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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第462章 暴怒的趙炅

  北宋太平興國二年、大明洪武元年正月初九。 

  「啪~嘩啦~」 

  汴京皇宮,趙炅的御書房內一陣陣清脆憤怒的聲響,一套套珍貴的建窯貢瓷茶具被摔在地上砸碎成片片零落之狀,趙炅雙目赤紅,猶然憤恨不已,兩邊的宮女太監們自然是嚇得默然噤聲,抖得體如篩糠,唯恐陛下盛怒之下沒東西砸了把火發泄在自己頭上。一個宮女因為碎瓷片濺射過來時劃到了紗羅裙裝下的小腿,吃痛縮了一下腿腳,略一趔趄,便被趙炅給盯上了。 

  「怎得?朕還砸不得么?把這賤婢拖下去杖斃!快!怎得還要朕親自動手么?」兩旁的人也不過是略一猶豫——因為杖斃宮女的事情本不是他們這些服侍人的人做的,一貫都有專門力大的太監動手,所以就算皇帝開口了,也是要傳人來動手的,不可能就著御書房內服侍人的這些手腳無力之人亂打一氣——然而就是這麼一陣短促的猶豫,便換來了趙炅迫不及待地親自動手從御座後頭架子上抽出寶劍來,一劍剁過去,把一個嬌花骨朵一般的豆蔻宮女給腦瓜開瓢,一命嗚呼去也,當真是毫無憐香惜玉之心。 

  殺了人,趙炅似乎發泄去了不少憤恨,吩咐道:「去吧宮中所有建窯瓷都搬過來,統統砸了!凡是吳越狗賊當年進貢的御用器物,一件不留!對,還有湖州貢的繚綾,也全部剝了,誰還敢穿南蠻子狗賊繚綾的,通通以附逆之罪論處!」 

  宮女太監慌不迭地作鳥獸散,許久之後又是一通碎瓷裂帛之聲,御書房門外院子里一片狼藉。幸好這時候有太監來稟報說宰相趙普、盧多遜二人求見,趙炅知道大事要緊,也就停止了發作,讓宮女們徹底逃過了這個劫難。 

  趙炅整了整儀態,在外殿接見了趙普等人,面上怒容只是稍稍斂去,然趙普盧多遜都是賊精賊靈、善於察言觀色揣摩上意的人,怎會看不出趙炅的怒態呢,所以說話自然要更加陪著十二分的小心。 

  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趙炅殺兄奪位至今,一年多來,對於文官隊伍自然也是要整頓的。陶谷、薛居正那樣純粹的文學之臣、認死理的剛直之士,當然要從高位上扒下來。趙普算是當初惡了趙匡胤、全靠趙炅重新提拔上來的,用起來沒什麼忠誠度的問題,趙普也沒退路;而盧多遜便是靠著站隊擠掉了原本陶谷的位置,對趙炅自然也感恩戴德,他們為首的一撮人,便是趙炅文官隊伍的核心依靠力量了。 

  「錢逆僭號稱帝,偽稱『大明』國號的事情,想必陛下也是已經深知其事了。錢逆雖然猖獗,然稱帝之事,在鞏固了內部人心的同時,也對未曾附逆的良善忠義之人是個阻礙。陛下萬不可過於氣憤,傷犯了龍體啊。」 

  「不錯,朕今日找趙相前來,便是問這事的——錢賊膽敢稱帝,那便是自絕了那些還伏在暗處心向後周的遺老遺少了,至於從此事中提振民心士氣的,無非也就是原本吳越國領內的老人而已。當此之時,朕欲尋個機會,御駕南征,速戰速決,親破越賊主力,如何?」趙炅沉吟之後,還是把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了,畢竟趙普面前沒啥好玩虛的,大家知道的彼此臟活太多了。 

  盧多遜聞言,趕緊出謀劃策表功道:「陛下!御駕親征固然可以凝聚大軍士氣,不虞有將帥首鼠兩端降賊,然汴京若是不穩……而且武功郡王尚在長安,並無過錯,此前越賊為了打擊我大宋士氣,招降曹彬等將領從賊時,便多有中傷宗室和睦,縱然陛下待武功郡王如故,也難保沒人心懷猜忌……」 

  盧多遜口中所稱的武功郡王,便是趙匡胤的嫡長子趙德昭了,趙炅殺兄奪位的事情畢竟不能過明路,如今扣在趙炅頭上的弒君惡名也就只有一項毒死了柴宗訓而已,就是柴宗訓,官方宣傳口徑也是不承認毒死的,只說暴病而亡,只是因為吳越人在宣傳輿論戰上手段比較高明,所以趙炅再怎麼說不是自己殺得都沒人信。而趙匡胤明明是他親手殺死的,事實上朝廷也暗流涌動,但絕對沒人敢拿出來說。這種情況下,再無緣無故動趙德昭,可就非常危險了。 

  趙炅臉色一冷,卻沒有發作,可見盧多遜此番說出這番話,也是想納投名狀了,而且用詞還比較委婉,若是自己再拿腔作勢懲處對方的「無禮揣測」,難免要寒了人心。故而深呼吸兩口,忍了一忍之後,趙炅轉去詢問趙普道:「則平覺得如何?」 

  「回稟陛下,盧公所慮,也不無道理,然卻不是陛下親征的主要問題所在。陛下不忿越賊僭號、竊伺神器,想要親征討伐也是常理,然也要思忖攻擊何處才能傷到越賊筋骨。蜀地之丟失,非戰之罪,也是多因王全斌割剝元元,搜刮蜀人過甚,以致民變先起,加之越賊多年處心積慮,居然在戎州之南、蠻夷之地,經營了麗水入川之航道,才讓越賊兵馬源源不絕而入川。在水師不利、攻堅無能的情況下,若是圖謀復蜀,則進攻一方定然比之防守一方靡費數倍!由此觀之,蜀地不如以越賊據劍門關、朝廷大軍守葭萌關而對峙,方是持重之策。蜀地既然不可圖,其餘楚、吳等處,皆有長江天險,並淮河漢水,越賊水師犀利,遠非朝廷水師可比,既不得渡江,其餘決戰豈不是虛妄之言?」 

  「則平的意思是,只能任由越賊想戰便戰,不想戰便據江自守,朝廷大軍便拿越賊毫無辦法了不成?錢惟昱稱帝消息不出數日就傳遍汴京了,朝廷若是毫無出兵討伐,弔民伐罪之舉,天下人望當作何處!難道你不知道越賊的水師假扮倭寇,已經把齊魯鹽政掃蕩到十不存一,朝廷官鹽產量,已經持續半年折損了七八成,再這般下去,難道還等著越賊花上七八年把朝廷直接渴死、不戰而屈不成!」 

  見趙炅真怒又要失控了,趙普也是心中發苦,不敢正面接話,雖然他說的意見一直是持重之選,也是當前狀態下北宋朝廷可以做出的最好選擇了,不過另一方面,趙炅強調的困難也是實情。半晌,等皇帝冷靜一些后,趙普才斟酌著接話:「朝廷天兵威武,自不待言。如今雖然連連受挫,終究歸結也就是如前所述三點:蜀地人心不在宋且越賊早有準備;漢南淮南朝廷無水師之利,且越賊去歲北進時朝廷正因蜀地與關中武功郡王疑慮而牽制了大量人馬。如今陛下對局面的控制也已經基本完成,武功郡王也翻不起浪來,若是有機會與越賊堂堂正正地面決戰,並且把越賊人馬引誘至平原闊朗之地,倒是有可能一舉而殲滅越賊主力精銳——如此這般,倒是不計較一城一地之得失的打法了。陛下若是允許,倒是可以思忖此法。」 

  「說說看,如何才得誘敵平原決戰?」 

  「陛下,朝廷水師如今要渡江渡淮,顯是不能的。要想決戰,無非要引誘越賊兵馬在漢北、淮北之地渡河攻取我大宋幾處州郡,而後朝廷大軍掩殺圍堵而至,若是越賊謹慎,一樣不計較一城一地之得失,願意放棄漢北淮北的橋頭堡,那麼朝廷的誘敵之計便不能奏效,若是錢惟昱貪婪,到手了就不願意吐出來,則朝廷正好可以得到大決戰之機。不過此計要想實施,非得有些誘因,否則朝廷主動放棄要隘棄守,越賊定然會疑心其中蹊蹺。」 

  「那麼,且不管如何誘敵——如果可以誘敵的話,則平以為戰場當選在何處為上?」 

  聽了趙炅如此問,趙普倒是寬心了些,都繞過中間的計謀實施,直接問在何處誘敵,那就說明趙炅已經是對吳越人恨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程度,為了殲滅吳越人的主力,在動機上已經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了。決心有了保障之後,後面的運作才能更有希望,當下趙普抖擻精神,把早就想好的幾個預案提了出來: 

  「臣以為,誘敵決戰的戰場,無非有兩處,一處便是漢水之北的新野、南陽之間;另一處,則是淮北的徐州。這兩處都是與漢水、淮河若即若離的南北要津所在,距離如今敵我邊境也不遠,卻又不至於被越賊的水師直達城下。朝廷大軍馳援這兩處,無論兵馬調度還是糧秣撥給,都不虞被水路斷了糧道。縱然要用到運河的,以運河之淺狹斷然無法通巨艦舟師,哪怕吳越人把戰艦開進運河,以如今攻守城火炮在步軍中的普及,也已然可以以重炮截河轟殺。故而,我軍可在淮北宿州尋機示敵以弱,誘越賊精銳主力一部度淮奪宿,而後覬覦徐州,賊若冒進,縱然徐州堅城落於賊手,朝廷也可團團圍困逼敵決戰。若是選擇新野、南陽一帶為誘餌,則首先需棄守與襄陽隔漢水相望之樊城,使越賊得樊城為漢水之北的橋頭堡,然後再步步誘敵深入。」 

  「南陽靠近畿內,誘敵於此,雖然便於朝廷大軍轉運,糧秣補給,但是若然有個閃失,越賊便可直搗汴京以南各處,殊為兇險;如此,便不如選徐州穩妥——這誘敵之處,便選在徐州吧。借口計策,則平再去好生謀划,總歸要吧越賊從淮南龜殼裡勾出來才好,也不急在一時。朝廷兵馬,也要儘快調度整備起來,那事朕卻會責成石守信高懷德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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