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測試

  敲完門后，202房間里寂靜無聲。

  蒂法尷尬地站在門前靜靜等待，雙手握在小腹前，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

  大概過了半分鐘，房門忽然打開了。

  海瑟穿著一身深藍色外套和運動褲，鞋子則是便於行動的廉價牌子運動鞋。他滿頭黑髮凌亂，眼鏡後方的眼睛半耷拉著眼皮，開門后掃了蒂法一眼：「我記得我昨天說的是【早上6點】。」

  蒂法『啊』了一聲，然後窘迫地鞠躬道歉：「對、對不起，是我來早了，打擾到您了師兄……」

  「算了，這次早點就早點吧。下次記得守時準點。」

  海瑟順手將門口桌子上的一個牛皮手賬本拿起放入外套的內兜里，然後揮了揮手，蒂法見狀趕緊向旁邊退了兩步讓出空間來，前者這才走出202房間順手鎖了門：「跟我來。」

  蒂法跟在海瑟身後，沿著狹窄的天望庄二層走廊走下階梯。踩在金屬階梯上時蒂法特意放輕腳步，生怕吵到瑪蕾婆婆休息。然後她驚訝地發現海瑟師兄明明是很正常的走路姿勢，卻沒有使有些生鏽的金屬階梯發出半點聲音，就像是一隻貓輕盈地走過。

  【簡直就像個幽靈】……蒂法無端想起昨晚瑪蕾婆婆對師兄的評價。

  同時，蒂法心裡暗自猜測，是不是師兄因為顧及瑪蕾婆婆的休息情況才特意放輕了腳步？明明很懂得照顧別人，為什麼要特意擺出冷漠的姿態呢？

  兩人一前一後沿著蒙蒙亮的七番街貧民窟街道向著米德加外牆方向走去。海瑟只顧沉默地往前走而且速度不快不慢，剛好是蒂法介於快走與小跑之間的速度。

  海瑟不說話，蒂法也不知道該怎麼搭話，而且大病初癒的她需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海瑟，難免有些氣喘吁吁，自然也顧不上搭話了。

  越靠近外牆方向，民居設施就越是稀少。到處堆積著從上城區丟棄的建築廢料、殘破的輪胎、生鏽的鋼筋和巨大管子，用於隔離的鐵絲網早已生鏽，與其說是起到隔離作用倒不如根本就是象徵意義的劃分區域。

  兩人速度很快地穿行於空無一人的廢料區，來到一片荒蕪的空地。這裡已經很靠近那幾乎無邊無際的高聳外牆了，甚至能透過頭頂巨大鋼鐵圓盤的邊緣縫隙位置能看到一些天空本該有的顏色。

  海瑟環顧四周，光線黯淡的空地之上靜悄悄的顯得有些過於安靜，到處都是砂石和石堆，遠方則是殘破的金屬通道。

  他點點頭，轉身看向蒂法：「就這裡了。給你十秒用來調整呼吸，然後用盡手段來攻擊我。」

  「唉……唉？」正雙手叉在腰間喘著粗氣的蒂法驚訝地看向海瑟，連額頭處的汗水都顧不得擦：「師兄，你說什麼？」

  「你還有7秒。」

  海瑟就這樣垂著雙手看向蒂法，雖然沒有擺出架勢，但蒂法卻能感受到來自師兄身上節節攀升的【殺氣】。

  師兄是認真的！

  蒂法雙手握拳擺開贊甘流格鬥術的架勢，嚴陣以待。師兄是被師父稱作幾十年都不曾看過的超級天才，自己不過是學了贊甘流格鬥術一年有餘的新手，必須集中全部精力。

  3秒！

  蒂法暗暗為自己鼓勁，沒問題的，自己不是也殺死過魔晄山的魔獸嗎？蒂法，你能行的。

  2秒！

  纖細且蒼白的小拳頭攥得緊緊的，蒂法不想讓師兄覺得自己沒有被教導的價值，她要向師兄展示出自己在贊甘流格鬥術方面的潛質。

  1秒！

  海瑟朝蒂法勾了勾手指。

  喝！

  蒂法腳下猛然發力，整個人朝著海瑟衝去。她左拳變掌，掌底向海瑟下巴位置磕去，被海瑟輕鬆避開。少女蓄力已久的右拳趁勢轟出，又被海瑟單手擋開。

  兩人一攻一防，空地上不斷傳出拳腳相擊的碰撞聲。

  海瑟並沒有用輕怠的態度來對待蒂法，反倒是很認真地擺出防禦架勢，不斷卸開或迴避蒂法的攻勢。

  少女則用出自己全部所學的技藝，用她自己的贊甘流格鬥術風格不斷攻向海瑟。贊甘師父說過，他門下每個弟子的贊甘流格鬥術都會融入獨屬於自己的風格，這正是贊甘流的精神所在。

  比起師父那沉重有力且如雷霆般爆發的攻擊方式，蒂法更喜歡行雲流水地流暢攻勢。即便贊甘流格鬥術里其實沒有嚴格意義上的邊移動邊攻擊的技巧，但蒂法的拳和腳十分靈活，少女的身體也表現出異乎尋常的柔韌度，她總是能在快速移動的過程中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和姿勢攻過來。

  如果是尋常人作為對手的話，或許面對這個十五歲的少女也會有些手忙腳亂吧？

  兩人的攻防持續了約5分鐘左右，見蒂法的速度和出拳力道肉眼可見地下降了，海瑟一把捏住蒂法從側面踢來的蹴踢，往前一推一送，少女踉蹌了一下跌倒在地上。

  「好了，到此為止吧。」

  海瑟沒有去攙扶蒂法，而是從外套內兜里掏出那冊夾著筆的牛皮手賬本，翻開后往上寫了一些東西。

  蒂法坐在地上緩了一會這才緩緩爬起身來，說起來很奇妙，自那場大火以來自己的心情一直就像雨夜般陰鬱得難以化開，但經過剛才五分鐘的酣暢淋漓的盡情攻擊，自己的心情似乎也變得舒暢了一些。

  自己失去了家鄉，失去了家人，驟然來到米德加甚至不知道下一頓飯的飯錢該如何去賺，前路又在何方……但至少，自己還有手有腳，還有學自師父的一身本領。只要努力，一定有辦法的。

  「只要自己學會了，誰都奪不走。」

  低頭在手賬本上寫字的海瑟忽然沒頭沒腦地說出這麼一句話，然後停下筆抬頭看向蒂法：

  「你練得很好，在贊甘流的基礎上融入了自己的特點。」

  忽然得到師兄的誇讚，蒂法的俏臉變得紅艷艷的：「是因為師父教得好。」

  「贊甘一向喜歡放養式的教學，說白了就是讓弟子自由成長，你就別給他臉上貼金了。」

  海瑟顯然很了解贊甘的風格：「這裡是米德加，而下城區可謂魚龍混雜，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所以你需要變得更強大。記住，自己學會的東西誰都奪不走。」

  說著，他將牛皮手賬本遞給蒂法，後者雙手接過後發現海瑟之前在手賬本上寫的赫然是關於自己格鬥術風格的詳細分析。

  海瑟指著紙張上的字跡說道：「你的力量不足但速度很快，需要有針對性地鍛煉。在保證速度的基礎上強化力量和體力，否則一旦面對多人纏鬥你將無力應付。接下來的三個月，每天早上六點來找我，我制定鍛煉計劃會讓你的體力儘快恢復到受傷前的水準，然後再開始贊甘流格鬥術的修行。」

  雖然海瑟的語氣很嚴厲，但蒂法能感覺到來自師兄的關心。她重重點了點頭：「拜託您了，師兄。」

  「別用『您』，我有那麼老嗎？」

  海瑟看了看周圍：「這裡很僻靜，適合修行，以後就來這裡好了。現在，下一站。」

  「唉？」蒂法還以為今天就要開始鍛煉修行呢。

  海瑟瞥了她一眼：「唉什麼，你需要找一份工作，不然就算瑪蕾給你減了一半房租你依然住不起。」

  蒂法這才想起來自己的資產不足500GIL，連這個月的房租都掏不起。

  「但在找工作之前……」

  海瑟指了指七番街車站方向：

  「先去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