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浪漫刺客
曼森·古路普的老巢是一個巨大的庭院，盤踞在八番街貧民窟的最深處並且靠近外牆位置。
庭院外高高的圍牆完全由廢棄鐵板和木板拼接而成，其中用遍布尖刺的鋼纜和粗鐵絲捆縛住，牆體表面儘是一些胡亂的噴繪。
兩個身穿釘皮衣的魁梧壯漢站在圍牆大門前值守崗位，正在聊天的兩人忽然發現遠處水汽瀰漫的街道盡頭出現了一個人影。
黑髮、戴著眼鏡、相貌平平無奇、穿著廉價而且身材看起來偏瘦，沒什麼威脅感完全就是貧民窟特有的居民模樣。
其中一名壯漢笑了起來:「喂小子，走錯地方了！這裡可是曼森老大的地盤，小心你的小命！」
另一名壯漢則肆意地嘲笑著：「是想找媽媽去吃奶？那你得去圍牆商業街啊哈哈哈……」
咔嚓！
第二名出言嘲諷的壯漢話還沒說完，忽然下頜一陣麻木。在他同伴的視線中，這個嘴賤的嘍啰被卸掉下巴，四肢關節也扭曲成古怪的形狀，整個人癱倒在地上發出驚恐且痛苦的『嗬嗬』聲。
海瑟悄然出現在第一名壯碩門衛的身後，語氣淡然：「你也想變成這樣嗎？」
壯碩門衛拚命搖頭。
「開門，然後通知曼森·古路普，就說【海瑟】前來拜訪。」
海瑟？壯碩門衛先是覺得這個名字很耳熟，然後猛然變得眼神驚恐起來。是那個只用兩小時就滅掉七番街貧民窟多勒格老大的超級狠人！他不是只在七番街活動嗎，為什麼會來八番街貧民窟？
念頭只是在腦海里飛快地轉了一下，壯漢毫不猶豫立刻按下兜里遙控器的紅色按鈕，身後遍布鐵鏽的暗紅色大門在吱嘎作響中緩緩打開。
在海瑟的注視下，壯漢哆哆嗦嗦地掏出對講機按下通話鍵：「曼森老大在嗎？」
【老大正在用餐，什麼事？】
「有、有客人來了。」
【嗯？客人？】
「是【海瑟】！」
【嘶……】對講機那邊倒吸一口涼氣，沉寂了好一會才重新響起——
【老大說了，請貴客移步曼森大宅的主廳。】
壯漢掛掉對講機，畏畏縮縮地看向海瑟：「海瑟老大，您看……要不然我帶您過去？」
「帶路。」海瑟言簡意賅。
曼森庭院是用一個巨大的垃圾場改造而成的。這裡到處都是從上層廢棄的汽車、巨大金屬零件、機械設施，組成一座座廢品山，水汽繚繞的山與山之間留出還算寬闊的通路，通路盡頭是一個三層高的用金屬零件堆砌而成的獨特別墅。
而曼森·古路普本人已經率先來到別墅門前迎接海瑟。
這是一個皮膚黝黑身材異常壯碩的中年男子，身穿敞懷紅色皮衣和黑色皮褲，嘴角和赤著的胸口殘留著可怖的爪痕，鼻樑上架著深色太陽鏡，滿頭長發梳成了大大小小的臟辮掛在腦後。
曼森·古路普，八番街貧民窟的地下之王。
在海瑟看向曼森的時候，後者也透過太陽鏡打量著海瑟。
七番街貧民窟的多勒格是手底下小弟眾多的一方大佬，雖然勢力比不上掌控圍牆商業街多年的古留根尾，但左右七番街貧民窟普通人的生死卻是不在話下，跟自己這邊實力相差無幾。
就是這樣一位地下大佬，在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年輕人手底下連兩個小時都沒撐到就連人帶地盤被夷為平地。多勒格這個名字從此在米德加徹底消失，七番街貧民窟也成了『自由之地』。
曼森不敢賭海瑟會不會一時興起準備入駐八番街貧民窟，他只能暗自祈禱海瑟是真的有事來找他幫忙，然後他就可以儘可能地讓這個煞星讓他滿足地滾蛋。
反抗？別傻了，眼前這傢伙至少具有神羅公司2nd級【特種兵】的實力強度，自己這些手下對於他來說根本就是送菜。
簡單的寒暄兩句后，曼森將海瑟請到了會客廳，先是客氣地詢問海瑟是否有一共用餐的想法，被否決后才試探地問道：「海瑟兄弟，不知道有什麼事是我可以效勞的？」
海瑟雙手插兜正打量著會客廳的布置，出乎意料曼森居然還蠻有品味的，這裡的布置充斥著硬核廢土的金屬朋克感，有點《瘋狂的麥克斯》那味了。他聽到曼森的問詢，頭也不回地說道：
「我聽說，你收了個叫【科斯】的新手下？」
「科斯？」
曼森愣了一下：「大概是在幾個月前吧，我的確收了這麼個手下。這傢伙……惹麻煩了？他剛來貧民窟沒多久，可能不懂事惹到海瑟兄弟你了，不知能不能……」
要是其他手下，曼森肯定二話不說立刻就交出去了。但科斯不同，這小子原本是八番街上城區有頭有臉的人物，即便家道破落後流落到下層貧民窟，卻依然有很多錢而且人脈很廣。自己與其說是收了個小弟倒不如說找了個合伙人。曼森最近靠著科斯的人脈賺了不少錢。讓他貿然將科斯交出去，還真有些捨不得。
「他暫時還沒有惹到我，這要取決於接下來他的答覆和態度。」
海瑟在曼森眼裡就是萬惡的謎語人，但曼森實在不想招惹這麼個煞星，只得通知手下將科斯帶過來。
沒多一會，會客廳的房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滿頭長捲髮的年輕人。
他穿著一身有些陳舊的SUPERDRY牌時尚服裝，滿頭濕漉漉的長捲髮隨意披散在肩上，雖然面容還算英俊但深陷的眼窩和高顴骨破壞了美感，臉上帶著很深的戾氣。
「曼森，你找我？」科斯一進來就不客氣地問道，聲音有些沙啞。
曼森指了指海瑟，話中意有所指：「是這位海瑟兄弟找你。科斯，如果有過節或者誤會的話大家說開就好，不用這麼緊張。」
科斯看向海瑟，一臉不耐煩：「這小子誰啊？海瑟？我可不認識！」
「這……」曼森看向海瑟，又看了看科斯，只得起身離開了會客廳：「你們慢慢談吧，有事吩咐門口的手下就行。」
咔嚓，門關上了。
科斯一屁股坐在沙發中深深陷了進去，從懷中掏出金屬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根，先是美美地抽了一口然後向海瑟那邊噴出一大團煙霧：「說吧，找我幹什麼？借錢的話倒不是不行，但你這態度我可不喜歡。」
海瑟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臉上似笑非笑：「我叫海瑟，從七番街下城區而來。」
「哦，七番街貧民窟，我之前也在那邊待過一陣子。怎麼，想攀個交情？」科斯翹起二郎腿，指間夾著香煙。
「不，我是受人之託來找你。」
海瑟起身站起，雙手插兜居高臨下地俯瞰著陷在沙發里的科斯，嘴角慢慢勾起：
「你還記得一位叫【蒙堤】的老人嗎？」
蒙堤？科斯先是陷入短暫的思索，然後原本滿不在乎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還是那間酒吧的事？沒完了是吧？我是用合法手段拿到這間酒吧的，蒙堤可是簽了合約！」
「用欺騙的手段以不到二十分之一的價格拿下那間酒吧，然後僱人將蒙堤打成重傷丟出米德加？確實【合法】。那我也跟你用一點更【合法】的手段吧……」
海瑟語氣漸漸變得森寒：
「我花了一年半的時間來找你，不得不說你隱藏和跑路的技術確實很高明。但你還有另一個仇人，【娜婭】，記得這個名字嗎？她為了找你報仇可是心甘情願地欠了我一個大人情。」
科斯額頭不斷滲出豆大的汗珠，他忽然將手中金屬煙盒和打火機狠狠砸向海瑟，然後扶著沙發扶手起身想逃。剛站起身來，他就猛地栽倒在地上，四肢關節全部扭曲變形。
「我就直說了吧。我不是什麼正義使者，而是受託而來的刺客，很浪漫的那種。」
海瑟緩緩蹲到趴伏在地上蠕動哀嚎的科斯身前，從懷中摸出一張合約書，展開在科斯面前：
「蒙堤臨死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要你死，我欠他個人情所以答應了。沒想到等我來到米德加后發現你小子居然拋棄那間酒吧跑路，沒辦法我只能委託其他勢力調查此事。還好，你耐不住寂寞又出現在了八番街，這一次你可跑不掉了。看看，是這張合約書吧？你騙老懞堤簽的那張。」
「啊啊啊啊！你、你你……呃啊啊啊……到底想干什……啊啊！」
科斯疼得話都說不利索，渾身劇烈打著擺子。他不時期盼地看向房門方向，但他新的合伙人卻沒有露面，甚至連房門都不曾打開一次。
科斯明白，自己被拋棄了。
他原本是八番街上城區的體面人，跟娜婭合夥開了一間酒吧。但他痴迷於娜婭的美貌，膽大包天給她下了葯。原以為事後哄一哄就沒事了，沒想到娜婭是個性情剛烈的女人而且家裡在神羅公司頗有地位。為了保住小命科斯只得拋棄八番街上城區的房產和家業跑到了七番街貧民窟。
期間他認識了老懞堤，這個老人直到數年前都一直貧民窟推著攤車販賣雞尾酒，攢夠錢后在七番街貧民窟開了一間名為【第七天堂】的酒吧，自己來到七番街貧民窟時正趕上酒吧剛建成沒多久。
科斯花言巧語騙老懞堤說自己是八番街有名的調酒師，他本人也確實有兩下子，給老懞堤露了幾手后老人信以為真，願意跟科斯合夥開這家酒吧。科斯覺得可以依靠這家酒吧賺大錢，然後返回八番街復仇。於是騙老懞堤簽了海瑟手裡那張合約，以四萬GIL的價格將酒吧歸為己有。
緊接著，他又雇傭多勒格手下的混混打手將找他理論的老懞堤打成重傷，趁夜丟出米德加外牆。
原以為自己能依靠調酒技術和酒吧來賺大錢，甚至將酒吧名改成了【野火】，為的就是向娜婭的【野玫瑰】復仇。但多勒格貪心不足打算敲科斯一筆狠的，科斯不敢違逆多勒格只能拋下酒吧跑路。在五番街貧民窟躲了一年多，聽說多勒格的幫派莫名其妙消失后才敢去八番街投靠曼森。
自己馬上就能出人頭地去八番街找娜婭那個賤女人復仇了！為什麼，不過是欺凌一個貧民窟的孤寡老頭會惹來這麼可怕的麻煩！？
「你……嗬……你不能殺我……」科斯涕淚橫流，渾身抽搐著斷斷續續地說道：「那間酒吧……依然……依然歸我所有……別殺我，我把酒吧……送……送你……」
海瑟微笑著搖了搖手指：「NONONO，你搞錯了一件事。我來找你不是為了逼迫你轉讓酒吧，只是讓你死個明白。老懞堤沒告訴過你那間酒吧其實還欠了七番街建築木工一筆錢吧？等你死了以後因為欠款的關係那間酒吧會歸木工所有，而我會出錢從木工那裡正式買下酒吧。不過這一切都跟你無關了，你只需要提供『腦袋』就行了。」
說著，海瑟將合約對摺再對摺，然後慢條斯理地撕成碎片灑在科斯身上：「那麼，準備好了嗎？」
「別……別殺……」
海瑟右臂忽然甩出氣爆聲，抽出的劇烈氣刃直接割斷了科斯的脖頸，並在會客廳內留下一道深邃的巨大裂痕。
門外，曼森正滿頭大汗地坐在椅子上，手指不斷輕輕敲擊著椅子扶手。
嘭！會客廳房門忽然打開，曼森下意識地抬頭望去，懷裡卻被一個重物砸中，定睛一看發現是科斯那痛苦猙獰的腦袋。
「讓你的手下宣揚出去，就說科斯已經死了，腦袋在你這裡。」
站在會客廳門口的海瑟身上沒有濺上半點血跡，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有問題嗎？」
有那麼一瞬間，曼森真想下令讓手下對著海瑟持槍掃射，科斯死了自己卻沒有半點報復意思，這對於自己的聲望來說是巨大的打擊。但最終，他還是癱坐在椅子上低聲說道：「沒、沒問題……」
曼森曾遇到過米德加郊外的魔獸，同行人全都死了只有他僥倖存活，胸口和嘴角的傷疤就是見證。他能感覺到，眼前這個黑髮青年雖然披著人類外衣，骨子裡確實不折不扣的可怕魔物。
不能招惹，不敢違逆……比起自己的性命，區區面子又算得了什麼呢？
最終，在曼森手下的目送下，海瑟離開了曼森庭院，消失在水汽瀰漫的街道盡頭。
而曼森站在濺滿鮮血的會客廳內，看著那道深邃的巨大裂痕，久久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