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9.第429章 仁川登陸
開寶二年八月的一天,黃昏時分。日韓戰爭已經打了兩個多月,戰爭帶來的殺戮和血腥,已經讓整個朝鮮半島深為震動。開京城內,當今高麗國君、後世廟號光宗的王昭,正在王宮內愁眉不展地思忖著高麗的國運——恩,如今在棒子國自稱中,開京應該改名叫「皇都」了;那正是當今這位大王,在中原趙宋代周的時候改得地名,似乎是當年覺得後周完蛋之後,憑著高麗一隅之地便能抖起來似得,著實是恬不知恥得可以。
這位光宗大王,乃是高麗開國君主、高麗太祖王建第四子,時年39歲。不過雖然是王建的兒子,卻已經是高麗第四代君主了,因為在他之前,他還有兩位兄長也曾短暫繼承過王位,分別是惠宗王武、定宗王堯。只是兩位兄長天不假年,分別只做了兩年和四年的大王,便駕崩了,所以才輪到的王昭,這番情勢倒是和大海對面的吳越國頗為相似——吳越王世家,也有過錢弘佐錢弘倧錢弘俶兄終弟及傳襲三代的例子。這王昭倒是也如歷史上的錢弘俶那般壽數綿長,繼位至今享國已有十五六年,任內原本也少有戰爭,很是享受了一番太平日子。
北疆而來的勤王兵馬,如今留了七八千人左右,與侍衛禁軍一併分掌內外、鎮守皇都;至於原先守衛京師的皇都御營廳軍,則被派遣到了南面的漢陽和日軍廝殺。因為是內線作戰,加上日本人後勤線路拉長之後、此前日軍殺戮過重導致的朝鮮百姓紛紛組織義軍反抗,所以在慶尚道、全羅道和北面漢陽之間雙方反覆拉鋸,一時之間沒有分出勝負來。只是從殺傷交換比來看,高麗兵明顯不是日軍的對手,隨著日軍中外樣名主的私兵大浪淘沙一般損失掉、日軍剩下的主力多是精銳的朝廷嫡系軍和清和源氏私兵,這些士兵有吳越國裝備的支持,幾乎人人都穿上了鐵甲,戰鬥力更是不俗。
「我大高麗還有多少血可以流?」
懷著這個念頭,王昭似乎突然覺得自己幻聽了——在皇都之內,怎可能夠聽到旱天驚雷呢?那聲音很輕微,但是卻沒有停止,持續而有節奏地高低起伏,應該不是幻覺。
「大王不好了!漢江上有大批倭寇的戰船殺來了!倭寇連船上都有重炮!便是前些日子洪開光州和慶州的那些重炮!不對!好像其中還有些比攻城的炮還要大。」
一個十五六歲的侍從慌亂地衝進大殿,向王昭報告著這個噩耗,王昭不用聽聲音也知道這是今年才來擔任侍從官的姜邯贊。這姜邯贊今年年初剛剛喪父,其父本是朝廷倚重的大將,當年跟著太祖南征北戰,在滅新羅的過程中出力甚多。姜邯贊出生時,據說有隕石落於其家院中,當時還是王昭的三哥定宗大王在位期間,去視察之後嘖嘖稱奇,覺得此子定然不凡。王昭繼位后對姜氏也頗為看重,姜邯贊父親過世后便讓姜邯贊蔭獲侍從官身份,奪情隨駕。
「倭寇已經殺進漢江了?怎麼可能?如今正在何處?」王昭一下子從王座上跳起來,和姜邯贊略微確認了幾句,便讓人立刻起駕出宮,匆匆往城西南的門樓趕去視察。
不過一刻鐘,王昭便到了地頭,扈從的那些臨時客串御營廳軍身份的早已在城上嚴陣以待。王昭不顧眾人阻攔,親自登上城樓觀看,遠處大約一兩里路外的北漢江江面上,便停著三艘紮實魁梧的戰艦,至少有十五丈長以上,有可能接近了二十丈。偶爾有洶湧的烈焰在艦體側舷爆開,兩三秒后就是一聲雖不響亮卻遼遠宏闊的聲響傳來。在聲音傳到之前,炮彈已經落下,有的掉在城外一兩百步的空地上,有的堪堪擦著城頭飛過。一波炮彈至少有四十多顆,總有那麼三五顆可以砸到城牆上,一旦命中,便是啃下數尺深淺、一丈方圓的大坑。
六百步……不,至少可以射八百步以上!這個數據比之此前在慶州時潰軍回報的日軍火炮射程還要誇張,很明顯是因為艦炮的噸位可以比岸上的火炮更大、對機動性的要求更低導致的。偶爾有擊中城頭偏上位置的,碎石和土塊頓時****如狼牙鬼爪,帶起一蓬蓬血雨。
「大王小心,此處不宜久留,還是讓我等堅守在此,大王速速回宮才是!」一群侍衛禁軍和城防人員鼓噪著懇求王昭視察過之後趕緊開溜。王昭也不敢堅持,剛才的炮擊給他的震撼太大了,直到被推走的時候依然腦中渾渾噩噩。
隨著隆隆炮聲,漢江江面上更多小一些的戰船紛紛開始靠岸放下馬步軍兵,登陸的日本人也不需要再籌備什麼攻城武器,僅僅扛著幾架既可以做壕橋又可以當飛梯的鐵骨折板向著城邊衝來,不過片刻,弓弩互射的慘烈廝殺便進入了白熱化,幾處轟出的缺口處有身披鐵甲的日軍奮死先登,與高麗人搏殺做一團,漫溢的鮮血很快就從缺口流了下去,把這幾處城牆變得濕潤滑膩。
……
開京城被從漢江入海口突入的日軍襲擊的時候,南漢江南岸的漢京城,幾乎也在遭受著同樣的命運。貨真價實的日本兵,被披著日本皮的吳越艦隊運載著,效法了一次仁川登陸。趁著高麗主力軍在慶尚道和全羅道北部與日軍對峙廝殺、連番野戰的機會,直接蹈背而來偷襲兩京。
漢江江面上,吳越水師一共出動了6艘老閘船形制的炮艦,由陳誨和盧絳各自分領一半。老閘船原本是一種晚清1840年之後出現在中國閩廣洋麵上的漢制帆船,其效法了西洋蓋倫商船的結構特性,但是船尾艙和船尾水線面依然保持福船的長矩形翹起,同時使用的船帆也是中式竹篾硬帆,沒有和西式蓋倫船那樣給主桅杆的船帆分段——一言以蔽之,就是一種船體和西洋帆船類似,但是主帆更接近中國傳統帆的結合物,特長是善於使用中國近海的風向。經過這麼多年的杭海建設,吳越水師已經連鐵骨飛剪船都造了出來,弄一些中西合璧的風帆護衛艦確實不在話下,靠著當初建造美洲探險艦隊留下的工匠和船塢,這兩年內吳越海軍一口氣造了這6艘炮艦,連同大炮加起來花了不下500萬貫。而且順帶著這個項目也可以更好地測試吳越國已經逐漸完善的鋼鑄火炮。
這5艘炮船的戰力,基本上也就相當於是具有下層炮甲板的硬帆型28炮風帆護衛艦了,使用的火炮折算到西洋演算法,相當於是每冊船舷下層炮甲板6門32磅炮、上層8門24磅炮。火炮數量不多,然相較於後世的風帆護衛艦每一門火炮的噸位都大了一些,這主要是考慮到了使用戰艦對岸轟擊城牆的需求——後世列國造出風帆護衛艦的時候,他們的敵國也有了強大的岸防炮台,用戰艦和岸防炮台對轟無疑是不明智的,但是如今這個時代吳越的敵人還沒有岸防用火炮,所以對戰艦的充分挖潛當然很有必要了。
實戰的結果讓兩位水師將領都很滿意,船炮配了比野戰炮更加靈活的炮架制退機構,開火的時候火炮炮身可以靈活後座,卸掉絕大部分的力量,沒有發生在實驗船上時那般火炮的連續射擊後座撕裂固定炮座用甲板的問題。而且艦炮的無需移動,很顯然也讓人看到了一種發展人力移動極限以上遠程火炮的契機——實戰中一些射到開京城內的炮彈,說明比野戰炮更大一圈噸位的艦炮,在射程上也明顯是有優勢的。
吳越海軍將領自己都非常滿意的作品,高麗棒子自然應該更加滿意了,日本人在炮火的掩護下,當夜就攻破了開京和漢京的城牆城樓,直接掩殺進去和兩處的御營廳兵廝殺,在兩座城市內,高麗人留下的兵力總數也有萬人以上,卻架不住日本人有備而來。經過兩天的血腥巷戰,開京城幾乎被徹底殺空,除了八千多戰兵戰死之外,尚有七萬多人的平民慘遭屠城,漢京城的命運稍好一些,戰兵雖然沒有能夠幸免於難,普通百姓卻稍微受到了一些優待,沒有屠城——之所以戰前吳越人要求如此安排,無非也是因為高麗三京中,開城在高麗統一三韓各國之前就已經是高麗的國都了,而平壤和漢京是高麗消滅甄萱的百濟和金傅的新羅後分別奪過來的。高麗政權是需要消滅的存在,所以開城自然不能倖免。
唯一的麻煩是,因為日本兵是沿著漢江登陸偷襲的,所以當時沒法第一時間把開京徹底合圍。在日軍攻破外城的次日一早,高麗光宗王昭就帶著五百侍衛禁軍騎馬從城北逃走了,丟下了他的百官、部隊和臣民,往北邊的平壤逃去。兩日後開京被屠城的時候,王昭已經縮進了平壤城嚴防死守。
又旬日,南線的高麗軍隊大多崩潰,或投降,或在聽聞兩京失守的消息后慌亂回防,被日軍從背後掩殺大亂,死者無數。原本高麗人因為身居北方,牧場不少,騎軍數量相較於日軍還是有優勢的,這也是高麗人原本在北部邊軍回防后能夠在野戰中撐那麼久的原因。這一次潰敗之後,戰馬也跟著損失無數,高麗人守城擋不住火炮之力,野戰又沒有機動性,只能是緩緩等待失血亡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