史上的異形之刃，鑢七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