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5.第425章 北線無戰事
沈默提供的火銃發展思路,確實讓錢惟昱感覺眼前一亮。
原本吳越軍隊在火銃開發上一直只能做短管、低膛壓、近射程的手銃,主要制約便是槍管的加工技術。除了淺膛的短管可以直接熱鍛壓以外,其他深孔鋼管的加工上,錢惟昱一直局限在要麼純鑄造、要麼鍛造實心鐵棍后鑽孔這兩個思路上。
純鑄造的工藝造炮沒問題,因為炮不怕管壁稍微厚一些,反正本來也是炮車拖著的兵器,而造火槍的話,要保障強度和射程就會存在管壁太厚、扛著過重的問題——吳越軍器監不是沒有在湖州鋼鐵廠試造過純澆鑄火槍,不過小半寸厚的管壁讓那種試作品足有三十幾斤重,卻才只能發射六到八錢重的圓形鉛彈,完全沒有效費比。
至於鑽孔技術,如果可以實施的話,效果當然是極好的。只是深孔鏜刀的刀具材料顯然是劃時代的東西,所以那個辦法也廢了。
現在,前段鑄造工藝還是保留,直接用優質鋼水澆鑄,只是這個鑄好之後,多了好幾道工序——先用磨鏜的技術,把鑄好的槍管內壁鏜磨掉薄薄一層,去掉帶氣孔砂眼和毛刺等瑕疵層,外壁也是如是修飾一番——大約一根槍管也就佔用一台小型水力轉動鏜床半個時辰的加工工時。
內外打磨光滑后,做到實心芯棍可以勉強捅進去之後,就把槍管放到小鍛錘下面反覆常溫冷鍛捶打,一般打的時候講究一個鍛錘用力均勻,也就是貼住之後慢慢加壓,而不是靠瞬間衝擊力沖。因為槍管里塞的實心芯棍材料一般是比鋼鐵更加堅硬但脆性的材料。如果靠衝擊力砸的話,很容易就會粉碎。如此每鍛打幾下後轉過一定的角度繼續打,打完二三十圈之後,槍管就如同瘊子甲那般青光鋥亮了,厚度普遍會薄上三四分,可見其內部質地也更加緻密。
而且後來錢惟昱再細緻觀察之後,還發現了一個機緣巧合的額外好處——因為工藝中,工匠們往往是把剛剛鏜磨好的槍管直接插上芯棍然後鍛打,這個時代本沒有優質的機加工冷卻油,所以槍管本身在剛剛下鏜床的時候因為摩擦切割會非常高溫,甚至微微紅熱。這時候把尺寸嚴絲合縫的芯棍捅進去進入冷鍛工藝,在冷卻過程中因為槍管鋼材和芯棍熱膨脹係數不同,居然會產生強烈的內部張力應力。
這不就相當於是最簡易的土法自緊身管技術了么!只不過,古人是在機緣巧合陰差陽錯的情況下實現的,而且完全沒有悟到其中的科學道理,倒是錢惟昱看了一根槍管橫截面那略微螺旋狀的拉伸紋路后,突然反應過來這個名詞。於是他讓沈默和張思訓一定要記下——確保如今的冷鍛工藝時序不變,並且保證將來加工后的槍管都要有這樣的橫截面紋路。
在湖州忙了一陣子之後,錢惟昱便懷著對火槍部隊的憧憬,匆匆趕回杭州,規劃除了火器軍械之外其他軍備擴張和實戰練兵的事宜。
趙匡胤在忙著擴軍,吳越國的軍力建設也不能落下。按照錢惟昱的規劃,到了和趙宋正式開戰的時候,以如今南方的人力財力,至少也要建設起三十萬人的嫡系中央軍。北府兵主守,有10萬建制也就是了,便當是效法侍衛司。親從都將來的全部兵力,連帶著打下日本后可以快速擴充的騎兵部隊,加起來至少也要有20萬之數,在統一戰爭中才能夠用。
建隆二年之前,吳越的精銳騎兵部隊一直沒有突破兩萬人這個數量級,那基本上就是因為耽羅島馬場的規模限制。所幸在日本本土即將打下來之前,吳越朝廷的馬政府部門已經在耽羅大量增加良種戰馬馬駒的儲備,所以如今這日本關東地區平定后也已經可以放開了馬上吧七八萬兩歲以下戰馬馬駒直接放過去,三年後就可以形成強大戰鬥力。人員的訓練方面,武藝、體能和軍紀、配合沒有馬也能練,騎射和馬術便只有先用其他不適合做戰馬的中低檔馬匹練起來了。
或許是歷史的巧合吧,因為日本關東地區短期內可以建設起來的馬場規模,本就在耽羅的三五倍之間,所以吳越人規劃中的騎兵部隊也就在8萬之眾。多出來的儲備戰馬則可以給一線騎兵部隊作為一人雙馬的替換所需。數年之後,吳越與北宋的騎軍規模居然又回到了旗鼓相當的程度。
除了按部就班的擴軍、訓練、換裝、整備。吳越軍隊在這兩年相較於宋軍也有一些別的戰力增長點,那就是實戰機會。宋軍自從建隆元年以來的無日不戰,著實篩汰了大量的弱者、補充了大量的新血;不過過度的疲憊也讓那支軍隊進入了一張一弛的休眠期。
與之相反的是,吳越軍隊雖然自從錢惟昱繼位后多次擴軍步伐訓練不輟,卻始終沒有浴血鏖戰的機會,大理國算是最激烈的一戰了,其次是日本,再次則是小打小鬧的湖南吞併行動。和宋人與李重進、李筠的連年生死血戰相比,著實是差了一些。所以在吳越軍方高層的認知下,吳越軍隊也沒有必要進行長期的休整。在北線無戰事的情況下,應該找到更多可以用兵的地方刮練人心膽色。
根據錢仁俊領銜,由林仁肇、楊繼業等名將探討,開寶二年後的兩三年內,吳越軍隊應當以5萬人左右一部為單位,分出三股兵力對三個戰略方向進行剿滅性作戰。
第一個方向是雲南地區部分還沒有徹底馴服的蠻洞部族、貴州的五溪蠻。那些地方至少還有大大小小三十幾股土著勢力,有一些大族可以籠絡安置,但是對於數千人、萬餘人的小部落,但凡所處區位不好,正好是佔住了平原或者大江大河河谷地帶,就沒必要留著了,一方面可以給軍隊殺人練膽,第二方面也免得將來吳越變文明之後種族成分太複雜多樣。當然殺戮過多終究是不人道的,所以男人投降了抓去當奴隸,到開金沙江河工,女人抓了給漢人當小妾,二十年後自然解決乾淨了。
至於躲在深山密林里的小部落,當然沒必要去冒這個險費這個事兒,多少還是籠絡一些大的降順的部族,給點兒貿易,由吳越朝廷拿銀子糧食雪鹽鐵器和蠻洞部族的領袖換頭皮和奴隸。就好像歐洲人那些黑奴販子一樣——黑奴販子其實很少親自動手用武力捕奴,那樣不划算,非洲熱帶雨林的熱病會搞死人的,歷史上絕大多數的黑奴都是靠黑人部落之間的戰爭抓獲后廉價賣給歐洲人,換點兒玻璃彈珠之類的小東西而已。如今把這個法子學過來,雙管齊下之下自然解決了西南夷大部分的問題。
據說後來到開寶四年的時候,西南夷中的雲南37部蠻洞減少到了9部,大致分成彝人4部、白人3部、傣人1部、苗人1部,基本上都是原本37部中規模最大的那些,其他就全部消失融合了,銀彈攻勢和奴隸貿易的殺傷力可見一斑。
貴州五溪蠻地區最後也只剩下四五個可以話事的大部族、無非按照侗、苗、瑤三大體系分類,至於那些非要自以為又自成一族的,那便不好意思了——咱中華民族大家庭能夠有幾個成員,也是你這土人能說了算的?按照吳越朝廷的規定,所有野人都必須歸附有頭有臉的大部族土司,層層控制下去,並且授權那些大土司頭子對於沒有朝廷同屬關係的野人可以隨意殺戮捕捉,一樣開放奴隸和頭皮貿易。錢惟昱在這個問題上還沒有打算玩什麼改土歸流,畢竟雲貴要改土歸流沒個兩代人的努力基本上是不可以躁進的。他只想確保五溪蠻和雲南蠻洞建立起足夠集權的統治體系,好方便吳越朝廷分封打交道——這一點就像米國人最初到中東,也需要先扶起一些薩達姆阿薩德之類的人,好讓他們整合一堆堆散沙,然後米國人再和這些大頭目話事。否則阿薩德一倒,隨便一個小頭目拉幾十條槍就能稱一個山頭勢力,米國佬想打交道都不知道找誰。
除了雲貴,吳越軍隊的第二個練兵的方向是麻逸乃至其他南洋地區——對於麻逸,吳越人就沒打算留下大規模的部族力量了,畢竟那不是中華民族,對於菲佣錢惟昱也是從來都欠奉好感,同化什麼的也沒必要了,可以奴役解決就奴役解決。因為奴役得多了,當地人反抗激烈,隔三岔五就會成群成群拿著吳越人發給的生鐵開礦鋤鍬發動暴亂。
只可惜在麻逸島和呂宋島乃至其餘三嶼、渤泥等地,吳越人長年輪流駐紮了五萬軍隊,就靠萬金油、樟腦丸和喹寧霜撐著,當地黑人一動作馬上被血腥絞殺,既保障了呂宋銅礦和木材的開發建設速度,又讓吳越新軍殺到了人,練到了膽。後來據說在南洋的呂宋、麻逸、三嶼、渤泥四處,這幾年裡每年都有二十萬人死於屠刀之下,在半年一輪換的輪休作戰休整情況下,每個吳越親從都士兵都可以從南洋黑人那裡收穫兩個斬殺機會,哪怕是戰場上沒有殺到人的,也會被安排和俘虜的抵抗者在專門劃出的監禁區角斗場地廝殺。麻逸人會被放開手腳反抗,只是沒有武器,以增強對抗性。如是數年,到了北宋入川的時候,南洋這些島嶼上那些基本上連文字都沒有的巴朗蓋野人就基本絕種了。
在錢惟昱最初的規劃中,吳越軍隊原本還有第三個殺人練膽的方向,那就是對高麗人下手。隨著日本問題的徹底解決,進攻高麗的時機已然成熟,而且因為高麗在這個年代是投靠遼人的政權,完全不受北宋保護,侵犯高麗無論是在北宋政權那裡還是所有漢人心目中絕對是有功無過的。只是考慮到錢惟昱雖然將來不打算留下和遼人夾擊北宋的歷史惡名,但是也不打算直接把遼人的仇恨值吸引過來。因此對付高麗的計劃便只有多披一層皮,以日本人的名義實施了。