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千刀流
風愈發急促，頭頂黑雲形成的漩渦在不斷盤旋。
敦賀迷彩看著不遠處的男人，呼吸漸漸變得平復下來。
她蹲下身，掀開石板，挖開泥土，一柄刀漸漸顯露出真身。
刀身長二尺四寸，刀背為三棟，鎬造，刃紋為小亂，刀鞘嫣紅。
一柄外型與黑巫女們腰間所攜的千刀別無二致的刀，但其強烈的存在感是其他千刀所無法比擬的——
這，就是【千刀·鎩】最初的原型，最為特殊的那一把。
隨著敦賀迷彩拔出長刀，黑巫女們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周圍，越來越多。她們腰間都挎著一柄一模一樣的千刀，向著海瑟和敦賀迷彩所在的戰場靜靜地靠近著。
鏘！最前面的一位黑巫女拔出腰間做工完美的千刀，刀刃向下插入到腳下石板當中，隨後將刀鞘扔到一旁，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緊接著是第二位黑巫女，也將腰間千刀拔出，倒插在離第一把千刀不遠的位置。
然後是第三位、第四位……
越來越多的黑巫女們將千刀以各種各樣的姿態放置在這寬廣的戰場之上。倒插在石板地面上，綁在樹榦上，斜插在房屋木壁外，倒懸在屋檐下，掛在鳥居上，放在屋頂……戰場，被千刀所佔據。
海瑟只是手指輕輕撫摸著腰間刀柄，沒有半點阻攔黑巫女們的意思。
最終，九百九十九柄千刀被布置於戰場之上，看似雜亂無章，但海瑟卻能看出來，這是在配合敦賀迷彩平時揮刀和移動習慣，方便她隨時隨地可以取用千刀揮出斬擊。
海瑟呵呵笑了起來：「原來如此，不僅僅局限於將對手的刀據為己用，而是將戰場上所有刀都納入自己之手，這才叫千刀流。」
「【地形效果·千刀之巡】。」
敦賀迷彩手持最初的千刀，遙遙指向海瑟，黑髮在狂風中飄動著：
「如果預測到需要迎戰大量入侵的敵人，我會讓巫女們提前兩到三天來準備布置。」
「不藏匿起來嗎？這種戰術需要你自己從隱匿處不斷施以偷襲吧？」
「閣下沒有打斷千刀之巡的布置，至少我可以選擇在開戰的那一刻以正大光明的劍士身份與你一戰。當然，之後我就不敢保證了。」
敦賀迷彩也笑了：
「這座出雲大山，已經變為了千刀之巡的領地。只狼，規則中允許投降，我希望可以避免無益的殺生。」
「這句話送給你好了。」
海瑟單手活動了一下肩膀，扭了扭脖子發出嘎嘣嘎嘣的沉悶響聲：「可以開始了嗎？」
呼……敦賀迷彩閉上眼睛握緊手中長刀，緩緩呼出一口氣：
「出雲大山三途神社……」
她猛地睜開眼睛——
「千刀流第十二代當家，敦賀迷彩！」
「無門無派，無拘無束……」
海瑟左手倒握住左腰間刀柄，微微笑著說道：
「外鄉人，海瑟。」
在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兩人的身影同時從原地消失。
正往前沖的海瑟微一偏頭，避開了敦賀迷彩向自己腦袋方向擲出的長刀。千刀高速旋轉，擦著海瑟耳邊飛過，帶起刺耳呼嘯聲。
「一刀·一文字斬！」
海瑟身旁忽然閃耀起璀璨刀光，敦賀迷彩以極快的速度來到了海瑟右側，竟是瞄準了他缺失右臂從而漏洞百出的右側，隨手抓起一柄千刀便向其斬去。
鏘！也不見海瑟有什麼動作，只是倒握腰間刀柄的左手忽然模糊了一瞬，劈向自己的刀光連同劍身就被乾脆利落地斬得粉碎！
不是彈飛，而是劈碎。
千刀·鎩，數量減一。
是居合斬！？連出刀動作都看不到，以超越人類視覺極限的速度揮出斬擊，並且用那種破破爛爛的刀擊毀了四季崎記紀最為巔峰的十二把完成型變體刀之一！？
沒有時間繼續驚愕，敦賀迷彩借著沖勢向著旁側滑去，隨手抓起兩柄千刀向著海瑟的後背斬去。
「二刀·十文字斬！」
這一次，她只感覺到沛然巨力從雙手處傳來，兩柄千刀被無形的居合斬劈得粉碎，連帶著敦賀迷彩都被這強烈的衝擊力震得向後飛去。
她非但沒有想辦法停住去勢，反而腳尖在地上一點再度加速向後飛去，同時雙手不斷化作虛影，一柄又一柄的千刀被沿途拔起，化作高速旋轉的巨大迴旋手裡劍，持續向著海瑟襲去。
「飛刀·亂字飛花！」
海瑟歪了歪頭，邁開腳步向著敦賀迷彩所飛去的方向走去，速度不急不緩。這一次他倒是將腰間破破爛爛的長刀拔出來了，雖然刀鞘與刀柄都破爛不堪，但毫無瑕疵的刀刃卻倒映著寒光，被保養得十分精細。
這一次，海瑟揮動長刀的速度慢得連黑巫女們都比得上，但他每一個動作都可以恰到好處地磕開、劈開、撞開、斬開那些飛向自己的千刀。
刀刃碎裂，碎屑漫天飛舞，清脆的金屬撞擊聲持續不斷地回蕩在三途神社當中。
敦賀迷彩借著衝擊力倒飛入三途神社廣場旁側的林間，立刻將自己的身形隱匿起來。
怎麼回事？他不是要征刀嗎？為什麼對千刀的損毀表現出毫不在乎的樣子？
她的眼神里滿是驚愕，那絕非【人】所能揮出的劍技。從極致的快瞬間轉換為極致的慢，每一次揮出的斬擊都像是火炮轟擊般的巨大破壞力，威力卻能精準地控制在極小範圍內，甚至不會波及到腳下的石板地面。
被損毀的，只有襲向他的【千刀】而已。
就算是二十年前被稱作『全刀』的劍聖錆黑鍵也做不到這般收放自如的斬擊。
一介無門無派無傳承的落魄浪人，是如何修鍊出如此驚人之劍技的？
但是，這種力量，依然稱不上【能夠毀滅幕府】。
幾乎就在眨眼之間，海瑟劈飛了所有襲向他的千刀，輕鬆地倒拎著長刀走入林間。
咔嚓！隨著一道銀蛇般的蜿蜒雷枝在天際蔓延開來，暴雨來襲。
幽暗的林間颳起狂風，樹葉漫天飛散，樹杈與風交織的嗚嗚呼嘯聲中遙遙夾雜著嘩啦啦的暴雨聲和敦賀迷彩的聲音，令人判斷不出其真實所處的位置：
「只狼，我承認你的劍技是我生平僅見之強悍。但是，這遠遠稱不上能夠顛覆幕府的絕對力量……」
敦賀迷彩的話語無法繼續說下去了。
因為，她的目光被天空中出現的異像徹底吸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